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妙笑了笑,“謝謝。”


    她知道,這聲謝謝,早就該說了,可是她一直說不出口。


    可是此刻,她知道,必須說了。


    “不,不用謝我。”


    “謝謝他們吧。”


    “他們每日的汗水,還有他們的努力,一點點走到了今日,我們都應該謝謝他們。”


    看著外麵的孩子們,看著濺了一臉血的寧翰墨,她好像看到了,一方戰場上,那毫不畏懼的少年將軍。


    他的路,還有很遠。


    當他的娘親很好,當他的院長也很好。


    “三計劃轉二計劃。”人越來越少,喊殺聲也小了很多。


    孩子們聽到命令後,本能地開始進行轉變,就算是殺紅了眼睛的康文和寧翰墨,一個個都好像瞬間清醒過來。


    隨後變動。


    向馬車邊聚攏。


    “獨耳。”寧翰墨大聲喊了一句。


    這個時候,獨耳拎了一個人過來,直接扔到了地上,然後伸出大刀,搭在了那個人的脖子上,“說。”


    那個人搖著頭,“我什麽都不知道。”


    寧翰墨看著他的樣子,然後的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說的話,恐怕你就沒機會說了。”


    以前麵對一個孩子的威脅,大家都覺得嗤之以鼻。


    可是剛剛他看到了什麽?


    這一隊的孩子,每一個人都會武功,會武功啊!


    他們山匪,有幾個會武功的?無非就是憑借著力氣大,在路上打劫一些富商。


    “我真的不知道。”


    “那個人給了我五十兩銀子,讓……”


    就在這個時候,“嗖”一隻羽箭從遠方射來。


    “小心。”康乃馨大聲喊道。


    可是……


    那隻羽箭的目標,是那個山匪的頭領,根本就沒想到傷害別人。


    “額……”


    那個人,眼睛突然瞪大,身體順著力量前傾,然後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到底,什麽都沒說。


    寧翰墨的雙手握緊,外麵的一群蝦兵蟹將,都已經跑得七七八八,一地的屍體,都是山匪的。


    王府軍隻有三個人受傷,傷勢不重,其他人什麽事兒都沒有。


    可是……


    孩子們意識到了,他們想得太簡單了。


    薑雲初挑了挑眉,挺好的,她本來可以阻止,本來可以提醒,但是都沒有做。


    隻有這樣的經曆,才能讓孩子們得到經驗和教訓。


    一個人的人命,是否能讓他們學會,最基本的警戒呢?


    “寧老大。”張存文有些擔心,車隊已經慢慢前行,可是寧老大一直都很沉默,什麽話都不說。


    寧翰墨搖了搖頭,“我沒事。”


    “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以後會注意警戒的。”康武走過來,拍了拍寧翰墨的肩膀。


    寧翰墨努力的拉了拉唇角,可是還是放棄了,這個時候,他真的笑不出來,“我隻是在想,如果他們的目標是院長,我該怎麽做。”


    在他們戰後,放鬆警惕的時候,如果敵人放冷箭,目標是他的娘親呢?


    他反應不及,娘親……


    他不敢想象這個後果,更無法承擔這個後果。


    “那我們就努力細化,一點點地細化,這些人的出現,未嚐不是給我們敲響了警鍾。”


    寧千城看著夥伴們,他的臉色也不好看。


    光天化日之下,在這大寧的土地上,居然出現了山匪,這說明了什麽?


    百姓吃穿不足,快要活不下去了。


    “我沒事兒,讓我仔細想想計劃的漏洞。”


    “今日晚上,我們再一起總結。”


    寧翰墨歎了一口氣,他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人,他雖然後怕,但也總結了經驗,這以後的路,這種錯誤,絕不再犯。


    “好。”


    康乃馨笑了笑,她來了,又走了,什麽都沒有說。


    她知道,寧老大能夠想明白的。


    “那群孩子好像受了不小的打擊,不用安慰安慰嗎?”莊妙都看到了,甚至也聽到了孩子們的說話聲,她有些擔心。


    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屍體,她都忍不住的手腳發涼,更何況才那麽大的孩子。


    可是……


    “他們不需要。”薑雲初靠在了馬車上,隨著車廂的晃動而晃動。


    “他們需要的是總結經驗,然後下次絕不再犯。”


    “大舅母,他們的身上,都擔負著很多東西,有攝政王府,有康府,有大寧。”


    “他們從來都不是溫室的花朵,他們見過了屍體,見過了血,見過了人性的黑暗,才能讓他們脆弱的內心,慢慢變得堅實。”


    她靠在車廂上,唿吸慢慢綿長,她如何能不心疼?


    但是……


    雄鷹為了教會雛鷹飛翔,會親自將孩子推下山崖,隻有那樣雛鷹才能自食其力,終有一天,成為雄鷹。


    而他們十二個人,每一個都是雄鷹,她怎麽忍心斬斷羽翼呢?


    莊妙看著薑雲初,然後看了看外麵的孩子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什麽都不再說。


    “紫薇姐,辛苦你了。”


    康紫薇負責戰後包紮,他們這次的行程,是沒有帶著郎中的,一個是因為路途遙遠,沒有幾個郎中能受得了,還有一個是,他們盡量減少這些人,人一多需要保護的點就多。


    普通的包紮和醫治,康紫薇已經能獨立完成。


    薑雲初最開始安排人員的時候,也是想到了實在不行,她出手的。


    不過現在的傷勢,紫薇完全能獨立完成。


    “忍著點。”康紫薇看著那個府兵,在那個人剛要點頭的時候,她浸泡白酒的刀子,直接就割了下去,那傷口周圍的肉已經壞死了,必須割掉後,才能再生。


    “啊!”那個人叫出聲,可是康紫薇就好像聽不到一樣,雙手快速地灑了藥粉,然後進行縫合和包紮。


    手很穩,一直都很穩,沒有因為那個府兵的大聲喊疼而停止,也沒有因為別的原因,而手顫抖。


    不過……


    如果仔細聽,就會發現,她的嘴裏一直念叨著,“小白鼠,小白鼠,和小白鼠一樣,對,和小白鼠一樣……”


    她是第一次對人出手,以前為了讓她練手,薑雲初要單獨拉出一個時辰,教她基本的外科處理。


    小白鼠更是培育了一批又一批,可是在人身上下刀子,還是第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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