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會想去尋找生魂井,將解決死局的希望寄托在那虛無縹緲的傳說上。


    想到這,重蒼從沉思中迴過神來,邊望向楚昱邊道:「你要去尋那半張宣紙也可以,但要帶我一起——」


    最後一個『去』字被卡在嗓子裏,噎了一下,因為他以為坐在對麵的人已然消失,隻剩一隻小紅鳥在靜靜歪頭看著他。


    兩者四目相對,突如其來的驚嚇讓重蒼有些惱怒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承認你很可愛才肯甘心?!」


    ???


    「什麽啊?」楚昱莫名其妙,叼起鋪在案上的布料一角,正是之前那件沒織完的半成品,它正氣凜然道:「天氣轉涼了,你現在又妖力低微,我給你織件禦寒的衣物披著,再說你既然非要跟著我,總得能自保吧?正好我這羽衣就一併解決了……你看看,為了給你織這衣裳我薅掉自己多少毛?」


    說罷,就抬起肚子讓重蒼瞧,那上麵的絨毛是有點稀疏了。


    重蒼一愣,小臉上滿是錯愕,半晌才撇過臉,顧左右而言他道:「我何時說非要跟著你了?提出這個隻是想弄清楚生魂井的傳說罷了。」


    頓了頓,又畫蛇添足地蹙眉道:「我已經對你失去興趣了,楚昱。」


    「是是是。」小紅鳥不走心地敷衍著,它叼著金針跳到另一頭,含糊不清地問道:「那衣裳你還要不要了?」


    這本是揶揄他的,但誰知重蒼聽了一點也不慚愧,平淡中還帶點指責道:「這本就是你先前許諾過我的,怎麽能食言?」


    楚昱尋思老妖怪這是貪得無厭啊,又要立牌坊又要管他討東西的……但小紅鳥也是打好腹稿了,聽完就登時作怒髮衝冠狀,拍打著翅膀道:「你還好意思說!樹種根本就沒丟,都是你搞來誑我的,現在都人贓並獲了,你居然還敢得寸進尺跟我提這茬?老重,我真是看錯你了!」


    說著就挺起毛絨絨地肚子:「哼,就算我這滿身絨毛白為你拔了!」


    這麽一番痛心疾首的斥責將重蒼說得啞口無言,但楚昱實際卻是心中暗自竊喜,其實這些年他也攢下了不少自己脫落的毛毛,所以這件衣服的用料根本就沒用幾根現拔得,而且如今重蒼變小了,他偷工減料也就因此變得越加順理成章了。


    還有之前偷懶摸魚沒有按工期完成織物的事情更是就這麽糊弄過去了,簡直是一舉兩得。


    小紅鳥喜滋滋,偷偷看重蒼似乎還發懵呢,於是決定大發慈悲,反正都是做披風,不如就用剩下的邊角料給小重做個帶耳朵的兜帽吧。


    於是接下來幾天小紅鳥都窩在寢殿裏,辛勤而又愉快的做著手工,那模樣一看就不正常,但重蒼這個筆直的梧桐樹又怎麽能知道這隻鳥腦子裏頭都是什麽奇思妙想。他現在妖力低微,故而容易受天性影響,時不時就要去窗口曬會兒太陽,偶爾路過桌案時往上瞄兩眼,也看不明白那些針腳的走向,所以就這麽錯過了提出意見的機會。


    .


    說來這些日子,楚昱為了不被看見原形導致有損威嚴,所以一直都是藉口閉關不見任何人的,這讓重炎很是失落,他閑來無事就引了山澗中的靈泉去澆灌梧桐樹苗,別說,收效還很明顯,原本丁點大的樹芽已經長到成人膝蓋那麽高了。


    但這種變化在重蒼身上卻體現的很微小,他還是那副短胳膊短腿的模樣,隻不過感覺比剛化形那會兒要有力氣多了,也更容易受天性影響了,以至好幾次他見到窗外那幾棵隨風招搖的梧桐時,心中都會湧上一股想砍禿它們的衝動。


    「要不我把你移栽到道場中央來吧,跟現在那棵梧桐樹換一下,不然林中樹太多容易跟你爭養分,反正也不是很麻煩。」小紅鳥在親眼看見他幾次克製不住去薅窗邊的梧桐樹枝時,就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他這兩天也聽重蒼講了萬年梧桐存在的隱患,著實有些驚訝,又想起宣紙上那句『終焉之上就是終焉』便更是懷疑其中有什麽聯繫。可擔憂是一方麵,卻也不能因為投鼠忌器,就不讓小樹苗自由生長了啊,再說重蒼要重新修煉至終焉態,還不要個千把年頭,然而就眼下的形勢,內憂外患層出不窮,他們能不能活到那天還不一定呢,又何必瞻前顧後想那麽多。


    「不用,沉屙需猛藥,亂世用重典,這樣的環境反而於我修煉有利,換個安逸的水土,或許就因此怠惰了也說不定。」重蒼搖搖頭道。


    小紅鳥見狀也沒再說什麽,心中卻是嘀咕:最好是這樣,就怕你還要玩以前養蠱那一套,把成片的樹林就鬥得隻剩下你一棵了,那多不好啊,雖說都是沒什麽靈智的普通樹,但被你這個後來者給鳩占鵲巢也夠冤的。


    左思右想,小紅鳥覺得這樣還是不行,將來樹苗長大了,樹林裏的空間怕是也不夠,也怪當初他吩咐重炎時沒有考慮周到,光想著先讓「阿紫」安頓下來了。


    不過正好這披風也快收尾了,幹脆就和重蒼一起給他另尋一塊適宜的水土吧。


    思及此處,他就加快了爪子裏針線活,這樣趕在打探風聲的鳳凰們迴來前,披風就被織好了,楚昱變迴人身,對著陽光抖了抖自己的大作,看著那在光線下流動溢彩的金色紋路,越發覺得自己的手工活完美無缺,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後,就不由分說地把紅色的小披風套在了小孩身上。


    重蒼冷不丁被擺弄了一下,倒是沒生氣,他其實有點羞於開口,身上的披風散發著暖融融的溫度,讓他想起小紅鳥那柔軟的小肚子,確實很舒服,隻是這樣一來就襯托著他越發像個稚氣未脫的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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