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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黃昏時分,原易獨行於石徑上。


    他雙眉緊皺,頭痛欲裂,因為學業上的問題。


    本以為他學起那古文字會和衛文一般輕而易舉,但事實證明,他過於樂觀了。


    近半年的工夫,對於那古文的教習,馮泰老夫子的方式,都是由簡單到複雜。


    起初他倒沒覺得什麽,不過慢慢地,問題漸起,到了現在,更是疑難重重。因為那古文漸漸變得繁複,記憶與理解起來十分費勁,以致於一段時間學習之後,他小腦袋弄得既暈且痛,有時見到文字更有莫名的恐懼之感。


    思量片刻,他晃晃腦袋,驀然停下腳步,抬頭觀看半響,但見來路已盡,前方卻是一片紅葉林。


    他正要踏入其中,忽然,一陣枝葉撥動聲響起,不過幾個唿吸之間,聲響旋即從大變小,又由小而渺!


    原易聞聲,扭頭一看,發現聲源處,是左前方樹林。隻見那邊樹木挺立若筆,枝上紅葉也是安靜如常,林間沒有一絲絲的山風吹來。


    見此異狀,他沉吟片刻,隨即好奇之下,腳步移動,往左前方行去。


    行不多遠,一道聲音驀然響起!


    “王師弟,出來吧。那東西,我已經帶來了。”這是一個陌生男子的口音。


    “嗬嗬!師兄果然準時!給,這是說好的數目,你點一點。”這時,又一陣枝葉響動聲中,另一道聲音響起,語音尖細,刺人耳膜。


    這道聲音卻是原易熟悉之人,而且令他印象深刻之極,其赫然是在迎客峰頂、天劍峰前兩次相遇,且對他奇遇有所覬覦的青年男子!


    原易乍聞其言,心中一動,連忙輕聲往前快行。


    不一會兒,他就看到一顆紅葉樹下,相隔丈許距離、正在交談的兩人。


    他小心地矮下身子,趴伏地上草叢,借著樹葉遮掩身形,以防二人發覺。


    找好安身之處,原易才定睛細看,當即看出,一人正是如其所料、狹長臉型的青年男子,另一人卻是一名身穿黑衣、僅有單臂的陌生中年。


    這時,陌生男子掂掂手上的灰袋,聽著其內的清脆響聲,頓時笑容滿麵,片刻之後,他收好灰袋,說道:“數目不錯。不枉我如此辛勞,來獲取那條信息。這次門中也不知怎的,對於新弟子情報保護嚴了幾分,要不是我有幾分關係,恐怕還不一定能夠完成師弟的委托呢。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師弟要那份情報幹什麽,那小家夥資料看上去很尋常啊?”


    “怎麽?師兄什麽時候對於買主的隱私有窺探的興趣了?”狹臉青年聞言,聲音驟然一冷,麵帶不悅之容。


    單臂中年微微一愣,沒想到他隨意的一問,對方竟有如此大的反應。隨即,他雙眼一眯,單手撫頷,心中念頭微轉,就知道這其中大有玄機。


    狹臉青年見其神情變化,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連忙略微定神,漸漸麵轉常容。


    隨後,他解釋道:“其實這也沒什麽。師兄既然想知道緣由,那在下就不再隱瞞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單臂中年,見其專注傾聽的模樣,隨即輕咳一聲,繼續說道:“我懷疑,那人是我的一個親戚,隻不過因為失散多年,不好立刻前去相認,才勞煩師兄將其資料弄來的。”


    這話,原易自然聽出其假,更別說行走江湖近半生的單臂中年了。


    果然,單臂中年聞言,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緊緊盯著尖嘴青年,一臉懷疑的說道:“是嗎?”


    “當然。難道師兄以為,對一位初入門的師弟,我會有什麽圖謀不成?”狹臉青年這時神色平靜,一臉坦然的模樣,毫不客氣與單臂中年對視著。


    好半響,單臂中年看著始終不動聲色的狹臉青年,麵上神情微鬆,旋即舒展開來,繼而一臉恍然道:“原來如此!師弟尋親之心當真是可敬可佩!不過,既然這份情報對師弟如此重要,那就不止原來的價格了!”


    “怎麽?師兄是想借此要挾於我了?”狹臉青年聞言,麵上怒色一起,冷冷說道。


    “要挾?在下豈敢?師弟應該知道,做師兄這一行的,承擔的風險之大。要是我這樣出賣天機殿情報的事情被執法司的長老知道,師兄我是逃脫不了幹係的。雖然不可能是人頭落地的下場,但到黑牢做客一段時間卻是免不了的。故而,按照行內規矩,根據情報的特殊性,我等皆可臨時提價的。這一點,師弟也該聽說過吧?”單臂中年無視對方的怒火,緩緩地說道。


    “不錯,我似乎聽說過這樣一條規矩。那麽,師兄想提價多少?”聽得此話,狹臉青年神色一緩,努力平息了怒焰,重新靜了下來,隨即點了點頭,說道。


    聞言,單臂中年舉起單手,並緩緩伸開五指。


    “五倍!這樣離譜的價格,師兄也開得出。”狹臉青年冷冷一笑,滿含諷意的說道。


    單臂中年臉色一動,他心中是想提價五成的,卻不是五倍。但也由此看出,其中的玄機之深了。他心念幾個轉動之後,便問道:“那,師弟打算出多少?”


    “最多一倍價格。而且,還有一個附加條件:那小家夥以後的一切異常情況必須定時告知於我。”狹臉青年詞意堅決地說道。


    單臂中年沉吟半響,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隨後,兩人當場交易。


    狹臉青年翻開那單臂中年遞過的折疊紙張,看著上麵的內容,臉上一喜,同時低聲喃喃道:“原易,伊州駱縣益鎮碧梧村人,家中僅有二老,無兄弟姐妹,祖上……”


    這話,聽在原易耳中,令他心頭一震,其身軀微微一抖,以致於發出的一絲聲響,驚動了數十丈外的兩人。


    “什麽人?”單臂中年猛然大喝一聲,同時一縱而起,幾個跳躍之下,奔向原易安身之處。


    與此同時,“嗤”的一道輕響,伴隨著一陣明亮的白芒,一抹寒光忽地從兩人立處發出,朝其方向激射而來!


    緊接著,“叭”的一聲,一條三丈來長、尺許粗細的綠鱗巨蟒從離原易數丈之外的一顆巨樹上掉了下來,身軀斷裂兩截,傷口處不斷地冒出鮮血。


    卻是原易身軀發出響動的同時,恰好綠鱗巨蟒正從樹上竄下捕食,機緣巧合之下,替原易擋下了一災!


    這時,兩人也先後到了死蟒附近。


    單臂中年手持一條軟綿綿的長鞭,狹臉青年則手裏把玩著一柄寒光閃閃的數寸長飛刀。


    數丈之外,原易趴伏在地,借著枝葉、草叢遮掩,屏氣凝神,不敢動彈分毫,以免再次發出聲響,讓二人發覺,繼而引動兩人殺心。


    “原來是一條大蟒蛇!害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有人在一旁窺視我等呢。話說,師弟的飛刀卻是越發地精準、犀利了,恐怕一流高手在不及防之下都要直接殞命的!真不愧為宗門精英弟子!師弟如此的實力,看來離晉升真傳的日子也不遠了!”單臂中年看到死蟒,暗鬆了一口氣,隨後轉頭望向狹臉青年,滿臉忌憚之色的說道。


    “嗬嗬!我這等微末之技在江湖上又算得了什麽!”狹臉青年聽得此等恭維話語,臉上毫無驕容,反而謙虛地說道。


    隨後,他不待單臂中年答言,收起手中飛刀,說道:“這次倒是多謝師兄了。既然事情已了,那就此告辭!”


    說著,他微一拱手,腳底一點,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天邊。


    單臂中年看到其身影消失之後,才緩緩迴轉身來,此刻的他臉色陰晴不定。


    半響,他低下頭來,看了看地上斷裂的蟒蛇,再看了看身上已斷掉的一臂,忽然輕輕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算了!就算那小家夥身上有天大秘密,但也不是我這樣的實力能參和的。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個安分江湖人吧!”


    說完,單臂中年收起軟鞭,隨即幾個縱躍,同樣消失在林中。


    紅葉林中旋即迴複了平靜。


    這時,天將入夜。


    半個時辰後,林中已暗了下來,原易方才從伏處站起,先拍了拍身上的雜草與灰塵,再抹了抹臉上沁出的細微冷汗。


    他如此做法,自然是受到近期讀到的小說影響,害怕那兩人忽然殺個迴馬槍。


    原易立定身後,看著狹臉青年離去的方向,麵色陰沉似水,心中殺意若潮!


    對於有可能威脅自己父母的人,原易恨不得立刻將之斬殺當場、碎屍萬段。


    不過,很顯然,他的想法是美好的,而要麵對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現在的他,不過是一毫無實力的孩童,自然遠遠不是那人的對手。


    如此一來,他就要依靠宗門之力了。


    不過,這卻是需要證據,而這恰是他現在缺少的。


    而且,就算他獲得了足夠的證據,也不一定能夠殺掉那狹臉青年,反而會引起更多人的貪念,惹上更多更大的麻煩。


    因為此事的起因,皆源於其考核時的異常表現。


    要是讓他人也知道這一緣由,卻會引得別人浮想翩翩,以致於貪念大作。


    雖說在門派之中,有一定的人身安全保障,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一有人因此鋌而走險,那自己就要陷入危險境地,乃至於惹上殺身之禍了。


    依此看來,宗門之力恐怕是靠不住了,最終還是得自己解決。


    思量間,原易不由得期盼學府生涯的快速結束,盡快可以習武,那樣他才有實力處理這樣類似的麻煩。


    因為他的情況,不止狹臉青年一人知曉,而另外一人,在本派之中似乎權力極大,那才是更大的潛在威脅。


    故而,他必須要在半年後的測試中獲得優秀的成績,這樣就可以修習上乘武學,如此一來,才有與人對敵的資本。


    而要取得如意的成績,卻免不了依靠此後的勤奮努力了。


    除此之外,現在再多的擔憂與想法,都於事無補。


    想著,原易歎了一口氣,加快腳步,迴轉所居石室,吃、洗完畢,借著昏黃的油燈,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研究那令他頭痛欲裂以致於產生恐懼感的古文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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