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轟!


    滔滔的河水仿佛九天之上的銀河不停的跌落,剛才還洶湧波濤的火海範圍縮小了將近一半,地上露出黑色的石頭,一絲絲河水,被滾燙的時候炙烤,升騰起白色的蒸汽。


    這些石頭都是岩漿冷卻後形成的火山岩,最是堅硬,就算刀兵砍上去也隻能留下一道白痕。


    看著隻剩下一半大小的火海,隻要繼續澆灌,火海熄滅隻是時間問題。


    但是不論是杜城隍還是河神虞墨的臉上都沒有輕鬆之色,因為就剛才這麽一會,他們就抽幹了知北縣內幾條河流。


    大片農田將因為沒有河水灌溉而減產,絕產。無數的百姓會受此影響,甚至會出現“易子相食,賣兒賣女”的慘狀。


    想到這裏虞墨的心不由的一抖,九天之上跌落的水瞬間消失。而陽間那不停下降的水位也頓時戛然而止。


    “再來!”


    杜城隍的手死死的攥著大印,瞳孔有些充血,仿佛是一個壓上全部身家的賭徒,臉色說不出的癲狂。


    “大人,不能再來了啊,境內水氣斷絕,知北縣百姓必定土地荒蕪,糧食絕產。到時候,人王必定追究,小神固然被重罰,但就算尊神也逃不了幹係。”


    水神虞墨躬身行禮,有些哀求的說道。


    “不這樣做,你還有什麽辦法?旱魃出世,天下大亂,到時更多的百姓要遭殃。”


    “兩害相較,取其輕!”


    杜城隍痛苦的閉上眼睛,有些無奈的呢喃道。


    “尊神,我們可以先以旨意封殺福地,再動員萬民掘鑿生氣行乎之地,以改地氣之道。”


    水神虞墨思索半天,有些試探性的說道。


    杜城隍的眼神一滯,臉上流露出意外之色。他沒有想到,水神虞墨竟然能夠提出這麽有水平的建議,真有一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之感。


    “此法可行是可行,但是我等沒有這麽大的影響力啊!”


    杜城隍頓時感覺眼前一亮,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又重新變得暗淡起來,有些無奈的說道。


    大乾立國以來,對神道既是拉攏又是防備,大乾太祖曾經有詔書:神道不得幹政,否則神人共誅!


    所以神靈固然地位崇敬,但是在官府當中影響力實在是有限。


    水神虞墨的建議固然是好,但是杜城隍卻沒有那麽的權利,發動萬民,移山倒海,鑿穿地脈。


    “我等是沒有這個權利,但是神尊莫要忘了,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我們神道,而是萬民,陽世官府理應配合才是。”


    水神虞墨臉色一暗,但是很快他的眼睛裏又重新燃燒起希望。


    “本神這就給北郡上書,希望他們能夠調度官府的力量,發動萬民,移山倒海,鑿穿地脈。”


    “希望此寮能夠給我等足夠的時間。”


    “也希望北郡諸公能夠批準。”


    杜城隍看著時不時翻滾的火海,有些期盼的說道。


    轟!


    火海再次翻騰一下,仿佛有龐然大物想要站起。看的杜城隍的心不由的一揪。


    好在,火焰翻滾後又重新恢複平靜。


    。。。。


    石堅強等人拿著泥碗,拖著女兒,站在人們的身後。


    他的前方早來的人早就站成了一條長龍。在長龍的盡頭是幾口底下燒著柴火的大鍋,燒開的水不停的翻滾,一陣陣清香從大鍋中飄出。


    眾人都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液,眼睛有些發綠的看著。


    “都不要擠,每個人都有份。”


    “縣尊老爺仁慈,擔心你們挨餓,特命人打開官倉,施舍糧食。”


    胡不為一臉頭疼的站在城牆之上。


    自詡聰慧過人的胡學智師爺也是一臉的糾結,本就不多的山羊胡,一會功夫就被他拔掉了好幾根。


    “師爺,可有辦法安排這些黎民?”


    胡不為看著下方安營紮寨,顯然打算長期居住的流民,有些擔憂的說道。


    “縣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返迴原籍。”


    胡學智被胡不為問道,隻能硬著頭皮說道。


    “這個本官知道,問題是讓他們怎麽返迴原籍?”


    胡不為看著有些局促的胡學智,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


    胡學智也知道自己講了一句廢話,隻能訕訕的笑笑,退到一旁,靜等縣尊大人吩咐。


    “報,大人,按照小的們觀測,知北縣內的水位已經不再下降。大喜啊!”


    一個身穿皂衣的捕快小碎步的跑上城頭,一臉激動的說道。


    “全賴大人福威,全縣黎民無不感恩戴德。”


    胡不為的麵無表情的看著下方有些亂糟糟,正在分食的流民,但是眼睛裏的陰霾卻隨之減輕不少。


    真是萬幸!


    如果兩件事情同時爆發,胡不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的過來。


    “從官倉中再調度一些糧食過來,一定要安撫住他們。另外著胡庭玉率領軍士清剿妖孽,務必讓這些百姓迴到原籍。”


    胡不為站在城頭觀看了半晌,最後終於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他也知道,官府圍剿隻是一時,終究治標不治本,但是眼下,他也實在想不出什麽太好的辦法。


    隻能寄望於神道。再三請胡學智起草公文,給陰司杜城隍行書,請他發出陰兵協助官府清理妖孽。


    但是他的公文都仿佛石沉大海,根本沒有絲毫迴應。


    這個事情也讓胡不為心中惴惴,他總有一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他有預感這個事情還沒有結束,遲早還會有更大的亂子爆發。


    知北縣,傅舉人府邸


    司徒刑迴城之後沒有去縣衙,也沒有迴家,而是被傅舉人拉到了他的府邸。


    傅舉人的府邸離縣衙不遠,走出不幾步就是大路,在走過一個巷子就是市場,每日南來的北往的,說不出的繁華熱鬧。


    但是當司徒刑真的踏入傅舉人的府邸之後,竟然沒有聽到一絲的喧囂,而且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新和寧靜,門裏門外截然是兩個世界。


    “鬧中取靜!”


    “老師真是好福氣,竟然尋得此寶地。”


    司徒刑看著入目的鬱鬱蔥蔥,還有已經成片,修長碧綠的竹林,有些豔羨的說道。


    傅舉人對司徒刑的誇獎很是受用,笑著引導他走上一條石徑。


    整條石徑都是用鵝卵石,在竹林中曲曲折折的射向遠方,石徑也讓竹林看起來格外的幽深,雖然不是深山,但是卻給人有一種雲深不歸處之感。


    “真是妙啊!”


    看著隨風而動的竹林,還有靜靜好似臥龍的石徑,動和靜,陰和陽,兩者是那麽的和諧,那麽的統一。


    就算用最苛刻的目光去審視,也不得不說這個設計雖然看似簡單,但卻是獨具匠心。


    “老師真是好福氣,在此居住定然能夠修身養性,延年益壽。”


    司徒刑看著茂林修竹,由衷的讚歎道。


    “竹子乃是花中四君子之一,最有氣節。故而我獨愛竹,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食無肉使人瘦,居無竹使人俗。”


    傅舉人嗬嗬一笑,引導司徒刑踏著石徑向竹林深處走去。


    傅舉人的宅院麵積不小,足足有四進院落,但是房間並不是太多,因此下人也不是很多。


    司徒刑和傅舉人走了好大一會,才看見一個身穿麻衣,年歲蒼老的下人正在用掃帚清理竹子的落葉。


    不大一會就掃了好大的一堆。


    “這竹子雖然好,但就是喜落葉。隻是辛苦了我的這些下人。”


    傅舉人也看到那一大堆落葉,已經辛苦操勞的傭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下人恭敬的站在路旁,等司徒刑和傅舉人通過後,這才再次拿起掃帚,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偷偷的打量了司徒刑一眼。


    傅舉人雖然品階不高,但是為人卻很清高。就如同竹子一般,最看重氣節。


    有著一股子寧折不彎的執拗,故而傅舉人雖然擔任知北縣學政多年,朋友並不是很多,真正帶迴家的知己更是寥寥無幾。


    在他的印象中,就是知北縣案首白子聰,主簿大人公子李承澤都沒有這個殊榮。


    司徒刑能夠獲得傅舉人的青睞,並且邀請他到自己的府邸做客,這足以說明傅舉人對他的重視。


    這樣的人,飛黃騰達隻是時間問題。


    如果以後有機會遇到,定然要結點善緣。


    司徒刑不知道下人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會有任何反應,這樣的人雖然有投機取巧的嫌疑,但也是人之常情。


    他隨著傅舉人順著石徑又轉了幾個曲折,最終停在一個用青竹搭建而成的亭子近前。竹亭之內擺著一個石頭雕刻的石桌,還有兩個石凳。


    因為經常使用的關係,石頭表麵被磨的無比光滑,甚至能夠倒映出人的影子。


    石桌之上擺著一副棋盤,顯然剛剛有人在這裏對弈過,黑子白子狼牙交錯,好像是兩頭巨獸在方寸之地廝殺,竟然是一個沒有分出勝負的殘局。


    傅舉人看到桌麵上的殘局,先是眼睛一滯,顯然他也沒有料到這麽早就有人在此對弈。


    但是當他的眼睛餘光看到竹林中有一抹紅色閃過,眼中又流露出了然之色。


    司徒刑對棋奕之道本沒有太多了解,但是穿越後,難免附庸風雅陪人手談幾局,時有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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