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讀書人的可怕之處。


    李承澤心神受損,信念被奪。整個人看起來好似行屍走肉,如何能夠去參加科舉?


    就算勉強去了,正如他自己所說,一個名聲被汙的人,又能有什麽作為呢?


    “兒啊,你父親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你隨意樹敵。更不要得罪讀書人,你為什麽總是不聽?”


    “現在知道讀書人的厲害了吧?”


    “他們口誅筆伐,殺人不見血。”


    “早年你父親曾經吃過文人的虧,故而每次都是耳提麵命。”


    “誅人誅心!”


    “孔夫子當年誅少正卯的故事給你講過多遍。”


    “你為什麽總是不聽?”


    主簿夫人語音低沉,看著沒有一絲朝氣的李承澤,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說道。


    李承澤麵色有些慘淡,扯了扯自己的嘴巴,艱難的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哪裏能想到讀書人會如此的厲害。”


    “少爺,不好了,少爺,不好了。”


    就在李承澤和主簿夫人互訴衷腸之時,一個家丁有些莽莽撞撞的跑了進來。


    “究竟是什麽事,讓你如此慌張?”


    主簿夫人眼睛一凝,麵色有陰沉的問道。


    “還有沒有規矩了?”


    “夫人!”


    那個小廝有些畏懼的站在那裏,臉色有些發白,喏喏的說道。


    “是什麽事情讓你如此慌張?”


    李承澤抬起頭,有些木然的問道。


    “公子,現在人們都在瘋傳,司徒刑摔碎的玉石,被他以百兩黃金的高價賣給了玉癡竇家!”


    那小廝得到同意後,有些震驚的說道。


    “這怎麽可能?”


    李承澤的眼睛不由的一凝,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這一定是司徒刑放出的假消息,那塊玉已經被摔碎,怎麽可能賣出如此高的天價。”


    “城北的竇家已經確認。”


    “司徒刑的買下的玉石是難得的血玉,雖然有殘損,但是經過高手修補,價值並沒有損傷太多。”


    “絕對值一百兩黃金!”


    “現在整個知北縣都在瘋傳這件事。”


    小廝見李承澤有些不相信,急忙將自己聽到的消息全都講了出來。


    “這怎麽可能?”


    李承澤的心頭如同被錘子重擊一般,身體不由的倒退幾步,臉色越發的蒼白,看起來好似被抽幹了精氣神,說不出的萎靡。


    “這怎麽可能。。。”


    “難道,司徒刑至始至終都是在演戲?”


    “我竟然至始至終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間!”


    突然,他仿佛好像想到了什麽,抓住小廝的兩條胳膊,急急問道。


    “外麵的人如何評價吾?”


    小廝被李承澤抓住胳膊,神情不由的一滯,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臉上帶著幾分喜色的說道:


    “鄉人對公子評價頗高,稱公子是知北縣的周瑜,周大都督!”


    “現在外麵,很多人都在吟周都督的詩。”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李承澤小聲喃喃的念著蘇老泉的赤壁懷古,本來麵上還有幾分喜色。但是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眼色也越發的古怪。到最後更是被氣的噴出一口熾熱的鮮血。


    “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人們這是諷刺我有眼無珠,同室操戈,損了名聲,又錯把寶玉當石頭。真是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既生瑜,何生亮?”


    “知北縣既然有了我李承澤,為何一定要有司徒刑?”


    噗!


    李承澤再次吐出一口熾熱的鮮血。身體精神陡然變得委頓起來。


    郎中!


    郎中!


    快喊郎中,少爺被氣的吐血了!


    。。。


    高空萬裏之上,一個巨大的氣囊吊著一艘巨大的飛艇,在熱氣和符咒的雙重作用下,刺穿雲海,劈開罡風,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的前進。


    司徒刑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癢的鼻子,下意識看了一眼雲霧繚繞的下方。


    究竟是誰,在背後念叨自己?


    “司徒先生不是第一次坐飛艇?”


    身穿薄紗,全身掛滿金飾,膚白貌美的貴女舉著一杯異域美酒,來到司徒刑近前,有些好奇的問道。


    “知北縣隻是一個偏僻小城,餘也是第一次乘坐飛艇。”


    司徒刑看著寬大的甲板,寬大的雲帆,還有好似船長一般,正在操控舵盤的李如意,有些驚訝的說道。


    “但是我看先生,並沒有太多震驚之色。”


    “想來是瑪雅多慮了。”


    全身戴滿金飾,富貴氣衝天的瑪雅,展顏一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司徒刑托著酒杯,扶著欄杆,遠眺遠處的雲海,一片片雲朵結成高山,被風一吹,雲朵好似沙漠上的砂礫一樣滾動。


    “真美!”


    “這樣的美景,讓我想到了故鄉的沙丘。”


    因為喝酒的緣故,瑪雅的臉色有些酡紅,看起來異常的妖豔,看著變幻無常的雲海,她眼神幽幽,有些思念的說道。


    司徒刑喝了一口美酒,知北縣身處大乾邊塞,和外域貿易頻繁。


    自然喝過這種顏色鮮紅,好似人血的葡萄美酒。


    但是瑪雅端來的卻更加的甘醇,想來定然是難得的美酒。


    “可惜。。。”


    看著手中的青銅酒樽,司徒刑的臉上不由流露出失落可惜之色。


    “司徒先生,這個酒樽可有不妥之處?”


    瑪雅出身王室,自然長了一顆玲瓏剔透之心,見司徒刑流露出遲疑可惜之色,急急追問道。


    “這酒是美酒,可惜卻沒有用對酒具。”


    司徒刑再次抿了一口好似人血的酒水,一臉可惜的說道。


    “憑空失色不少。”


    “願聞其詳。”


    身穿粉紅色紗衣,身上掛著金飾的瑪雅也不生氣,有些好奇的問道。


    司徒刑舉起手中的酒樽,看著其中好似人血一般的酒水,胸有成竹,氣勢恢宏,神色自傲的說道:


    “要說這天下最會喝酒的,還是大乾。


    白酒,少了芳冽之氣,最好是用犀角杯盛之而飲,那就醇美無比,須知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汾酒,有詩雲:‘玉碗盛來琥珀光。’可見玉碗玉杯,能增酒色。飲外域的葡萄酒嘛,當然要用夜光杯了。古人詩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要知葡萄美酒作豔紅之色,我輩須眉男兒飲之,未免豪氣不足。葡萄美酒盛入夜光杯之後,酒色便與鮮血一般無異,飲酒有如飲血。嶽武穆詞雲:‘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豈不壯哉!高粱美酒,乃是最古之酒。夏禹時儀狄作酒,禹飲而甘之,那便是高粱酒,飲這高粱酒,須用青銅酒爵,始有古意。上佳米酒,其味雖美,失之於甘,略稍淡薄,當用大鬥飲之,方顯氣概。百草美酒,乃采集百草,浸入美酒,故酒氣清香,如行春郊,令人未飲先醉。飲這百草酒須用古藤杯。百年古藤雕而成杯,以飲百草酒則大增芳香之氣。


    梨花酒呢?那該當用翡翠杯。‘紅袖織綾誇柿葉,青旗沽酒趁梨花。’你想酒家賣這梨花酒,掛的是滴翠也似的青旗,映得那梨花酒分外精神,飲這梨花酒,自然也當是翡翠杯。


    玉露酒,當用琉璃杯。玉露酒中有如珠細泡,盛在透明的琉璃杯中而飲,方可見其佳處。”


    司徒刑說到興處,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說不出的灑脫和豪邁。其他人被他的氣勢所攝,心中不由暗暗叫好。


    “喝酒竟然有如此多的講究?”


    瑪雅表情有些木然,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著精氣飽滿,氣勢驚人的司徒刑也是感到幾分目眩,對他所說的酒水酒具更是好奇。


    白酒!


    汾酒!


    葡萄酒!


    高粱美酒!


    米酒!


    百草酒!


    玉露酒!


    外域哪裏有如此多的酒水?


    她心中對大乾的富庶,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不愧是天朝上國,大陸的中心。


    “這艘船上,士子不下數十人,貴女為何對學生另眼相看?”


    司徒刑也飲了一些酒水,眼睛直勾勾的盯住瑪雅的臉頰,有些大膽挑逗的說道。


    “如果我說,是因為你長的足夠英俊,你相信麽?”


    瑪雅沒有立即迴答司徒刑的問題,反而用柔嫩的手掌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司徒刑健壯的胸脯,有些挑逗的說道。


    司徒刑的身體不由的一僵,瞬間起了一身雞皮。就連唿吸也不由的變粗了幾分。


    “貴女開玩笑了。”


    “真想要知道?”


    瑪雅見司徒刑臉色有些緊張,心中不知為何,竟然升起一絲惡趣味,眼睛一轉,咬著自己鮮紅的嘴唇,露出潔白如玉的牙齒,一臉的誘惑撩撥的說道。


    “想!”


    司徒刑看著雖然蒙著白紗,看不清五官,但是曲線動人,隻感覺自己的心不由來的一顫。好似小鹿撞撞一般。腎上腺更是有一種叫做雄性激素的元素在不停的分泌。


    不論司徒刑還是瑪雅都感覺到了一種曖昧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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