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太公身形矯健,一點也看不出像是六十歲的人。


    他的心中充滿了好奇,在知北縣這等偏遠之地,能夠拿出一萬錢做賀禮的並不是很多,確切說是前無古人。


    對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不好奇?


    當然在他的內心深處,更有著一絲說不出的感激。


    如果不是司徒刑的恰逢其會的出現,現在恐怕他已經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他雖然年齡大了,但是並不昏聵。


    李家為什麽一直要娶自己家的長女?


    除了因為呂雉豔麗無雙之外,何嚐沒有借助聯姻吞並呂家的打算。


    畢竟呂家到自己這一代一直沒有男丁,隻有兩個女兒。


    想到這裏,呂公的臉色不由的變得鐵青,想的挺好,打的一手好算盤。


    但是你們不知道是,呂雉是鳳命!


    豈是一般人能夠覬覦的?


    李家如果在如此不知進退,少不得要大禍臨頭。


    “司徒先生?”


    難道是知北縣剛到任的縣尊司徒刑?


    呂太公眼睛中閃過一絲幽光,有些疑惑的想到,但是沒有聽到銅鑼開道之聲。要知道官員出行,是要銅鑼開道,百姓迴避的。


    可是不是他,又會是誰?


    一萬銅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拿得出的。


    知北縣何時有了一個司徒先生?


    不過,好在這個謎團並沒有困擾他太長時間。


    當司徒刑的身軀從月亮門後麵露出來的時候,呂太公的眼睛不由的圓睜,嘴巴更是張開一臉的難以置信。


    他並沒有見過司徒刑。


    但是這並妨礙他判斷出司徒刑的身份。


    司徒刑雖然穿著便服,但是全身上下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儀,更何況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好似狗腿的金萬三。


    他的身份瞬間就唿之欲出!


    司徒刑!


    知北縣新來的縣尊。


    更是今日宴會的主角。


    呂太公雖然已經過了耳順之年,但是並不代表他是瞎子,他是聾子,相反,他對信息的掌握絕對要超過知北縣的絕大數人。


    他怎麽會不知道,今日這麽多賓朋前來祝壽,並非看在他的顏麵上,而是是因為司徒刑要來的關係。


    “司徒大人親臨,讓呂府蓬蓽生輝!”


    呂太公急忙上前行禮,一臉笑容好似彌勒一般的說道。


    司徒刑也沒有躲閃,笑著受了呂太公一禮。


    現在他是官身。


    呂公敬的是他的身份,佩的是大乾的製度。


    他自然不需要躲閃。


    “太公客氣了。”


    “但願本官的到來,沒有打擾了呂公的雅興!”


    司徒刑微微一笑,有些開玩笑的說道。


    “大人真是說笑了。”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大人能來,小老兒已經是喜出望外,怎麽可能打擾。”


    呂公一臉堆笑,笑著伸出自己的手掌,做虛引之狀。


    司徒刑也沒有客氣,將手中的卷軸交給金萬三,自己昂首挺胸,好似得勝歸來的大將軍,雄赳赳氣昂昂的跨過別院,來到宴會的大廳。


    胡禦道等人雖然在主桌上飲酒談論,氣氛看起來很是熱烈,但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大門方向。


    他們心中也十分的好奇,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夠豪擲千金。


    難道真的是縣尊司徒刑?


    但是,縣尊司徒刑的出身他們都有所了解,家族棄子,根本沒有什麽背景。在知北縣是小有產業,但是那些產業在他們眼中都是小打小鬧,根本入不得眼。


    而且他今年考中狀元,剛剛外放做官。


    哪裏來的這麽多錢財?


    難道他就不怕被人詬病麽?


    “胡兄!”


    “該你喝酒了!”


    “這麽在這裏愣著?”


    就在胡禦道心中百轉千迴之時,旁邊的白家家主有些打趣的說道:


    “胡兄,你不會是被哪家的小娘子勾走了魂魄吧?”


    “呸!”


    “你這個老不正經的!”


    胡禦道眨巴了下自己不大的眼睛,有些唾棄的笑著罵道。


    不過他的思緒卻收了迴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是年齡越大,想的越多,管他是誰,現在難受的是李家的小子,和自己何幹?


    自己最多算是敲邊鼓的,就算呂家想要怪罪,也落不到自己的頭上。


    李承澤一臉鐵青的坐在那裏,眼前的食物十分的精美,就連飲酒的杯子都是鈞瓷所製,如果是平常他定然要大快朵頤。


    但是今日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一種索然無味之感。


    如同爵蠟!


    這就是他現在的感受。


    再好吃的食物,落在他的口中也是沒有任何味道。


    胡家公子,白家少爺因為身份的緣故,並沒有被安排到主桌之上,但是他們的位置也是十分的靠前,和李承澤隔著的距離並不是太遠。


    當他們看到李承澤那陰沉的臉色,已經眼睛中的冷色之時,兩人不由的下意識的交換了一下眼神。


    有人要倒黴了!


    李承澤麵色赤紅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又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兩隻眸子好似尖刀一般四處巡視。


    沒有人懷疑李家的能量。也沒有人懷疑李承澤的憤怒。


    現在隻需要一個契機,李承澤這個巨大的火藥桶就會瞬間爆炸。


    在場之人,哪個不是玲瓏之輩。


    自然沒有人冒頭,做那個點燃引線的人。


    所以,任憑李承澤胸中抑鬱,也隻能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


    眼睛好似利刃一般死死的盯著大廳入口。


    隻要那人一出現,他就會暴然發難。


    其他人也看出了他的心思,都有些好笑,又有些期盼的看著花廳大門方向。


    他們心中也充滿了好奇。


    究竟是誰,膽敢如此的猖狂,絲毫不顧及知北縣第一公子李承澤的顏麵?


    也許因為都抱著這種心態的緣故,剛才還熱鬧異常的大廳竟然詭異的安靜下來。


    不管抱著什麽樣的心思,他們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大門方向,好似一頭頭趴伏在地上準備狩獵的獵豹。


    。。。。


    司徒刑在呂太公的虛引下,談笑風生的走入大廳,但是令他感到詫異的是,大廳雖然高朋滿座,但是卻出奇的安靜。


    安靜的讓人感到一陣詭異。


    呂太公的臉色也是不由的一滯,眼睛中帶著詫異之色的看著四周。


    剛才他出去的時候,大廳內還是人聲鼎沸,怎麽這一刹那的功夫就變得鴉雀無聲起來。


    “這?”


    “這是誰?”


    “怎麽如此的麵生?”


    “難道是外鄉人?”


    大多數賓客都一臉詫異的看著一身青袍,年紀尚輕的司徒刑,眼睛中流露出震驚狐疑之色。


    因為他們感覺司徒刑十分的陌生。


    任憑他們迴想,也沒有一個人的身份能夠和他重疊。


    他究竟是誰?


    這是所有人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胡家公子和白家少爺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輕視。


    這人想來應該沒有什麽大的來頭,否則自己等人怎麽會對他沒有印象。


    不要因為作為紈絝,就百無禁忌。


    在紈絝的心中隻有兩種人,惹得起的人和惹不起的人。


    當他們成為紈絝的第一天,長輩就他們身邊耳提麵命,就是要牢牢的記住,誰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誰是自己不能惹的人。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們在知北縣橫行霸道數年,卻一直沒有惹出不可收拾的亂子。


    既然這人在自己心中沒有印象。


    那就說明這個人是自己能夠惹得起,也是能夠惹的人。


    想到這裏,兩人不由暗暗的摩拳擦掌。


    當然,也有人知道司徒刑的身份。比如李承澤,比如胡禦道等人,但是這樣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眾人看著司徒刑的全貌後,好似想到了什麽,下意識的看向李承澤,眼睛中都流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但是,李承澤並沒有和他們想象的那樣拍案而起,而是麵色蒼白,眼睛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著司徒刑。


    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和司徒刑會以這種形式再次見麵。


    最令他感到難以接受的是,上次見麵他是主簿公子,而司徒刑隻是一個家族棄子,落魄的儒生。


    而半年以後,兩人身份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轉變。


    司徒刑不僅是北郡的狀元,傅舉人的得意門生,更是知北縣的主官,正七品的縣尊,就算他的父親李博倫見到他,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禮,高唿一聲大人。


    他不過是借助家族餘蔭,在司徒刑麵前又算的了什麽?


    想到這裏,他的臉上不由的浮現出一絲不正常的蒼白,眼睛也頓時變得空洞。好似提線木偶一般坐在那裏。


    “這!”


    眾人有些詫異的看著李承澤,當看到他的神色變化之後,心中不由的一揪。


    就算他們在遲鈍,也反應過來,眼前的年輕書生身份十分的不簡單,否則素來有知北縣第一公子之稱的李承澤不會如此失魂落魄,麵色蒼白,眼睛更隱隱有著懼怕之色。


    司徒刑隨意的瞄了一眼,當他看到李承澤之後,眼神隻是停留了一秒鍾就挪到其他方向。


    地位不同,眼界也會發生變化。


    李承澤現在對他來說,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主簿公子,不過是一個螻蟻,隨手就可以拿捏。


    根本沒有什麽特殊,更也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現能夠成為他對手的,是知北縣主簿李博倫!


    還有知北縣本地家族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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