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這裏的黎明靜悄悄
打完聖杯戰爭歸來的路明非 作者：愛哭不吃魚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來到南城區域，燭默默注視著下方的戰況。
從地下冒出來的黑泥受漢軍控製，那些凡人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心智堅強之輩好點也不過是自燃成為灰燼，早上還笑嗬嗬買早餐的老漢現在已經變成了不知誰腳下踩著的泥土。
有龍血的人可以抵抗住，但黑泥已經滲入靈魂深處，保持清醒的代價就是身體進一步被扭曲，最後逃不過自殺的結局，來不及就會成為沒有理智的龍血怪物。
那個陸明就是最好的例子，能夠撐這麽久報信，意誌一直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沒有表現出來，直到身體出現明顯的異變。
葉勝他們一直沒有發現他的煎熬，以為撐過黑泥的汙染就萬事大吉了。
那種東西是物質與精神結合的產物，對物質界也有影響，但遠遠沒有精神來的傷亡大，不像是自然誕生的。
“嗬。”
區區龍血失控造成的怪物，也能被冠以‘死侍’二字？
他看向自己帶過來的那些侍從，銅鍾大呂般的巨音響起：
“給我上！”
熊熊的金焰燃起，這些都是青銅與火之王血脈流係的混血種，直接隸屬於他們兄弟兩人，算是培養出來最忠誠的仆人，言靈也都是青銅與火焰相關，被他們的權能加強的時候，可以與開啟了化神之路的混血種媲美。
人類啊，一直分不清那些生物的區別，把形似龍族，但不完全的統稱為‘死侍’，但其實是不完全的。
第一種。
單純龍族血統失控，被壓下自身理智的，這種隻是龍血怪物，它們的基因沒有開始進化，隻是因為全身的血統被替換成龍血，比正常的自己有了更強的戰力罷了。
它們強，但是強的有限，失控爆發的是自身達到極限可以擁有的力量，不過正常情況下很難達成，這種方式失去理智，很難評判好壞。
如果是太過弱小的混血種，失控以後甚至不過是多長了幾塊鱗片，連全身向龍族靠近都做不到。
第二種，真正的‘死侍’。
自身的龍族基因可以進化，再一次次廝殺中變得更強，跨越原來的血統階級，一度進化，兩度進化，三度進化等等，人類好像把這稱之為暴血，不過這種方式有著缺陷，可以無限靠近龍族，甚至比一些純血龍族都強，卻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龍。
換而言之，就是雖然可以變強，卻有著自己的極限，這是人類這邊的方式。
而另一種就是龍王使用自己權能賜福過的混血種，讓他們成為真正的‘死侍’，哪怕是最低級的混血種也可以培養成高級混血種，不過這種方式比較費心費力，直接用高階混血種可以爆發更加強大的力量。
比如這次燭帶來的這些寢宮侍從，在權能的加持下完全無視了黑泥，每一個都可以以一當十，迅速抵抗住了白帝城崩潰的防線，穩住了局勢。
第三種，踏上‘化神之路’的混血種，比起死侍又更加強大，但外在表現形式很像，進化的盡頭可以成為真正的龍族，其中的佼佼者不乏擁有禁忌言靈的存在，可以與龍王搏鬥屠殺，甚至殺死一尊龍王。
在記憶裏哥哥說的，那些兄弟姐妹就有曾經被人類殺死的經曆，也正是人類結束了龍的曆史。
不能相信人類。
嘛！這個無所謂了，反正真正的自己與哥哥已經製作好繭了，這幅殘留的軀殼拿來瘋狂一把，玩一玩遊戲也是不錯的。
敵人，必須死！
燭的到來改善了情況，那些漢軍的步伐被他遏製住了，他隨手釋放著各種言靈，不斷飛向那些黑泥下的敵人，因為太過輕鬆，燭可以控製著那些言靈威力釋放爆炸的時間，響起一片哀嚎連天的樂譜。
他總是能在任何時候找到樂子。
“怪物！怪物啊！”
被炸斷肢體的幾個漢軍士兵驚恐地爬在地上，不敢探頭看天空那會灼傷人眼睛的神靈。
那些漢軍原來如地獄的惡鬼，脆弱的居民看到隻能沒命地逃跑，偶爾有強大的混血種殺過去，也很快被黑泥同化，每當那些原來抵抗他們的人反過來屠殺本地人，成為他們的幫兇時，他們就興奮地哈哈大笑，欣賞著蜀地人的笑話，然後轉頭砍掉那個墮化混血種的頭顱。
大將軍下達屠城的命令，沒有一個士兵覺得不對，他們非常擁戴這項決定。
堅決執行。
白帝對蜀人很好，因此百姓愛戴他，漢軍在進攻蜀地的時候遇到了拚死反抗，傷亡慘重，蜀人殺死一個敵人就無憾了，殺死兩個就哈哈大笑，殺死十個人，家裏就會拱起他的牌位。
雙方形同血仇，其中偏執的人連自己與對方在同一個天空下唿吸都無法容納。
最開始討伐蜀地的時候，漢軍這邊的將領來翕攻破了蜀地的一支軍隊，蜀地這邊的部將環安派遣了刺客刺殺來翕，漢軍損失重大。
而這不是唯一一次刺殺，吳漢開始不是負責蜀地討伐的，在這之前是岑彭，劉秀最為依仗的人之一，在他死後才被吳漢接替。
而吳漢是岑彭的好友，他的性格又很強勢，對軍紀管理的也不強。
綜合條件下，吳漢下達了屠城的命令。
到了蜀地無力迴天的時候，漢軍可謂是非常愜意，看著那些醜陋的蜀人自相殘殺，一個個生命流逝，內心膨脹到了極致。
而現在，他們被打醒了。
這個世界，是有神靈的。
又是十幾個火球飛過來，這次是那些龍王的侍從釋放的，覆蓋了周圍幾十米的範圍，要把這裏燒成火海，連帶著黑泥也一塊融化。
“廢物，站起來！”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一個背負長弓的壯漢騎著馬從火焰中闖出來，彎弓蓄力，尖端有白色的流失閃過，刺中了引發這片火海的元兇，而後揮鞭揚起大範圍的黑泥，憑著龐大的量強行覆滅了宛若能永遠燃燒下去的火焰。
不遠處，龍王的侍從震動雙翼揚天咆哮，拔出胸口的長箭，向後退了出去，看向箭射來的方向，雖然是野獸狀態，可及時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兩秒後，連續三道箭矢飛來，炸起半米深的大坑，要是他留在原地，必然要失去性命。
這就是真正的死侍，亦為龍王的侍從，能夠維持著正常的理智，而不是行屍走肉。
這個壯漢的視力極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龍王果然不可小覷，隻是一些下人都如此難纏。
無往不利的戰鬥方式在這裏遇到了阻礙。看向這幾個受重傷，被嚇破了膽子的士兵，他怒罵道：
“滾後麵去，不就是更強大一些的生物被冠以神明的稱號，嚇成這個樣子。”
“是，將軍！”
得到救助，那些人連忙往後跑了。
壯漢抬頭，凝視著天邊的熾熱火焰人影，激動地舔了舔嘴唇。
那就是龍王啊，古老先輩們口口傳頌的神靈……現在，他要對上了，甚至嚐試殺了他。
握著手裏的長弓，壯漢激動的心沉穩下來，信心倍增。
他自然注意到了龍王，過來就是對付他的，救那幾個人隻是順手的事情。
劉秀建立大一統王朝，前來討伐公孫述自然是有所準備的，知道這邊最大的底氣就是兩位龍王，然而他既然派遣了軍隊，沒有絲毫的俱意，那是因為他擁有中原屠龍世家的鼎力支持。
那些家族都擁有諸多上古的傳承，百家爭鳴，可以打造各種神秘莫測的煉金武器，還有諸多屠龍技巧，更有些家族與上古傳說有關。
大軍開拔之前，劉秀賜予了他們一支最為強悍，殺傷最大的上古傳承。
【後羿！】
《山海經·海內經》記載：“帝俊賜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國，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艱。”
《淮南子·本經訓》記載：“逮至堯之時，十日並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皆為民害。堯乃使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兇水之上，繳大風於青丘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於洞庭，擒封豨於桑林。萬民皆喜。置堯以為天子。”
這是有清晰記載的，射殺過古代神靈的狠人傳承，這個壯漢和吳漢分別繼承了【後羿】傳承的弓與箭。
唯有此弓，可蓋天日，有希望把天邊的太陽射下來。
壯漢彎弓蓄力，雙目的黃金瞳亮起，體內的血統以一種奇異的方式運轉，自身與黑泥契合形成了一個精神領域，氣勢迅速攀升著，對黑泥的控製也大幅增強。
這也是一種‘死侍’化，強化自己，免受龍王的血統壓製，隻有這樣才能正常戰鬥，不然僅僅是站在龍王麵前就無法行動，這是天然壓製。
他粗獷的麵孔下，是無微不至的心思，沒有任何輕視龍王的意思。
混血種分散在世界各地，漫長時間流傳，自然很多人都發現了這種增強自身卻最後走向毀滅的技巧，各家發現的方式不同，雖然內在的原理是一樣的，但外在的表現卻不盡相同。
黑夜裏，照亮半邊天空的龍王再次吟唱，準備一個大型言靈，極致的火元素在他手裏匯聚，而後流暢裏隨著心意改變形狀，聽從命令，孕育著恐怖的波動，火紅色的蝴蝶在其中飛舞。
好機會。
壯漢的心意一動，地麵任意流淌著的黑泥控製，形成近百米高的黑色巨型屏障，亦或說是五六米寬的城牆。
龍王凝聚的火元素凝聚成了實體，數十米大的蝴蝶飛舞，看上去栩栩如生，沒有絲毫的火氣泄露。
它就這樣一頭栽進了黑色屏障，被吞噬了進去，沒有泛起一絲絲漣漪。
三秒後，巨型屏障急劇縮水，蝴蝶鑽進去的部位膨脹成一個大包。
沒有任何意外。
因為凝聚言靈，體表的火焰微弱了幾分，但龍王燭沒有在意，一個唿吸之內就能凝聚大量火元素，這對他連消耗都算不上。
很快，黑色屏障就會被燃燒殆盡，漂亮的小蝴蝶會落在地麵上，一瞬間就把近百米範圍的敵人燒死。
燭露出了笑容。
然而，半分鍾過去，膨脹的大包慢慢平靜下來，雖然屏障縮水到十米左右了，但依然堅強頑存。
怎麽可能？
龍王燭周身的火焰微微減弱，不敢相信這個結果，滿腦子都被這個想法證據。
就在這個時候，箭到了。
聲未至，箭已先來。
九箭連珠，並非緊緊跟在後麵，而是同時發生，九支白色羽箭透過黑色屏障同時飛來，後麵一團團雲霧出現。
“咻！”
背後的巨大雙翼被貫穿了幾個大洞，金色的神血一滴滴垂落，掉落在黑泥覆蓋的地麵上劇烈燃燒，清出大片的空白，暴露出最底下坑坑窪窪的青銅。
“咳……咳！”
依然懸浮於天空，擦去嘴角的鮮血，右爪上抬至眼前，燭用左爪拔出深深插入右爪裏的三支箭，一把捏碎，淡漠的臉上沒有痛苦，也沒有吃驚，隻是看著下麵的騎馬持弓壯漢。
一秒不到，身上的傷勢就已恢複，完全看不出來受過傷的樣子。
有三箭直指心髒，他及時反應過來，用手擋住了。
凡是火焰與金屬，無法傷害他，那箭矢裏灌注了精神元素，是卑劣的眾生妄念，這些對王是不起作用的。
但這是對至尊的褻瀆！
淡漠的表情下，是和身上火焰一般活躍的怒火。
龍王的心思是琢磨不透的，燭可以與親近的人如人類般正常交談，但在外人麵前，他就是一個純粹的龍王。
說是像人，可他認可的親近之人，不過是哥哥與三位聖女而已，其餘，他愛的人類是一個泛指，統治下的臣民。
看到龍王負傷，那壯漢愜意縱情大笑，在場廝殺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哈哈，這就是白帝阿諛奉承的神靈，所謂的龍王至尊？”
“不過如此，且看我取你姓名，天邊那小龍崽子。”
“吾乃輔威將軍——臧宮！”
挑釁性的一箭射來，龍王麵無表情地擋在身前十米燒成灰燼，而後仰天咆哮，瞳孔裏的金色徹底被點燃，目光所及之處火焰憑空自燃，金屬融化成鐵水。
燭被激怒了，決定讓這個敵人從精神到肉體完全消滅。
城市的另一邊，白天所在之處，那道龍影動了。
數百米的巨龍，完全由極致的火元素形成，周身紅色鱗片，龍首的一雙眼睛與太陽媲美，它的照拂讓白帝城成為了不夜之城，夜晚從此消失，高階混血種長時間與其對視，沒有精密的準備保護也會自然而死，幸運的話臨死前可以一窺兩個太陽的真相。
熾烈不可直視，內有龍目瞳孔倒豎，乃大日。
而現在，巨大的龍首移動，將目光移動到了這裏，太陽的光芒稍微減弱，也讓城市所有人看清了太陽下的真麵目。
龍嘴微張，三枚金色符文分別凝聚，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射而去，第一枚化作孤獨搖曳的焰火飛向天空；第二枚再次匯聚為巨大火球，直勾勾朝著南門漢軍匯聚最多的地方，也是那個漢軍的輔威將軍臧宮而去；第三枚分化出數百道相同的金色龍影，高度皆不到一米，飛向地麵上那些奮勇抵抗敵軍的蜀地將士們。
天空中，渺小的焰火靠近黑色的天空，那黑幕一觸即退，冰雪消融般退散，很快，占據了半城的的黑夜消失了，重新被太陽照拂，隻有南門的一塊死角還頑強留存。
做完了這些，那枚金色符文幻化的焰火也耗盡了所有力量，熄滅了。
看到火球出現的一瞬間，臧宮的眼睛就涓涓流下血淚，但他沒有升起恐懼，傳說中與後羿所持頗為相似的弓箭彎曲，白色羽箭凝聚，同時指揮著那些拿著武器的漢軍指向空中飛來的巨大火球，無盡的黑泥再次凝聚成黑色屏障展開。
隨著他的弓箭觸碰到火球，爆炸開始了。
白茫茫一片，所有人都看不清了，耳邊隻剩下炸裂的聲音，大量的漢軍士兵飛起落在數米遠的地麵，周身成了焦炭。
眼前恢複光明，臧宮定睛一看，環顧戰況。
地麵露出近百分之七十的黑泥被燃燒幹淨，大部分士兵傷筋動骨，自己身上的戰甲悄然不見了，狂暴的龍血正在修複身體的傷勢，胯下的戰馬也已經死亡。
此時，第三枚符文幻化的龍影也沒入了那些蜀地將士們的身體裏，將士們的身體也燃起了同樣的火焰，不僅是那些龍王的侍從，他們也無懼黑泥了，各種摻雜著金光的眼裏含著淚水，激動地齊齊撲向那些汗兵。
這就是神靈的天威，謀劃許久的戰果，浴血廝殺這麽久，龍王的含怒一擊就幾乎把他們打會了原形。
然而，臧宮並沒有失落，黃金瞳裏綻放著純粹的戰意。
再來！
“跟我上！”
“殺！！！”
黑泥再次湧現，覆蓋著被烈焰灼燒的地麵，被燒幹淨就再來，用更多的量壓製，同時包裹著那些漢軍士兵，修補他們的傷勢，他們再次恢複了活力，與之對應的，眼裏的清醒也逐漸被瘋狂代替。
滔天的火海被燒不幹淨的黑泥覆蓋了，天邊的黑色天幕再次反攻，慢吞吞地前行，士兵對士兵，將領對將領，白刃交接，當身上最後的戰甲破碎的時候，雙方同時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發出嘶吼，眼裏冒著駭人的金光，互相撕咬著對方的致命器官。
而龍王，他停下了手。
恢複冷靜的燭看著雙方戰況，龍爪緊緊地簒著，夾雜著憤怒和後悔兩種情緒。
天邊的龍影顏色暗淡了不少，已經有了不穩定的趨勢，因為剛才引用【燭龍】的部分力量。
那關係到哥哥的計劃，不能打亂，要是燭龍因為他被敵人打落，那他哪怕死去，也無顏麵對哥哥。
不能在用【燭龍】的力量了。
他與哥哥終究隻是真正的自己遺棄在這個時代的軀殼，龍骨也在繭裏，力量其實是不完整的，比起本尊弱了不少。
不然就算燭龍需要長時間的蓄力，也不會這麽費勁，也不會有這種多餘的擔心。
要是真正的青銅與火之王，根本不會怕這些漢軍，可以直接覆滅他們，他們沒有這麽強，可以覆滅，但是要諸多準備。
時間，陣法，祭祀，權柄……缺一不可。
哥哥在主持城內煉金相關的事項，準備祭祀，而他負責【燭龍】的釋放，這個究極言靈是他控製的，關鍵時刻也可以轉移給哥哥接手。
他是最後的保險，最後一道防線，蜀地的，白帝城的最後一道防線，當他出手的時候，已經到了最壞的時候。
所以是那麽貪戀那個小院子裏的享樂玩鬧，無憂無慮，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代表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而現在，他出手了，快速壓製住了漢軍，卻沒能擊潰他們，他們再次逼了上來。
這無疑就是最壞的情況。
心裏沒有多少的驚訝，也許是昨天……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前天了，前天哥哥讓自己準備燭龍的時候，就隱隱明白，這一天就在眼前了。
預知的未來正在發生，卜算的結果。
“龍興十二年，卜，不詳……”
好在不會一觸即潰了，比起開始的戰局好了不少。
瘋狂凝聚著火元素，一公裏內的火元素吸收完了就兩公裏，三公裏……火龍，詛咒，大劍長矛，還有最樸實無華也是最實用的火球，齊齊發射，緊接著迅速凝聚下一輪技能，燭拚命壓榨著這個身體的權能，不再動用天邊龍影的任何能量。
一串技能丟過去，黑泥消退，地麵再次湧出新的黑泥，比起原先不僅沒有減少，甚至更多了。
黑泥好像永遠都使用不完，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拚命頑抗也隻是盡可能減緩著漢軍入侵的腳步，龍王發現了這個讓人沮喪的事實。
動用【燭龍】之力，漢軍暫時退卻，後麵大軍還有一些沒有進入，計劃失敗；不用，無法停止他們腳步，隻能坐看這一切發生。
下方，那些漢軍的將士們似乎發現了金屬與火焰很難傷到這些蜀人的事實，一個個指引著黑泥消耗他們，或者遠程用特殊煉金武器，近戰完全拋棄了武器，釋放混血種的本能戰鬥。
臧宮發現了龍王的窘迫境況，更是瘋狂與興奮，冷笑著射出一支支羽箭，黑泥從地上拔地而起跟隨，撞在龍王周身的護身火焰上。
一次不成，再來，再上！
如草原的鬣狗，一次次試探攻擊，群體作戰，在敵人體力不支的時候，一擁而上。
護身的火焰逐漸暗淡從熾亮，到金紅，在到鮮血般的赤紅，龍王燭咬著牙死撐著。
一步都不能退！
敵人還沒有全部進來，哥哥的計劃還沒有完成，時間還不夠。
就快了，在撐一會兒就好。
隻需一會兒……
…………
“可以了。”
路明非的聲音落下，行雨嚐試著活動了下身體，雙臂展開。
“沒有問題，就是感覺小臂微微有些撐了，非常輕鬆。”
沒有故作輕鬆，依附在她身上的酒德麻衣能感受到，白天與黑夜的光影搖曳下，格外立體清晰的影子上，左手小臂的位置稍微暗淡了些許。
那些黑泥就封印在對應的位置。
“那個人沒有明說，但很顯然，你要想清楚了，可以壓製龍王級的生命不斷收縮的黑泥當量，你進去後很快意誌就會被擊碎，徹底成為一個容納黑泥的道具，知道容器到達上線，你的死亡也就會來臨。”
酒德麻衣難得說兩句好話，她進去了，自己不可能跟著進去，就要暴露真身了，這種情況下記錄完成老板的任務會很艱難。
這女人……酒德麻衣很不爽，但無法反駁譴責她。
“我死了不要緊，能讓燭大人勝利就好了。”行雨滿臉的無所謂，旋即帶著歉意說道。
“抱歉了，麻衣，和你的交易無法繼續進行了，你應該就是在關注著這些人吧，待會兒悄悄離開吧，”
她也知道這樣對這位幫了她不少的合作夥伴不太友好，但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當初麻衣找到她潛藏，就是因為她的陰影本源與眾不同，沒有精神模擬那種虛假的感覺，而是腳踏實地的，在真實世界裏的感覺。
也就這就是預兆，現在她要用這份與眾不同去改變戰局，尚不知是力挽狂瀾還是飛蛾撲火。
“好吧。”
行雨轉頭看向葉勝，在看看他手中的劍，展示著自己稍微變淡的影子左小臂單位：
“我現在有那個資格了嗎？”
葉勝慨然點頭：“隻要你願意。”
他欽佩這樣的女人，或者說人。
大義之舉是沒有性別之分的。
“向前走吧，看看你能做到那一步。”路明非溫柔傳聲道。
美麗的靈魂，充滿了吸引力，讓人陶醉，他繼承了夢魘那種審美觀，體會到了其中的魅力，並樂在其中。
不然也不會費這麽大勁兒來欣賞這場表演。
“好嘞！”
忽然心情愉悅起來，行雨隻覺得心中的大石頭掉了下來，重重落在了地上，是那樣的安心，歡快迴應著。
迅速順著原來的角度下了屋子，小跑出了民居，來到牆對麵對著屋頂的兩人大喊，同時手中射出一道灰蒙蒙的光芒照向青銅劍。
“來吧！”
青銅劍激活，葉勝拿著劍對準行雨，隨著她咒語的吟唱，與之稍微清淡的灰色光芒對接，調轉方向投射向她自己。
“此身潛行於陰影……”
“……”
這次光芒的投射很快就結束了，隻有一根微弱的精神線條連接，行雨的心髒位置，一個光核運轉，每一次旋轉，速度都會快幾分。
那根微弱的聯係，就是維持廣核不潰散，這樣就開啟了行雨本源的開關，無法自動關閉的那種，按照她本人的意思，會一直吸收到容器滿了為止。
後果怎樣，她不在乎。
這是肉眼可以直接觀察到的，行雨本身成了一個漩渦，由於這裏是安全區域，這個漩渦還沒有擴大。
“謝謝伱們！”
對屋頂彎腰行了一禮，行雨毫不留戀地走了，朝著白熱化的戰場走去，腳下的影子與院落的陰影交接，有什麽東西閃過。
不遠處的天空，燒紅了天空的火光愈加暗淡，隻占據四分之一的位置，龍王引動【燭龍】的力量帶來的優勢已經消失殆盡了，漢軍氣焰比原來更甚，蜀地的將士們，城防軍步步敗退，帶來的宮中侍從們因為優先激活的原因，死傷過半。
撐不了多久了。
請等等我，燭大人，我馬上來！
感謝兩位大人當初拯救我的生命，長大以後，我才發現天底下還有這麽多東西是我不知道的，不僅有戰亂和饑民們擇人而噬的可怕目光，還有流光溢彩的蜀錦，擊球娛樂的孩童嬉戲，和小院裏經常響起的歌聲。
行雨小跑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跑進了黑暗的地界，踏入了戰場，依然向前奔跑著，路過沒有聲息，互相咬斷脖子的兩具屍體，路過一大堆焦炭，路過爪子探入對方胸膛的兩個士兵，腳步沒有絲毫停歇。
黑泥追上了她，亦或說她追著黑泥，灰色漩渦的引力驟然加大，所過之處的黑泥紛紛被這光芒攝入，封印進她體內，漩渦也無序瘋漲著，以指數級跳躍，一米，十米，百米……
行雨的身後，好一個大地白茫茫一片，焦炭化為飛灰飄散，泥濘的地麵煥然一新，露出了原來的街道，一名瘦小，身上燃燒著金色光焰的蜀地士兵抓住機會，狠狠一刀砍向臉上帶著茫然之色注視雙手的汗兵，圓滾滾頭顱在地上翻滾。
地圖上，被染黑的一半白帝城，陡然出現了新的變數，一個灰色的針刺在了那塊區域的中央，形成一個漏洞，於是所有的黑墨都向那個紮出來的孔洞傾斜，快速消失著。
黑色天幕退散。
離地十米的臧宮失去了平衡，掉落在地上，迷惘地看著黑泥退散，搞不清楚怎麽迴事。
天邊，龍王燭沒有了持續施加的壓力，周身的護身火焰重新明亮起來，恢複如初，隻是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忘記了第一時間行動。
無盡的黑泥被封進行雨體內，但質量也在一直增加，腳步愈發沉重，終於，她跑不動了，摔倒在地上。
不過，抵達了預想區域，也不用再跑了。
雖然身體一直沒有到達極限的跡象，但一直被吞噬的黑泥也做出了反製措施，行雨周圍一大片泥濘泛起，勉強維持著，慢慢把她拖入泥潭中。
這是無用的，一直跟隨的路明非這樣想著。
這黑泥是憑著本能行事，或者是單純被主人利用的工具，以為這樣就可以銷毀這個吸收黑泥的容器，但這樣想是錯的。
她還遠遠沒有到達極限，拖入黑泥的中心不過是吸收的更加迅速，想必稍後黑泥的主人就會後悔這個決定。
路明非鬆開了對漩渦的控製，漲成這個規模，已經不需要他來穩定了，它會永遠吞噬下去，直到極限來臨的時候被撐爆。
行雨勉強睜開眼睛，最後的意識看向周圍。
那些黑泥消失了，蜀地的士兵們沒有了限製，紛紛大開殺戒，劣勢轉變為優勢了。
天邊的火焰再次憤怒燃燒，這次沒有黑泥可以拿來抵抗了。
無窮無盡的黑泥被她封印了，正在封印，將持續封印。
正好……
可惜了，其實三個人裏，自己唱的最差勁了……
她無視了自己被拖進黑泥深處，或者說……她不在意。
嘴角殘留著淺淺的笑意，行雨的意誌消散了，雙眸再次閉攏，正如路明非所說，量變引起質變，她的特殊是身體的特殊，也許就是當初龍王會領走她的原因，可自己還是個普通人啊。
身軀會一直執行這個命令，而意誌不再了。
隨著意誌的消失，若有什麽迷霧消散，或者說扭曲的力量消失了，行雨的身體出現了某些變化，在完全被黑泥吞噬進去的一瞬間。
“哢！”
精神連接斷了，路明非的靈魂波動劇烈起來，迴憶著剛才看到的，行雨身上出現的變化。
原來如此……路明非看清了這個精神世界的所有迷霧。
瑤姬……願望……
…………
隨著黑泥消失，漢軍不少人手裏的黑色晶石破碎，化成了齏粉，最大的依仗消失了，遭遇了龍王無情的屠殺。
沒了黑泥抵抗威壓，現在，他們才直觀感受到了至尊級的憤怒是什麽樣子的。
無窮的天火掉落，如流星雨般砸落在地麵，身體的毛發被烤至蜷縮狀，至尊的龍威讓他們一動不能動，身體的血統背叛了他們，朝拜著萬龍之祖。
他們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唯一能動的幾個將軍隨著最威猛的臧宮一起彎弓射殺那些撲過來的蜀地士兵，但是……人太多了。
能留在這座城沒有逃跑的，都與這片土地有著深深的感情，十萬人口，幾乎每戶男兒都在此城作戰，能拿槍的拿槍，能激活血統作戰的作戰，家裏隻剩下婦孺幼小。
那些不在的男人，大部分戰死了，小部分背叛了，逃跑了，因為害怕躲起來了。
還有最後的一批人，在寢宮，在城市中心，準備著祭祀。
這可是蜀地五年一度的大祭祀，可不能耽誤了。
臧宮怒吼著，用全部力氣對著天邊的金色人影射去一箭，眨眼間抵達對方眼皮子底下，越過那些防護性的火焰，插在對方胸口。
龍王拔箭，傷口迅速愈合，撇斷箭後混不在意地扔向地麵，而後，手指微微勾動。
一個熾白色的火球直接出現在臧宮麵前，卻不直接飛去，而是慢悠悠地飄著，一秒移動一厘米的那種。
臧宮感覺自己遭到了羞辱，不客氣地一箭射向那個火球，不曾靠近就化作光點飄散。
火球分裂出兩個小火球，迅速飛向臧宮，目的地是他的雙手。
“啪！”
一聲炸裂過後，臧宮的手掌被炸飛，沒有絲毫損壞的紅色弓箭掉落在地上，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
不知是原版還是仿製的後羿之弓，無須箭矢，吸收體內的龍族血統亦或其他能量就能凝聚出箭矢，威力巨大，若是搭配上對應的箭矢，尚不知是怎樣的威力。
作戰許久，人類沒有龍族那般的耐力，且沒了黑泥，他再也沒了威脅龍王的能力。
臧宮拿的弓不知真假，而吳漢拿的箭清清楚楚寫了，是原配的。
“此乃大神後羿射殺九隻金烏後，感懷太陽於大地之恩德，遺留的最後一支箭矢，流傳至今……”
吳漢拿到它以後一直沒有拿出來，誰也沒有見過那箭矢的真麵目。
悶哼一聲，臧宮身體完全停滯住，頭顱被強製轉動看向四周，沒有踏上化神之路，隻要龍王特意針對，一般的混血種完全扛不住。
他被龍威壓製了。
龍王在戲謔他，讓他慢慢感受死亡的恐懼，讓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臧宮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沒有了黑泥和後羿之弓，他們麵對龍王是完全的屠殺，勝負已定。
而下一瞬，他跪到在地，眼睛強製睜開，仰首看向四周，慢慢環顧。
龍王不允許，這種提線木偶沒有任何自主的權利。
到處是屍體，南城門的退路被堵住，因為天火的屠殺漢軍的士兵們隻剩下幾十個人，看到臧宮這般淒慘遭遇，那些佐將都自殺了，求個顏麵幹淨。
漢朝的士人與將領都有一種自傲，與後世截然不同的氣節。
那些蜀地的士兵們熄滅的黃金瞳，大部分人放下武器歡唿，而收縮圈裏的士兵目光堅定。
煎熬的時光流逝著。
自我感覺很久以後，臧宮終於看到那火球逼近眼前，和自己臉貼臉。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
下一瞬，超高溫火球爆炸，氣化了這位目前除吳漢外的漢軍最高將領。
“好！！！”
漢人被屠殺殆盡了，士兵們揮舞著兵戈歡唿，為這場得來不易的勝利，他們身上的祝福已經消失了。
一直維持著也很累的說。
龍王漂浮在半空中，微微下降了高度，微笑注視著下麵的美好畫麵。
廢墟之上，燦爛的陽光依舊照拂著這座不夜城，遙遠的東方，一輪太陽正緩緩升，黎明靜悄悄。
從地下冒出來的黑泥受漢軍控製，那些凡人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心智堅強之輩好點也不過是自燃成為灰燼，早上還笑嗬嗬買早餐的老漢現在已經變成了不知誰腳下踩著的泥土。
有龍血的人可以抵抗住，但黑泥已經滲入靈魂深處，保持清醒的代價就是身體進一步被扭曲，最後逃不過自殺的結局，來不及就會成為沒有理智的龍血怪物。
那個陸明就是最好的例子，能夠撐這麽久報信，意誌一直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沒有表現出來，直到身體出現明顯的異變。
葉勝他們一直沒有發現他的煎熬，以為撐過黑泥的汙染就萬事大吉了。
那種東西是物質與精神結合的產物，對物質界也有影響，但遠遠沒有精神來的傷亡大，不像是自然誕生的。
“嗬。”
區區龍血失控造成的怪物，也能被冠以‘死侍’二字？
他看向自己帶過來的那些侍從，銅鍾大呂般的巨音響起：
“給我上！”
熊熊的金焰燃起，這些都是青銅與火之王血脈流係的混血種，直接隸屬於他們兄弟兩人，算是培養出來最忠誠的仆人，言靈也都是青銅與火焰相關，被他們的權能加強的時候，可以與開啟了化神之路的混血種媲美。
人類啊，一直分不清那些生物的區別，把形似龍族，但不完全的統稱為‘死侍’，但其實是不完全的。
第一種。
單純龍族血統失控，被壓下自身理智的，這種隻是龍血怪物，它們的基因沒有開始進化，隻是因為全身的血統被替換成龍血，比正常的自己有了更強的戰力罷了。
它們強，但是強的有限，失控爆發的是自身達到極限可以擁有的力量，不過正常情況下很難達成，這種方式失去理智，很難評判好壞。
如果是太過弱小的混血種，失控以後甚至不過是多長了幾塊鱗片，連全身向龍族靠近都做不到。
第二種，真正的‘死侍’。
自身的龍族基因可以進化，再一次次廝殺中變得更強，跨越原來的血統階級，一度進化，兩度進化，三度進化等等，人類好像把這稱之為暴血，不過這種方式有著缺陷，可以無限靠近龍族，甚至比一些純血龍族都強，卻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龍。
換而言之，就是雖然可以變強，卻有著自己的極限，這是人類這邊的方式。
而另一種就是龍王使用自己權能賜福過的混血種，讓他們成為真正的‘死侍’，哪怕是最低級的混血種也可以培養成高級混血種，不過這種方式比較費心費力，直接用高階混血種可以爆發更加強大的力量。
比如這次燭帶來的這些寢宮侍從，在權能的加持下完全無視了黑泥，每一個都可以以一當十，迅速抵抗住了白帝城崩潰的防線，穩住了局勢。
第三種，踏上‘化神之路’的混血種，比起死侍又更加強大，但外在表現形式很像，進化的盡頭可以成為真正的龍族，其中的佼佼者不乏擁有禁忌言靈的存在，可以與龍王搏鬥屠殺，甚至殺死一尊龍王。
在記憶裏哥哥說的，那些兄弟姐妹就有曾經被人類殺死的經曆，也正是人類結束了龍的曆史。
不能相信人類。
嘛！這個無所謂了，反正真正的自己與哥哥已經製作好繭了，這幅殘留的軀殼拿來瘋狂一把，玩一玩遊戲也是不錯的。
敵人，必須死！
燭的到來改善了情況，那些漢軍的步伐被他遏製住了，他隨手釋放著各種言靈，不斷飛向那些黑泥下的敵人，因為太過輕鬆，燭可以控製著那些言靈威力釋放爆炸的時間，響起一片哀嚎連天的樂譜。
他總是能在任何時候找到樂子。
“怪物！怪物啊！”
被炸斷肢體的幾個漢軍士兵驚恐地爬在地上，不敢探頭看天空那會灼傷人眼睛的神靈。
那些漢軍原來如地獄的惡鬼，脆弱的居民看到隻能沒命地逃跑，偶爾有強大的混血種殺過去，也很快被黑泥同化，每當那些原來抵抗他們的人反過來屠殺本地人，成為他們的幫兇時，他們就興奮地哈哈大笑，欣賞著蜀地人的笑話，然後轉頭砍掉那個墮化混血種的頭顱。
大將軍下達屠城的命令，沒有一個士兵覺得不對，他們非常擁戴這項決定。
堅決執行。
白帝對蜀人很好，因此百姓愛戴他，漢軍在進攻蜀地的時候遇到了拚死反抗，傷亡慘重，蜀人殺死一個敵人就無憾了，殺死兩個就哈哈大笑，殺死十個人，家裏就會拱起他的牌位。
雙方形同血仇，其中偏執的人連自己與對方在同一個天空下唿吸都無法容納。
最開始討伐蜀地的時候，漢軍這邊的將領來翕攻破了蜀地的一支軍隊，蜀地這邊的部將環安派遣了刺客刺殺來翕，漢軍損失重大。
而這不是唯一一次刺殺，吳漢開始不是負責蜀地討伐的，在這之前是岑彭，劉秀最為依仗的人之一，在他死後才被吳漢接替。
而吳漢是岑彭的好友，他的性格又很強勢，對軍紀管理的也不強。
綜合條件下，吳漢下達了屠城的命令。
到了蜀地無力迴天的時候，漢軍可謂是非常愜意，看著那些醜陋的蜀人自相殘殺，一個個生命流逝，內心膨脹到了極致。
而現在，他們被打醒了。
這個世界，是有神靈的。
又是十幾個火球飛過來，這次是那些龍王的侍從釋放的，覆蓋了周圍幾十米的範圍，要把這裏燒成火海，連帶著黑泥也一塊融化。
“廢物，站起來！”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一個背負長弓的壯漢騎著馬從火焰中闖出來，彎弓蓄力，尖端有白色的流失閃過，刺中了引發這片火海的元兇，而後揮鞭揚起大範圍的黑泥，憑著龐大的量強行覆滅了宛若能永遠燃燒下去的火焰。
不遠處，龍王的侍從震動雙翼揚天咆哮，拔出胸口的長箭，向後退了出去，看向箭射來的方向，雖然是野獸狀態，可及時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兩秒後，連續三道箭矢飛來，炸起半米深的大坑，要是他留在原地，必然要失去性命。
這就是真正的死侍，亦為龍王的侍從，能夠維持著正常的理智，而不是行屍走肉。
這個壯漢的視力極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龍王果然不可小覷，隻是一些下人都如此難纏。
無往不利的戰鬥方式在這裏遇到了阻礙。看向這幾個受重傷，被嚇破了膽子的士兵，他怒罵道：
“滾後麵去，不就是更強大一些的生物被冠以神明的稱號，嚇成這個樣子。”
“是，將軍！”
得到救助，那些人連忙往後跑了。
壯漢抬頭，凝視著天邊的熾熱火焰人影，激動地舔了舔嘴唇。
那就是龍王啊，古老先輩們口口傳頌的神靈……現在，他要對上了，甚至嚐試殺了他。
握著手裏的長弓，壯漢激動的心沉穩下來，信心倍增。
他自然注意到了龍王，過來就是對付他的，救那幾個人隻是順手的事情。
劉秀建立大一統王朝，前來討伐公孫述自然是有所準備的，知道這邊最大的底氣就是兩位龍王，然而他既然派遣了軍隊，沒有絲毫的俱意，那是因為他擁有中原屠龍世家的鼎力支持。
那些家族都擁有諸多上古的傳承，百家爭鳴，可以打造各種神秘莫測的煉金武器，還有諸多屠龍技巧，更有些家族與上古傳說有關。
大軍開拔之前，劉秀賜予了他們一支最為強悍，殺傷最大的上古傳承。
【後羿！】
《山海經·海內經》記載：“帝俊賜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國，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艱。”
《淮南子·本經訓》記載：“逮至堯之時，十日並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皆為民害。堯乃使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兇水之上，繳大風於青丘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於洞庭，擒封豨於桑林。萬民皆喜。置堯以為天子。”
這是有清晰記載的，射殺過古代神靈的狠人傳承，這個壯漢和吳漢分別繼承了【後羿】傳承的弓與箭。
唯有此弓，可蓋天日，有希望把天邊的太陽射下來。
壯漢彎弓蓄力，雙目的黃金瞳亮起，體內的血統以一種奇異的方式運轉，自身與黑泥契合形成了一個精神領域，氣勢迅速攀升著，對黑泥的控製也大幅增強。
這也是一種‘死侍’化，強化自己，免受龍王的血統壓製，隻有這樣才能正常戰鬥，不然僅僅是站在龍王麵前就無法行動，這是天然壓製。
他粗獷的麵孔下，是無微不至的心思，沒有任何輕視龍王的意思。
混血種分散在世界各地，漫長時間流傳，自然很多人都發現了這種增強自身卻最後走向毀滅的技巧，各家發現的方式不同，雖然內在的原理是一樣的，但外在的表現卻不盡相同。
黑夜裏，照亮半邊天空的龍王再次吟唱，準備一個大型言靈，極致的火元素在他手裏匯聚，而後流暢裏隨著心意改變形狀，聽從命令，孕育著恐怖的波動，火紅色的蝴蝶在其中飛舞。
好機會。
壯漢的心意一動，地麵任意流淌著的黑泥控製，形成近百米高的黑色巨型屏障，亦或說是五六米寬的城牆。
龍王凝聚的火元素凝聚成了實體，數十米大的蝴蝶飛舞，看上去栩栩如生，沒有絲毫的火氣泄露。
它就這樣一頭栽進了黑色屏障，被吞噬了進去，沒有泛起一絲絲漣漪。
三秒後，巨型屏障急劇縮水，蝴蝶鑽進去的部位膨脹成一個大包。
沒有任何意外。
因為凝聚言靈，體表的火焰微弱了幾分，但龍王燭沒有在意，一個唿吸之內就能凝聚大量火元素，這對他連消耗都算不上。
很快，黑色屏障就會被燃燒殆盡，漂亮的小蝴蝶會落在地麵上，一瞬間就把近百米範圍的敵人燒死。
燭露出了笑容。
然而，半分鍾過去，膨脹的大包慢慢平靜下來，雖然屏障縮水到十米左右了，但依然堅強頑存。
怎麽可能？
龍王燭周身的火焰微微減弱，不敢相信這個結果，滿腦子都被這個想法證據。
就在這個時候，箭到了。
聲未至，箭已先來。
九箭連珠，並非緊緊跟在後麵，而是同時發生，九支白色羽箭透過黑色屏障同時飛來，後麵一團團雲霧出現。
“咻！”
背後的巨大雙翼被貫穿了幾個大洞，金色的神血一滴滴垂落，掉落在黑泥覆蓋的地麵上劇烈燃燒，清出大片的空白，暴露出最底下坑坑窪窪的青銅。
“咳……咳！”
依然懸浮於天空，擦去嘴角的鮮血，右爪上抬至眼前，燭用左爪拔出深深插入右爪裏的三支箭，一把捏碎，淡漠的臉上沒有痛苦，也沒有吃驚，隻是看著下麵的騎馬持弓壯漢。
一秒不到，身上的傷勢就已恢複，完全看不出來受過傷的樣子。
有三箭直指心髒，他及時反應過來，用手擋住了。
凡是火焰與金屬，無法傷害他，那箭矢裏灌注了精神元素，是卑劣的眾生妄念，這些對王是不起作用的。
但這是對至尊的褻瀆！
淡漠的表情下，是和身上火焰一般活躍的怒火。
龍王的心思是琢磨不透的，燭可以與親近的人如人類般正常交談，但在外人麵前，他就是一個純粹的龍王。
說是像人，可他認可的親近之人，不過是哥哥與三位聖女而已，其餘，他愛的人類是一個泛指，統治下的臣民。
看到龍王負傷，那壯漢愜意縱情大笑，在場廝殺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哈哈，這就是白帝阿諛奉承的神靈，所謂的龍王至尊？”
“不過如此，且看我取你姓名，天邊那小龍崽子。”
“吾乃輔威將軍——臧宮！”
挑釁性的一箭射來，龍王麵無表情地擋在身前十米燒成灰燼，而後仰天咆哮，瞳孔裏的金色徹底被點燃，目光所及之處火焰憑空自燃，金屬融化成鐵水。
燭被激怒了，決定讓這個敵人從精神到肉體完全消滅。
城市的另一邊，白天所在之處，那道龍影動了。
數百米的巨龍，完全由極致的火元素形成，周身紅色鱗片，龍首的一雙眼睛與太陽媲美，它的照拂讓白帝城成為了不夜之城，夜晚從此消失，高階混血種長時間與其對視，沒有精密的準備保護也會自然而死，幸運的話臨死前可以一窺兩個太陽的真相。
熾烈不可直視，內有龍目瞳孔倒豎，乃大日。
而現在，巨大的龍首移動，將目光移動到了這裏，太陽的光芒稍微減弱，也讓城市所有人看清了太陽下的真麵目。
龍嘴微張，三枚金色符文分別凝聚，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射而去，第一枚化作孤獨搖曳的焰火飛向天空；第二枚再次匯聚為巨大火球，直勾勾朝著南門漢軍匯聚最多的地方，也是那個漢軍的輔威將軍臧宮而去；第三枚分化出數百道相同的金色龍影，高度皆不到一米，飛向地麵上那些奮勇抵抗敵軍的蜀地將士們。
天空中，渺小的焰火靠近黑色的天空，那黑幕一觸即退，冰雪消融般退散，很快，占據了半城的的黑夜消失了，重新被太陽照拂，隻有南門的一塊死角還頑強留存。
做完了這些，那枚金色符文幻化的焰火也耗盡了所有力量，熄滅了。
看到火球出現的一瞬間，臧宮的眼睛就涓涓流下血淚，但他沒有升起恐懼，傳說中與後羿所持頗為相似的弓箭彎曲，白色羽箭凝聚，同時指揮著那些拿著武器的漢軍指向空中飛來的巨大火球，無盡的黑泥再次凝聚成黑色屏障展開。
隨著他的弓箭觸碰到火球，爆炸開始了。
白茫茫一片，所有人都看不清了，耳邊隻剩下炸裂的聲音，大量的漢軍士兵飛起落在數米遠的地麵，周身成了焦炭。
眼前恢複光明，臧宮定睛一看，環顧戰況。
地麵露出近百分之七十的黑泥被燃燒幹淨，大部分士兵傷筋動骨，自己身上的戰甲悄然不見了，狂暴的龍血正在修複身體的傷勢，胯下的戰馬也已經死亡。
此時，第三枚符文幻化的龍影也沒入了那些蜀地將士們的身體裏，將士們的身體也燃起了同樣的火焰，不僅是那些龍王的侍從，他們也無懼黑泥了，各種摻雜著金光的眼裏含著淚水，激動地齊齊撲向那些汗兵。
這就是神靈的天威，謀劃許久的戰果，浴血廝殺這麽久，龍王的含怒一擊就幾乎把他們打會了原形。
然而，臧宮並沒有失落，黃金瞳裏綻放著純粹的戰意。
再來！
“跟我上！”
“殺！！！”
黑泥再次湧現，覆蓋著被烈焰灼燒的地麵，被燒幹淨就再來，用更多的量壓製，同時包裹著那些漢軍士兵，修補他們的傷勢，他們再次恢複了活力，與之對應的，眼裏的清醒也逐漸被瘋狂代替。
滔天的火海被燒不幹淨的黑泥覆蓋了，天邊的黑色天幕再次反攻，慢吞吞地前行，士兵對士兵，將領對將領，白刃交接，當身上最後的戰甲破碎的時候，雙方同時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發出嘶吼，眼裏冒著駭人的金光，互相撕咬著對方的致命器官。
而龍王，他停下了手。
恢複冷靜的燭看著雙方戰況，龍爪緊緊地簒著，夾雜著憤怒和後悔兩種情緒。
天邊的龍影顏色暗淡了不少，已經有了不穩定的趨勢，因為剛才引用【燭龍】的部分力量。
那關係到哥哥的計劃，不能打亂，要是燭龍因為他被敵人打落，那他哪怕死去，也無顏麵對哥哥。
不能在用【燭龍】的力量了。
他與哥哥終究隻是真正的自己遺棄在這個時代的軀殼，龍骨也在繭裏，力量其實是不完整的，比起本尊弱了不少。
不然就算燭龍需要長時間的蓄力，也不會這麽費勁，也不會有這種多餘的擔心。
要是真正的青銅與火之王，根本不會怕這些漢軍，可以直接覆滅他們，他們沒有這麽強，可以覆滅，但是要諸多準備。
時間，陣法，祭祀，權柄……缺一不可。
哥哥在主持城內煉金相關的事項，準備祭祀，而他負責【燭龍】的釋放，這個究極言靈是他控製的，關鍵時刻也可以轉移給哥哥接手。
他是最後的保險，最後一道防線，蜀地的，白帝城的最後一道防線，當他出手的時候，已經到了最壞的時候。
所以是那麽貪戀那個小院子裏的享樂玩鬧，無憂無慮，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代表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而現在，他出手了，快速壓製住了漢軍，卻沒能擊潰他們，他們再次逼了上來。
這無疑就是最壞的情況。
心裏沒有多少的驚訝，也許是昨天……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前天了，前天哥哥讓自己準備燭龍的時候，就隱隱明白，這一天就在眼前了。
預知的未來正在發生，卜算的結果。
“龍興十二年，卜，不詳……”
好在不會一觸即潰了，比起開始的戰局好了不少。
瘋狂凝聚著火元素，一公裏內的火元素吸收完了就兩公裏，三公裏……火龍，詛咒，大劍長矛，還有最樸實無華也是最實用的火球，齊齊發射，緊接著迅速凝聚下一輪技能，燭拚命壓榨著這個身體的權能，不再動用天邊龍影的任何能量。
一串技能丟過去，黑泥消退，地麵再次湧出新的黑泥，比起原先不僅沒有減少，甚至更多了。
黑泥好像永遠都使用不完，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拚命頑抗也隻是盡可能減緩著漢軍入侵的腳步，龍王發現了這個讓人沮喪的事實。
動用【燭龍】之力，漢軍暫時退卻，後麵大軍還有一些沒有進入，計劃失敗；不用，無法停止他們腳步，隻能坐看這一切發生。
下方，那些漢軍的將士們似乎發現了金屬與火焰很難傷到這些蜀人的事實，一個個指引著黑泥消耗他們，或者遠程用特殊煉金武器，近戰完全拋棄了武器，釋放混血種的本能戰鬥。
臧宮發現了龍王的窘迫境況，更是瘋狂與興奮，冷笑著射出一支支羽箭，黑泥從地上拔地而起跟隨，撞在龍王周身的護身火焰上。
一次不成，再來，再上！
如草原的鬣狗，一次次試探攻擊，群體作戰，在敵人體力不支的時候，一擁而上。
護身的火焰逐漸暗淡從熾亮，到金紅，在到鮮血般的赤紅，龍王燭咬著牙死撐著。
一步都不能退！
敵人還沒有全部進來，哥哥的計劃還沒有完成，時間還不夠。
就快了，在撐一會兒就好。
隻需一會兒……
…………
“可以了。”
路明非的聲音落下，行雨嚐試著活動了下身體，雙臂展開。
“沒有問題，就是感覺小臂微微有些撐了，非常輕鬆。”
沒有故作輕鬆，依附在她身上的酒德麻衣能感受到，白天與黑夜的光影搖曳下，格外立體清晰的影子上，左手小臂的位置稍微暗淡了些許。
那些黑泥就封印在對應的位置。
“那個人沒有明說，但很顯然，你要想清楚了，可以壓製龍王級的生命不斷收縮的黑泥當量，你進去後很快意誌就會被擊碎，徹底成為一個容納黑泥的道具，知道容器到達上線，你的死亡也就會來臨。”
酒德麻衣難得說兩句好話，她進去了，自己不可能跟著進去，就要暴露真身了，這種情況下記錄完成老板的任務會很艱難。
這女人……酒德麻衣很不爽，但無法反駁譴責她。
“我死了不要緊，能讓燭大人勝利就好了。”行雨滿臉的無所謂，旋即帶著歉意說道。
“抱歉了，麻衣，和你的交易無法繼續進行了，你應該就是在關注著這些人吧，待會兒悄悄離開吧，”
她也知道這樣對這位幫了她不少的合作夥伴不太友好，但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當初麻衣找到她潛藏，就是因為她的陰影本源與眾不同，沒有精神模擬那種虛假的感覺，而是腳踏實地的，在真實世界裏的感覺。
也就這就是預兆，現在她要用這份與眾不同去改變戰局，尚不知是力挽狂瀾還是飛蛾撲火。
“好吧。”
行雨轉頭看向葉勝，在看看他手中的劍，展示著自己稍微變淡的影子左小臂單位：
“我現在有那個資格了嗎？”
葉勝慨然點頭：“隻要你願意。”
他欽佩這樣的女人，或者說人。
大義之舉是沒有性別之分的。
“向前走吧，看看你能做到那一步。”路明非溫柔傳聲道。
美麗的靈魂，充滿了吸引力，讓人陶醉，他繼承了夢魘那種審美觀，體會到了其中的魅力，並樂在其中。
不然也不會費這麽大勁兒來欣賞這場表演。
“好嘞！”
忽然心情愉悅起來，行雨隻覺得心中的大石頭掉了下來，重重落在了地上，是那樣的安心，歡快迴應著。
迅速順著原來的角度下了屋子，小跑出了民居，來到牆對麵對著屋頂的兩人大喊，同時手中射出一道灰蒙蒙的光芒照向青銅劍。
“來吧！”
青銅劍激活，葉勝拿著劍對準行雨，隨著她咒語的吟唱，與之稍微清淡的灰色光芒對接，調轉方向投射向她自己。
“此身潛行於陰影……”
“……”
這次光芒的投射很快就結束了，隻有一根微弱的精神線條連接，行雨的心髒位置，一個光核運轉，每一次旋轉，速度都會快幾分。
那根微弱的聯係，就是維持廣核不潰散，這樣就開啟了行雨本源的開關，無法自動關閉的那種，按照她本人的意思，會一直吸收到容器滿了為止。
後果怎樣，她不在乎。
這是肉眼可以直接觀察到的，行雨本身成了一個漩渦，由於這裏是安全區域，這個漩渦還沒有擴大。
“謝謝伱們！”
對屋頂彎腰行了一禮，行雨毫不留戀地走了，朝著白熱化的戰場走去，腳下的影子與院落的陰影交接，有什麽東西閃過。
不遠處的天空，燒紅了天空的火光愈加暗淡，隻占據四分之一的位置，龍王引動【燭龍】的力量帶來的優勢已經消失殆盡了，漢軍氣焰比原來更甚，蜀地的將士們，城防軍步步敗退，帶來的宮中侍從們因為優先激活的原因，死傷過半。
撐不了多久了。
請等等我，燭大人，我馬上來！
感謝兩位大人當初拯救我的生命，長大以後，我才發現天底下還有這麽多東西是我不知道的，不僅有戰亂和饑民們擇人而噬的可怕目光，還有流光溢彩的蜀錦，擊球娛樂的孩童嬉戲，和小院裏經常響起的歌聲。
行雨小跑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跑進了黑暗的地界，踏入了戰場，依然向前奔跑著，路過沒有聲息，互相咬斷脖子的兩具屍體，路過一大堆焦炭，路過爪子探入對方胸膛的兩個士兵，腳步沒有絲毫停歇。
黑泥追上了她，亦或說她追著黑泥，灰色漩渦的引力驟然加大，所過之處的黑泥紛紛被這光芒攝入，封印進她體內，漩渦也無序瘋漲著，以指數級跳躍，一米，十米，百米……
行雨的身後，好一個大地白茫茫一片，焦炭化為飛灰飄散，泥濘的地麵煥然一新，露出了原來的街道，一名瘦小，身上燃燒著金色光焰的蜀地士兵抓住機會，狠狠一刀砍向臉上帶著茫然之色注視雙手的汗兵，圓滾滾頭顱在地上翻滾。
地圖上，被染黑的一半白帝城，陡然出現了新的變數，一個灰色的針刺在了那塊區域的中央，形成一個漏洞，於是所有的黑墨都向那個紮出來的孔洞傾斜，快速消失著。
黑色天幕退散。
離地十米的臧宮失去了平衡，掉落在地上，迷惘地看著黑泥退散，搞不清楚怎麽迴事。
天邊，龍王燭沒有了持續施加的壓力，周身的護身火焰重新明亮起來，恢複如初，隻是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忘記了第一時間行動。
無盡的黑泥被封進行雨體內，但質量也在一直增加，腳步愈發沉重，終於，她跑不動了，摔倒在地上。
不過，抵達了預想區域，也不用再跑了。
雖然身體一直沒有到達極限的跡象，但一直被吞噬的黑泥也做出了反製措施，行雨周圍一大片泥濘泛起，勉強維持著，慢慢把她拖入泥潭中。
這是無用的，一直跟隨的路明非這樣想著。
這黑泥是憑著本能行事，或者是單純被主人利用的工具，以為這樣就可以銷毀這個吸收黑泥的容器，但這樣想是錯的。
她還遠遠沒有到達極限，拖入黑泥的中心不過是吸收的更加迅速，想必稍後黑泥的主人就會後悔這個決定。
路明非鬆開了對漩渦的控製，漲成這個規模，已經不需要他來穩定了，它會永遠吞噬下去，直到極限來臨的時候被撐爆。
行雨勉強睜開眼睛，最後的意識看向周圍。
那些黑泥消失了，蜀地的士兵們沒有了限製，紛紛大開殺戒，劣勢轉變為優勢了。
天邊的火焰再次憤怒燃燒，這次沒有黑泥可以拿來抵抗了。
無窮無盡的黑泥被她封印了，正在封印，將持續封印。
正好……
可惜了，其實三個人裏，自己唱的最差勁了……
她無視了自己被拖進黑泥深處，或者說……她不在意。
嘴角殘留著淺淺的笑意，行雨的意誌消散了，雙眸再次閉攏，正如路明非所說，量變引起質變，她的特殊是身體的特殊，也許就是當初龍王會領走她的原因，可自己還是個普通人啊。
身軀會一直執行這個命令，而意誌不再了。
隨著意誌的消失，若有什麽迷霧消散，或者說扭曲的力量消失了，行雨的身體出現了某些變化，在完全被黑泥吞噬進去的一瞬間。
“哢！”
精神連接斷了，路明非的靈魂波動劇烈起來，迴憶著剛才看到的，行雨身上出現的變化。
原來如此……路明非看清了這個精神世界的所有迷霧。
瑤姬……願望……
…………
隨著黑泥消失，漢軍不少人手裏的黑色晶石破碎，化成了齏粉，最大的依仗消失了，遭遇了龍王無情的屠殺。
沒了黑泥抵抗威壓，現在，他們才直觀感受到了至尊級的憤怒是什麽樣子的。
無窮的天火掉落，如流星雨般砸落在地麵，身體的毛發被烤至蜷縮狀，至尊的龍威讓他們一動不能動，身體的血統背叛了他們，朝拜著萬龍之祖。
他們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唯一能動的幾個將軍隨著最威猛的臧宮一起彎弓射殺那些撲過來的蜀地士兵，但是……人太多了。
能留在這座城沒有逃跑的，都與這片土地有著深深的感情，十萬人口，幾乎每戶男兒都在此城作戰，能拿槍的拿槍，能激活血統作戰的作戰，家裏隻剩下婦孺幼小。
那些不在的男人，大部分戰死了，小部分背叛了，逃跑了，因為害怕躲起來了。
還有最後的一批人，在寢宮，在城市中心，準備著祭祀。
這可是蜀地五年一度的大祭祀，可不能耽誤了。
臧宮怒吼著，用全部力氣對著天邊的金色人影射去一箭，眨眼間抵達對方眼皮子底下，越過那些防護性的火焰，插在對方胸口。
龍王拔箭，傷口迅速愈合，撇斷箭後混不在意地扔向地麵，而後，手指微微勾動。
一個熾白色的火球直接出現在臧宮麵前，卻不直接飛去，而是慢悠悠地飄著，一秒移動一厘米的那種。
臧宮感覺自己遭到了羞辱，不客氣地一箭射向那個火球，不曾靠近就化作光點飄散。
火球分裂出兩個小火球，迅速飛向臧宮，目的地是他的雙手。
“啪！”
一聲炸裂過後，臧宮的手掌被炸飛，沒有絲毫損壞的紅色弓箭掉落在地上，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
不知是原版還是仿製的後羿之弓，無須箭矢，吸收體內的龍族血統亦或其他能量就能凝聚出箭矢，威力巨大，若是搭配上對應的箭矢，尚不知是怎樣的威力。
作戰許久，人類沒有龍族那般的耐力，且沒了黑泥，他再也沒了威脅龍王的能力。
臧宮拿的弓不知真假，而吳漢拿的箭清清楚楚寫了，是原配的。
“此乃大神後羿射殺九隻金烏後，感懷太陽於大地之恩德，遺留的最後一支箭矢，流傳至今……”
吳漢拿到它以後一直沒有拿出來，誰也沒有見過那箭矢的真麵目。
悶哼一聲，臧宮身體完全停滯住，頭顱被強製轉動看向四周，沒有踏上化神之路，隻要龍王特意針對，一般的混血種完全扛不住。
他被龍威壓製了。
龍王在戲謔他，讓他慢慢感受死亡的恐懼，讓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臧宮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沒有了黑泥和後羿之弓，他們麵對龍王是完全的屠殺，勝負已定。
而下一瞬，他跪到在地，眼睛強製睜開，仰首看向四周，慢慢環顧。
龍王不允許，這種提線木偶沒有任何自主的權利。
到處是屍體，南城門的退路被堵住，因為天火的屠殺漢軍的士兵們隻剩下幾十個人，看到臧宮這般淒慘遭遇，那些佐將都自殺了，求個顏麵幹淨。
漢朝的士人與將領都有一種自傲，與後世截然不同的氣節。
那些蜀地的士兵們熄滅的黃金瞳，大部分人放下武器歡唿，而收縮圈裏的士兵目光堅定。
煎熬的時光流逝著。
自我感覺很久以後，臧宮終於看到那火球逼近眼前，和自己臉貼臉。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
下一瞬，超高溫火球爆炸，氣化了這位目前除吳漢外的漢軍最高將領。
“好！！！”
漢人被屠殺殆盡了，士兵們揮舞著兵戈歡唿，為這場得來不易的勝利，他們身上的祝福已經消失了。
一直維持著也很累的說。
龍王漂浮在半空中，微微下降了高度，微笑注視著下麵的美好畫麵。
廢墟之上，燦爛的陽光依舊照拂著這座不夜城，遙遠的東方，一輪太陽正緩緩升，黎明靜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