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件他很相信的事情是:他同時也是愛麗絲最好的「朋友」。愛麗絲擁有思考能力, 也會社交和創造, 她當然也需要朋友, 而森鷗外和她互相補充了這一點。


    他們來自同一個靈魂, 當然是最親切的。


    直到……一個月之前,他還這麽相信著。


    然後,那群腦殼兒壞掉的漁民們帶迴來的那個來自深淵黑霧的少女, 在來到這邊之後,幾乎是立刻就看出了愛麗絲的本質,然後她用空靈的、有點呆滯的聲音問道:「他……是你的主人嗎?」


    森鷗外花了幾秒鍾才意識到她在問愛麗絲。不怪他遲鈍,主要是正常人在看到愛麗絲和他的時候, 都會懷疑他們是父女的關係,偶爾有幾個正義感爆棚的則是會報警,聲稱自己看到有大叔拐賣幼-女。


    「主人」這個說法……


    「哎呀, 為什麽不懷疑我是林太郎的主人呢?」愛麗絲雙手叉腰——她平時不是這樣的,她很少會理睬別人, 但是現在,她卻用同森鷗外交談的口吻和這個渾身裹著不詳黑色的女孩說話了。


    黑霧女孩說:「因為你……不完整。」


    她的目光看向森鷗外,幾乎是立刻,森鷗外就感到自己被一股惡意的凝視叮住了,女孩又慢吞吞的說:「……好羨慕啊。」


    沒等在場的人理解她的意思,她就自顧自地席地而坐,甚至還拿了愛麗絲的玩偶——那小布熊是和愛麗絲的裙子一套的!森鷗外的臉色當時就陰沉下來了!


    但是,女孩的麵容從黑霧中露了出來,那是一張稚嫩的,過分可愛的,因為略微陰暗而顯得有些厭世的精緻的臉:「你是不完整的,但你有他,你們就完整了。」


    「……我現在也是不完整的……」


    她看起來幼小、瘦弱並且蒼白,她身邊都是黑霧,身上的色素也像被吸收走了,不管是髮絲還是眼瞳都不健康地泛白,隻有雙頰和鼻頭微微泛紅,無端地委屈著。


    這種可愛到不真實的感覺……


    森鷗外:「啊、啊呀……」


    太……太可愛了……


    雖然曾口出狂言,說過什麽「隻對十二歲以下的少女感興趣」(當然,為了形象他現在已經不再這樣說了,而且他畢竟已經有愛麗絲了),他現在還是發現了一個真理……也許如果隻是為了欣賞的話,外貌會比年齡更重要……


    但女孩卻隻看著愛麗絲:「你叫什麽?」


    森鷗外清清楚楚地聽見自己的愛麗絲迴答了:「我叫愛麗絲,你叫什麽?」


    那個女孩說:「雪紀,我叫雪紀。」


    嗯?沒有姓氏嗎?


    「好孤單啊,我好羨慕愛麗絲,」女孩輕聲說:「愛麗絲,來陪陪我可以嗎?」


    森鷗外:「那我……」


    「哼!」他的眼巴巴沒有獲得任何同情,在這裏的兩個女孩別管外貌多麽可愛,本質上都隻是小惡魔罷了。愛麗絲一腳踹在森鷗外的小腿上,嗔怒道:「林太郎當然是快躲到一邊兒去!我和雪紀已經組成女子會了!林太郎這個男人應當自覺避退!」


    女子會……兩個小丫頭說什麽女子會啊!森鷗外想要辯解,愛麗絲卻找出一大堆需要批改的文件塞給他,看著上麵一排排鮮紅的「糧食危機」「感染者人數激增」「昨日有超過五百人失蹤」等字樣,他也心頭一緊,隻好唉聲嘆氣地迴到灰暗的成年人的世界裏去。


    雪紀和愛麗絲迅速成為了「朋友」。


    按照愛麗絲的說法,是她從對方身上感到同類的氣息。就和雪紀說的一樣,他們都是不完整的。愛麗絲是異能的產物,但不管森鷗外怎麽看,這個雪紀都和異能沒關係,她身邊的黑霧並非異能,太宰治的異能對她而言毫無用處。


    大多數時候,她是安靜的,一個人待在屋子裏讀書玩洋娃娃,她也總是厭厭的。


    好消息是,她知道感染的來源,據她所說,是有一個遠古的邪神之類的東西,一直沉在海底,她之前為了逃脫一些事情,也跑到大海去,不幸喚醒了邪神。


    「實際上,我也被感染了。」


    麵對一大群虎視眈眈的研究員,她是這麽輕描淡寫地說的:「但我隻是一縷靈魂,所以對我的感染,隻能是在精神層麵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時間的概念。」


    「如果不是被人打撈上來的話,我會一直飄蕩,直到……死去。」


    「但是那群漁民把我們打撈上來了。」


    有年輕的研究員控製不住表情,對她瞪眼:「所以你們就來禍害橫濱了是嗎?」


    「別這樣看我,」她的聲音近似囈語:「我並不想變成現在這樣,而且,橫濱並不是沒有得救的可能性。」


    「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因為我是靈魂,所以它隻能影響我的精神……你們的精神,也早都被它影響了哦,聽起來很可怕吧,不過這也是件好事……等她來了之後,你們就會明白了。」


    研究員忍不住詢問:「『她』是誰?」


    這一次,女孩沒有迴答,似乎暴露邪神的能力對她而言代價太大,她早已無力支撐。直到所有人都退走,隻有愛麗絲還擔憂地看著她的時候,她才小聲說道:「那是一個……行走在生與死邊界的人。」


    行走在「生與死」邊界的人,聽起來可真是太玄乎了。


    這頭銜放在外麵,足以稱得上一聲中二,可惜港黑遍地都是行走在生死邊界的傢夥,甚至有的人,比如說某個「自殺的愛好者、殉情的追求者」一天都能行走個好幾遍,這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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