突然,幾十道黑影毫無征兆的從深淵深處飛出,直接撲向在石柱上剛穩住身形的楊雄。


    “楊雄小心!這是吸血蝙蝠!”曹賢以前探墓時就見過這種生物,所以第一時間認了出來,緊忙告知橋上的楊雄。


    吸血蝙蝠,顧名思義,除了嗜血以外,已經再也不能吃別的東西了。蝙蝠是喜溫動物,一般不會出現在北方。而這種吸血蝙蝠卻能在芒碭山這裏生活,實屬奇怪。


    曹賢的聲音引起了更多的吸血蝙蝠的注意,接著黑壓壓的一片蝙蝠從崖下飛出,向崖邊的曹賢等人撲來。離得近了,曹賢也看清了它們的樣子,它們和以前見過的蝙蝠完全不同:身體都不大,最大的體長也不超過四寸,沒有外露的尾巴,毛色呈暗棕色。相貌也更加醜惡,鼻部頂端有一個呈“u”字形溝的肉墊,耳朵尖為三角形,嘴部很短,形如圓錐,牙齒漏在外麵,長而尖銳,鋒利如刀,借著火把的光亮反射著森森寒光。


    “千萬不要被吸血蝙蝠咬到!”曹賢趕緊提聽大家,被吸血蝙蝠咬後血液不會凝固,有時血從傷口流出可長達四個時辰。以前曹賢在南方尋金時便有手下被吸血蝙蝠咬了好幾處傷口,無論何種止血藥都不好使,最後那個士兵在曹賢悲痛的目光中失血過多而死。


    “這畜生怕火,大家快點燃火油彈對付他們。”吸血蝙蝠同大部分蝙蝠一樣懼怕火。火油彈就是用蠟丸盛著火油,外麵留有引線,一經點燃便會燃燒近半個時辰。它不僅可以在野外用於驅散野獸,戰爭之中也可以作為火攻的利器。


    聽了曹賢的話,周鬆將新點燃的火把遞給曹賢,從腰包中掏出火油彈,一一點燃,然後丟向吸血蝙蝠。不一會,幾人周圍就出現一個火圈,火焰吞吐,火舌足有近一丈高,嗆得曹賢幾人直咳嗦。


    隻聽“滋啦滋啦”燒焦的聲音響起,無數吸血蝙蝠被燒著了,有的直接落入火焰之中,有的掙紮著掉下深淵。


    偶爾有個別吸血蝙蝠衝過火海,向幾人撲來。可是麵對它的是森寒刀光,手起刀落,它便被一刀劈為兩半。


    纏鬥了半響,吸血蝙蝠死傷慘重,卻拿崖上的幾人毫無辦法,就轉而去攻向下麵的楊雄。


    “不妙!大家快去救周雄!”曹賢大喊道。本來應該是自己下去的,而楊雄卻替他去試險,如果楊雄出現什麽意外,他心中怎能好過!


    趕緊用土撲滅崖邊方向的火焰,大家俯身向橋看去,還好,楊雄還在橋上,此時他已經行至石橋中央,還有三丈距離便能抵達對麵了。


    令大家大開眼界的是,楊雄此時竟然將外衣脫了下來,用火油點燃,然後赤裸著臂膀,將那件著火的外衣舞得個密不透風,凡是被其觸碰到的吸血蝙蝠或是被直接抽飛,或是引火上身,掙紮地向遠處飛走了。


    不多時在楊雄身邊隻剩下二十餘隻吸血蝙蝠,它們扔不放棄,圍著楊雄打轉,不過明顯對楊雄毫無威脅了。


    “我來幫你!”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怎能少的了周鬆,隻見他縱身一躍,落到了橋上。


    “哈哈,我一會兒就能解決他們了,你下來參什麽熱鬧?”楊雄一邊向對麵挪動腳步一邊不滿的說道。


    周鬆道:“我好心來幫你,你卻不領情,真是好心當成驢……”


    “轟隆!”


    周鬆話未說完,異變再次發生。


    隻聽一聲巨響,對麵崖上衝下來一合抱粗的石柱,衝著橋上撞來。它來的十分突然,以至於打得橋上的楊雄、周鬆兩人措手不及。崖上的曹賢等人也來不及救援。


    眼見著石柱當頭撞來,楊雄趕緊趴在了橋上;不過還不待其喘口氣,石柱前衝之勢耗盡,大頭一栽,直接砸向下麵的楊雄。這要是砸實誠了,楊雄非得被砸成肉餅不可。


    關鍵時刻,楊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旁邊一個側身滾。要放在平時,楊雄一定能躲過這一劫,不過此時他是在橋上啊!他這一側身滾,直接滾向了橋下。而他的那件火衣,也飄向深淵深處,直至看不到一絲火光……


    周鬆被這突然撞出來的石柱嚇傻了,所以直到楊雄落下橋的那一瞬間才反應過來。他大叫一聲:“副將軍!”


    “楊雄!”曹賢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他此時後悔、傷心,用任何悲傷的詞語也不能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大爺的!我還沒死呢!你們哭什麽喪!”就在大家悲痛至極之時,橋下卻傳來了楊雄的聲音。


    周鬆踉蹌的跑到橋中間,發現石柱砸落的縫隙處,居然有一雙大手有力的攀在石橋的邊緣。楊雄他關鍵時刻竟然還有時間抓住石橋,他的反應速度、體能耐力不愧是軍中僅此曹賢的第二人。


    “看什麽看,老子我都快堅持不住了,還不快拉我上來!”


    “好好!我這就拉你上來!”周鬆顧不得擦眼中差點流出的淚水,急忙伸手去拉下麵的楊雄。


    “咯吱、哢哢!”


    不和諧的聲音傳來。是橋麵發出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是楊雄、周鬆兩人卻聽的清清楚楚。


    “不好!橋快塌了,你快點跑,不用管我!”楊雄急切的道。


    周鬆卻很堅持:“不行!我要先救你,然後我們一起跑!”剛才就是自己被嚇楞了,沒有及時救援楊雄,所以現在不能再丟下他不管。


    “哢哢!”


    聲音更大了,石柱下麵的橋麵明顯出現了裂紋。這座連通深淵兩麵的石橋馬上就要坍塌了。


    楊雄心想:不能再耽擱了!於是他一手推開周鬆。


    周鬆本來拉著楊雄,此時楊雄抽出了手,他便一個趔據,踉蹌的退了兩步,坐到了橋麵上。


    “哢!”、“轟!”


    橋最終還是斷了,楊雄同石柱一起落入深淵……


    石橋的裂紋一直蔓延到周鬆腳下,便停止了。周鬆看著斷了一大截的石橋,一時間心如死灰,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他此時恨死了自己:我真笨,連袍澤都救不了,我真沒用……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有千百年長久,也可能隻是下一瞬。周鬆感覺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識的迴頭,卻是曹賢也下到橋來。


    “不用傷心,楊雄是為了我們大家而死的,所以我們必須另想他法抵達對麵。不然楊雄就白白為我們而死了。不是嗎?”曹賢拉起周鬆,安慰道。


    “可是我……”


    “沒有什麽可是!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其他兄弟也困死在這墓葬中嗎?”曹賢一板臉,手指指向身後的其他人,嚴肅說道。


    周鬆眼神漸漸恢複神氣:“當然不想!我們一定能出去的!”


    在這寬隻有一尺的石橋上,周鬆再次迴身仔細打量斷開的橋麵。還好隻斷了一丈多一點,如果助跑兩步的話,還是能跳過去的。


    隻要跳過去登到對麵崖上,就可以丟過來繩子幫曹賢四人過崖。對!隻有這一個方法簡單直接。


    曹賢似是猜到了周鬆的想法,勸他道:“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這麽窄的橋,光線又真麽暗,萬一你稍微跳歪了一點,也會掉下去的;而且經過剛才那一下,對麵的石橋是否還堅固都很難說,萬一你成功跳過去了,那邊的橋麵卻無法支撐你的體重,再次斷裂怎麽辦?”


    “可是……”周鬆還想說什麽。


    曹賢拉住周鬆的胳膊,打斷他道:“我們已經失去了楊雄兄弟,不能再有任何一人有閃失了。否則後果我們都承擔不起……”


    “將軍說的對,我們不能再有任何一人出閃失了!”


    突然從斷橋對麵傳來熟悉的聲音,嚇了曹賢、周鬆和上麵三人一跳。周鬆剛剛從悲痛中清醒過來,曹賢也忙著寬慰勸解他,而崖上的三人也是講注意力放在曹賢兩人身上……所以他們五人均是沒有發現在斷橋對麵出現的那個人影。


    “誰在那裏鬼鬼祟祟的?快出來!”周鬆下意識的叫出聲來。在這暗無天日的墓葬裏,到處都是機關,處處充滿著危機,已經逼迫的他有些神經質了。他隻是在心裏想著:那個黑影到底是誰?是剛出來的還是在那裏看他們的笑話很久了?


    “刺啦!”


    火光亮起,那人點燃了一支火把,大家也看清了他的臉麵。


    靜!出奇的安靜。看著那熟悉的臉龐,大家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怎麽可能!楊雄明明掉下深淵了,連同石柱機關和他那件火衣一起掉下去的!他怎麽會出現在斷橋那麵?


    幻覺!一定是幻覺。大家不禁都抬起手揉揉眼睛,可是再睜開一看,‘楊雄’笑眯眯的站在對麵看著他們。


    ‘楊雄’笑道:“怎麽?都不認識我了嗎?”


    “楊雄兄弟啊,你還有什麽心願未了可以和我們說,大家是多年的兄弟,我們都會幫你一一實現的……”周鬆眼睜睜看著楊雄掉下深淵的,以為他必死無疑,所以認為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楊雄的冤魂,楊雄是有心願未了,死後的執念化作冤魂特意來尋他們的。


    ‘楊雄’聽了這話,先是一愣,接著又是哈哈大笑:“我可沒有什麽遺願,就是在下麵呆的太寂寞,想叫上你們兄弟幾個一起來陪我。”


    周鬆臉刷的一下便白了,渾身發抖,冷汗直流。他磕磕巴巴的說道:“我們能不能不去?”


    ‘楊雄’臉色一板,故意大聲說道:“那可不行。閻羅王和我說了,我們大家今天都是要下那陰曹地府的,隻不過我先去那裏報到而已。我可是特意向閻羅王求了情,準許我上來帶你們一起走,這樣就免得你們受那臨死之苦了。”


    周鬆臉色又由白轉青,嘴直哆嗦,根本說不出來一句話了。他是一行六人中歲數最小的,也是膽子最小的,所以大家平時都喜歡嘲笑他周小膽。剛才剛經曆過生死大劫,現在又經這‘楊雄’一嚇,已然有點吃不消了。


    ‘楊雄’沒有發現周鬆被嚇得快丟了半條命,繼續道:“我死得老慘了!墜入萬丈深淵啊!剛才那一摔,我的頭顱不知了去向,我是剛剛找迴來接上的;我的骨頭都摔成無數節,我是忍著劇痛站在這裏同你們說話的……我死不瞑目啊!你們若是不想也死的這麽慘,就快點同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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