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兒?”


    “一兩銀子真的是一千文嗎?”這是他不敢相信的事兒,也是他急於求證的事兒。


    那個男孩皺了皺眉,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取笑我?”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想知道。”


    “一兩銀子是一吊,一吊也是一千文錢。”男孩看到他的認真,意識到他好像真不知道,雖然覺得荒謬,卻也認真地迴答了。


    這樣嗎?


    薑雲初說的都是真的?


    寧翰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隨後他湧起希望,“你們一年要花多少銀子?”


    ……


    男孩看他的眼神,突然充滿了可憐的味道……


    寧翰墨被這個眼神震了下,不是嗎?哪裏有問題嗎?


    “一年我們隻能糊口,我娘親幫人漿洗賺個幾文,一年也賺不到幾十文。”


    ……


    寧翰墨幾十文……


    那他十兩銀子的月銀……能養他們十年……


    十年,……,可是都不夠他的一頓飯錢。


    這是真實的嗎?


    他突然怒氣衝衝地跑了出去,不過看到那嬸嬸的時候,他的氣勢弱了幾分。


    “這都是你安排好的嗎?”寧翰墨站在薑雲初的麵前,一臉糾結的問。


    他看著真實的一切,無法再說服自己,這是假的。


    可是這是真的,那自己的日子呢?是假的嗎?


    小小的年紀,他突然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


    “聽自己的內心。”薑雲初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世界上,可憐人何其多?


    百姓的苦日子,有多苦?


    這剛哪到哪,她還用刻意安排?


    寧翰墨沉默了,他蹲在地上,不言不語,不說一句話。


    “你怎麽了?”那個男孩走到了寧翰墨的身邊。


    寧翰墨看向了他,“突然發現,自己認識的,好像都是錯的,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


    那個男孩笑了笑,太陽照射下,他那漆黑的皮膚,好像帶著某種力量一樣,因為他的眼睛裏,帶著希望和憧憬。


    這好像是他,從來都沒有的東西。


    “錯了,就改。”


    “聖人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已經看到的錯誤,是一件幸運的事兒,就怕犯錯而不自知,而不自醒,而不悔改。”


    男孩兒的年紀不大,小小的少年郎,挺拔地站立著,帶著他的認知,想要改變什麽。


    “犯錯而不自知,而不自醒,而不悔改。”寧翰墨重複地念了一句,腦海中,好像有什麽突然破了。


    “我懂了,謝謝你。”


    寧翰墨站起身,一把抱住了那個男孩兒。


    可是……


    “喂,你放手,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撕了,喂,要漏屁股了。”那個男孩沒有了剛剛的穩重。


    在他看來,這個人腦子絕對有問題,不然怎麽一驚一乍的啊。


    可是自己的衣服……


    好像漏得更大了,怎麽?


    “我賠,我賠,嬸嬸,你別打他,我的錯。”寧翰墨趕緊把錢袋拿出來,可是他突然發現……


    那一角銀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銅板。


    他看向了薑雲初,薑雲初隻是對他眨了眨眼睛。


    他想到了那碗粥……


    明明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可是愣是讓薑雲初調包了,現在那銀子也是……


    “五十個銅板?夠不夠?不夠吧?一百個銅板?”寧翰墨眨著眼睛,一臉詢問地看向男孩。


    男孩趕緊擺手,趕緊站到了娘親的身後。


    那個大姐也站了起來,然後看向了薑雲初,“妹子,不是姐多嘴,你人很好,姐這才多說兩句。”


    “這孩子也不能太嬌寵著,這買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多少錢,那以後不都是被人騙嗎?”


    那大姐也是一個實誠人,剛剛兩個人聊孩子的教育問題,也聊得很開心,這才多嘴。


    如果是不和脾氣的人,她是絕對不會開這個口的。


    慣子如殺子啊!


    “大姐說的是。”薑雲初點了點頭,一臉認同的表情。


    “不過既然是我家小子弄壞的,自然得讓他自己賠。”


    對於給多少,薑雲初到最後,都沒有告訴寧翰墨,而是全都看他自己。


    即使他給了很多求助的眼神,可奈何那眼神都給了沒良心的薑雲初。


    這忙,是幫不了一點的。


    “二十個銅板吧。”寧翰墨知道,自己之前肯定是說多了,這才讓嬸嬸和哥哥嚇到了。


    這才減了不少,二十個銅板,就能買布料了嗎?


    不行,不能算,一算才知道,自己一頓飯,吃多少人家的幾年的花銷。


    直到現在,他突然意識到,原來一兩銀子那麽多,多到……可以養活好多貧窮的人。


    “我們……”大姐剛要說話。


    薑雲初把銅板拿過來,直接放進了她的手裏,“多了或者少了,大姐您都收著吧。”


    “今天無論是你,還是你家兒子,教會他們的東西,比這要重要得多。”


    寧翰墨明白她說的是什麽,這一次他沒有反問,也沒有再說什麽。


    一次是意外,那這一次呢?


    他不是真的傻,他能感受到那個小哥哥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他也知道,演戲的柳條,抽到身上,怎麽會那麽痛?


    想到這些,他看向薑雲初的眼神,微微有了變化。


    這個哥哥,隻是把衣服弄破了,嬸嬸就打了他一頓,可是自己做了那麽多的壞事兒,薑雲初都沒有動手打過他,甚至從來沒有罵過他。


    他突然意識到,薑雲初對他,好像還不錯?


    從那家離開後,寧翰墨一直都很沉默,乖巧地走在薑雲初的身邊,不發一語。


    “在想什麽?”薑雲初問。


    “在想,你為什麽沒打過我?”他抬起頭來,仰視著薑雲初。


    這是她第一次牽他的手,她的手有些涼,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溫暖,可是她攥著他的力度,很輕柔。


    隻見她笑了笑,即使塗黑了臉,她的氣度和樣貌,放在人群中,依舊出眾。


    “打你,有用嗎?”薑雲初問。


    打人,她會。


    罵人,她也會。


    熊孩子每個都不一樣,有的需要打,但前提是,打要有作用,能起到效果。


    但是寧翰墨從小沒有父母,他的親人,除了太妃娘娘就是玥玥,他是一個內心孤寂的孩子,打他罵他,會適得其反。


    反正都是教他道理,何不選一個好的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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