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說是很不容易被挑毛病的,因為在日本,這種相對「與世隔絕」的村鎮還有很多, 幾乎每個地方都有些保留下來的風俗習慣,所以隻要這樣講就肯定沒錯。


    而且, 就雪紀自己對人的了解,大部分的人對於供自己成長的家鄉都是很自豪的,一般來講對著當地人誇當地風俗,很少會踩雷。


    但沒想到這一次,梅津婆婆的反應就很出乎雪紀的預料。梅津婆婆聽到雪紀這樣講,先是愣住了,然後又很勉強地說:「那你一定是被騙了吧,象牙島啊,可沒有什麽好的風俗呢。」


    見雪紀似乎不能理解的樣子,梅津婆婆又說:「像你這樣的小姑娘,最好不要在島上待太長時間,這樣對你不好,明白嗎?」


    似乎梅津婆婆是知道一些內情的樣子。


    雪紀想問下去,又擔心會觸碰到梅津婆婆不好的迴憶,為難之下聽到外頭有小孩在唱歌,隱隱約約好像是那首係統說過的,名叫《花一文》的童謠。


    「可愛的女孩子,想要帶她走請送我花一文


    可愛的女孩子,想要帶她走請送我花一文。


    背著藥箱的外鄉人來了


    背著藥箱的外鄉人來了。


    背著藥箱的外鄉人來到我家了嗎?


    爸爸打開門迎接他,


    媽媽轉過身去哭泣了。


    外鄉人打開藥箱,裏麵是黑洞洞的呀。


    『可愛的女孩子有多少枝花呢?』


    『贏了真高興呀。』


    『輸了好不甘心。』


    背著藥箱的外鄉人離開了。


    背著藥箱的外鄉人離開了。


    爸爸關上門。


    媽媽還在哭泣。


    可愛的女孩子,想要帶她走請送我花一文


    可愛的女孩子,想要帶她走請送我花一文。」


    明明是很可愛的歌,但其中似乎有一個讓人能過深思的故事,雪紀認認真真地聽著,梅津婆婆則是聽得怔住了。門外的孩童們唱完第一首《花一文》之後,又開始唱另一首歌,這次雪紀就不知道歌謠的名字了。


    「黑色的妖怪披著被子走來了


    黑色的妖怪披著被子走進屋裏了


    姐姐睡在地上,哥哥睡在床上


    弟弟睡在哪裏呢?


    弟弟睡在床底下


    黑色的妖怪披著被子鑽到床下啦


    弟弟就被黑色的妖怪抓走了——」


    ……聽起來怎麽像是鬼故事,雪紀在心中吐槽,梅津婆婆卻如夢初醒,她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去,擔心她會摔倒,所以雪紀也追出去了,這時候她聽到孩子們唱出最後一句歌詞:


    「——弟弟被丟在象鼻子下頭啦。」


    然後是梅津婆婆的罵聲:「滾開!滾開!你們這群混蛋!這不是你們概唱的東西!!!」


    孩子們大喊著「老妖婆發火啦」,就一股腦全都跑走了。


    再次迴來之後,梅津婆婆就像是突然被抽走精氣神,她疲倦地告訴雪紀一個故事:這是發生在象牙島的真實的故事。


    原來,戰後有接近五十年的時間,這座小島一直很貧窮,島上的人為了活下去,便無法養大所有的孩子。


    他們會留下長子,次子則會由和尚帶走,扔到象鼻崖下麵。


    梅津婆婆說到這裏的時候,緊閉著雙眼,流出淚水:「我有兩個孩子,都被扔到那裏。」


    「——至於女孩子……通常也很悲慘,雖然能夠活下來,但那種痛苦也會生不如死吧,」梅津婆婆說:「《花一文》講的是賣掉女孩的故事。」


    「那時候每個月都有人販子來收孩子……」她似乎已經麻木了:「他們會背著藥和箱子一起來,用藥迷暈了孩子之後,就可以帶走了。」


    「如果不想買孩子的話,父母就會把門關上,但是如果想要賣孩子,他們就會請人販子進去。他們會商談價錢,這也就是『花一文』的含義。價格抬上去了就是『贏了好高興』,被人販子壓價了就是『輸了好不甘心。』


    「……我的妹妹被賣掉了,島上幾乎每個家族,都有過這種事。離開這裏吧,小姑娘,這不是個值得研究的好地方。」


    -


    雪紀幾乎是逃出旅館的。


    她有些後悔問梅津婆婆這些往事,實在是太沉重了。之前聽太宰先生講拋棄孩子的時候,她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把男孩扔下懸崖,賣掉女孩,這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準備讓她們活下來嗎?


    那麽為什麽要生下這些孩子呢?


    她想不通,決定還是不要想下去了。


    【抱歉,雪紀,如果可以的話,請把這隻當做一個任務。】


    東方雪紀:「……嗯。」


    隻是一個任務,就不要太深究過去的事情了。


    【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把任務交給五條悟和太宰治吧!反正這次是有隊友的,雪紀完全可以消極怠工!】


    不是,係統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講,唆使自己的宿主當鹹魚這真的合適麽……


    【你現在本來就不需要努力啊,雪紀,你已經不是隊長或者裁判了。】


    是的,被剝奪裁判身份的東方雪紀成為「正義小隊」的一名平平無奇的成員。


    五條老師:「雪紀,正義小隊隊長五條老師現在命令你和老師一起去象鼻崖上冒險!」


    東方雪紀:「……」


    太宰先生:「雪紀,正義小隊顧問太宰先生現在請求你前往清光寺前來協助研究和尚的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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