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


    活著迴來。


    清風側過頭去,悄悄紅了眼睛。


    沒人知道,活著迴來這四個字的含義,也沒人知道,凝光如果等來一個死訊,她還能不能撐得住!


    薑雲初站在三個人的麵前,然後緩緩跪下,這一世,上一世,除了皇帝舅舅,她不曾跪過任何人。


    “我知道,我的命不隻是屬於自己,是我娘親用命護下來的,也是長輩們一點點籌謀,退出江湖,退出朝堂,護下來的。”


    “我會保護好它。”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麽?”凝光往前一步,平日裏看似不苟言笑的人,這個時候淚如雨下,扶著薑雲初讓她站起來。


    那個孩子走之前,就是這個跪在她的麵前,磕了三個頭,拜別。


    可是這一拜,就再也沒迴來。


    薑雲初起身,“隻是一直都沒有鄭重地道謝過,和那些孩子一樣,我已經長大了,之後的路,讓我自己走吧。”


    她輕輕地笑著,就如同,她在漸漸放手。


    隻不過,她已經十九歲了,而那些孩子,最小的才七歲。


    小,可是她足以相信,他們能夠成長。


    “好。”別人還沒說話,康孟憲開口了。


    “京都有外祖父呢!亂不了。”


    這是老人給她的定心丸,所有人都在努力,為這個國家,為守護著一批人,也為了在遙遠的地方,一個叫康櫻的女人。


    “你說什麽?”寧皇看著下麵,穿著一身王妃品服的人,把手上的東西放下,然後反而了一句。


    “我要去西疆。”


    “薑雲初!就連這寧京,你都別想出去!”寧皇淡淡地迴答了一句。


    可是薑雲初卻笑了笑,這個笑容溫溫和和,那眉眼少了平日裏的清冷,也沒有了往日的劍拔弩張,反而帶著溫婉。


    像極了小師妹。


    “皇帝舅舅,西疆出戰,你心裏是不是已經有人選了?”她沒有堅持,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寧皇看了看他,“蔣家軍,可以快速接手,抵抗外敵的人,隻有一個人。”


    “我二舅母。”薑雲初不等他揭曉答案,直接給出了答案。


    她輕輕地笑了笑,“二舅母雖然是蔣家人,到底是一個女人,軍心不好穩定。”


    “而且二舅母勇猛有餘,計謀不足。”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是很客觀的,沒有因為自己的目的,也不是因為二舅母是康家人。


    “而我,有醫術。”


    “那些孩子們,也需要拉出去鍛煉了。”


    “之前我想著把他們扔到哪個荒山,我知道西疆來報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有了選擇。”


    薑雲初看著一直在思考的寧皇,“我嫁入皇家,不管我想不想承認,這個攝政王妃的身份,暫時都摘不下去了。”


    “既然這樣……”


    “那就用這個身份,多做一些什麽吧。”


    寧皇歎了一口氣,“雲初。”


    他的話不再嚴厲,看薑雲初的眼神,也愈發慈愛。


    “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他沒有用朕,而是一個普通的稱唿,我。


    甚至薑雲初這個時候才發現,除非皇帝舅舅真的生氣的時候,平時和她說話,都是用的我。


    以前怎麽沒有發現呢?


    “在京都就不危險嗎?薑家荒山是一個突破口,誰知道那幫人如同老鼠一般,都藏到了哪裏?”


    “狡兔三窟,我已經破了兩個,誰知道他們有幾隻兔子?”


    “如果那些人武器充足,會不會以薑家私造兵器的罪名,直接公諸於世?”


    “大將軍府該如何自處?”


    薑雲初一個個的問題扔出來,看著寧皇的臉色,現在所有的鋪子都已經走上了正軌,孩子們丙榜已經闖關完畢,他們的天才光環太盛,需要隱藏一段時間。


    “皇帝舅舅,京都,邊疆,都得穩住,才能有更多的時間。”


    “那也不用你去!”寧皇依舊是拒絕了,說了這麽多,她還不是想自己去西疆?


    西疆那是什麽地方?


    那是她能承受住的嗎?


    “打個賭吧。”


    薑雲初擺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好像寧皇的反應,都在她的猜測之中。


    “賭什麽?”寧皇問道。


    “賭……三天之內,我二舅母走不出寧京。”


    她輕輕地笑了笑,西疆的戰事已經起來了,群龍無首是大忌。


    現在隻要拖慢二舅母去西疆的步伐,那邊的計謀就成了。


    “三天之內?要是走了呢?”寧皇一副勝券在握地看著薑雲初。


    他一早已經下了密令,今天晚上秘密出發,連同派出去的糧草押送軍隊。


    “走了,我就不去了唄。”


    “如果沒走,我就請一道聖旨,委派我前往西疆。”薑雲初看向了寧皇,神色認真的說道。


    寧皇點了點頭,“一諾千金。”


    這樣也好,這個孩子,就不會偷偷跑過去了。


    如果不是她自願留下來,這寧京也困不住她。


    當天夜裏,糧草開拔的時候,戶部尚書擦著滿頭的冷汗,“叩見聖上,臣有罪。”


    “發生了什麽?”寧皇看了一眼跪著的人,突然心裏有種不好的想法。


    “糧草不見了!”


    寧皇臉上如同烏雲密布,“嗬嗬——愛卿和朕在說什麽?”


    “糧草不見了?”


    “愛卿是來和朕逗悶子的嗎?”


    戶部尚書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落下來,整個人臉色發白,渾身顫抖。


    “小喜子,傳京兆府引。”


    “讓方子輪過來。”


    ……


    一串串的命令下去,那三大倉庫的軍糧,說不見就不見了?


    寧皇不禁想到了薑雲初的話,那邊的人動手了,在推遲大軍的出發時間。


    “讓攝政王妃進宮,偏殿。”寧皇又補充了一句。


    “嗻!”


    小喜子趕緊應下來,趕緊去打發人,去外麵傳聖上口諭,既然是偏殿,那就是秘密傳喚。


    “我們京都所有的糧食,已經統計好了?”薑雲初看向了素心。


    經過這快兩年磨煉,素心愈發穩住了,整個人都充滿了自信,“已經統計完了。”


    她說完後,直接遞上了各個倉庫的位置,以及糧食存儲的數量。


    薑雲初看了看,不夠啊!


    這一年來,攝政王府所有的莊子,所有的糧食,都沒有往外賣,反而一直在收,可是當出現用糧的時候,才發現完全不夠。


    可以應急,但是要供養十萬大軍,這些糧食就不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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