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默念了起來:“釜底抽薪…釜底抽薪…”


    小朱也不吊著老朱,直接說道:“豪紳能鼓動百姓造反,孫兒也能鼓動百姓圍攻豪紳。”


    老朱聞言大喜,問道:“如何鼓動?”


    “祖父,地方豪紳之所以能夠鼓動百姓無非就是幾點,一是孫兒所說平時在鄉裏扮成一副樂善好施的樣子,這就是孫兒說為什麽要把豪紳的稅收上來,不能讓他們用著我們減免的錢做這個好人。二是歪解朝廷政令,造成民眾恐慌。這就是之前孫兒建言先從奏折入手要求白話,無歧義的原因。今後所有的政令都需要用白話、無歧義。三是裝神弄鬼謊稱天命,這就是孫兒一邊要推翻天命論,一邊讓張初宇揭露那些裝神弄鬼的把戲的原因。”


    “大部分情況下,豪紳們的反抗不會自己出麵,基本就是利用自己在鄉間積攢起來的威望,煽動底層百姓鬧事,甚至是叛亂。他們自己則是見機行事、穩坐釣魚台。”


    老朱顯然對於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問道:“看來你一早就開始謀劃這些個事情了,你可有什麽長久的解決之法?”


    “祖父,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地方豪紳對於知識的控製權,辦法是有,但是無法一蹴而就。”


    “長期來說要朝廷出麵在民間興辦學堂,開民智的話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是有限的開民智是利大於弊的。至少要讓百姓能夠看懂俺們下達的政令,不然就是地方士紳說什麽就是什麽,甚至可以指鹿為馬。其次現在的文章拗口難學,很多文章還有不同理解,文字書寫也較為麻煩。所以需要全麵推廣白話,簡化文字。讓普通人能夠識字。所謂的皇權不下鄉,關鍵問題在於百姓愚昧不識字,鄉紳擁有最終解釋權,俺們的政令寫什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隻是他們念什麽、告訴百姓什麽。”


    小朱一直覺得白話文、簡化漢字對於全民識字有著重大的意義,比起拗口的文言文,筆畫繁多的繁體字。顯然現行的白話文、簡體字能夠顯著降低識字斷句的門檻。


    老朱還在思考,倒是朱標想了會也說道:“爹,孩兒覺得允熥說的有道理。現在的文字筆畫多,一般人學起來想是不容易的;另外現在的文章不注解一般人很難看懂,但是注解起來又有很多種解釋,甚至一些解釋截然相反,這裏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了,俺們不得不重視這個問題。”


    老朱也迴道:“俺也覺得有道理,隻是俺在想怎麽快速推廣。就像這郭桓案,在地方上巧立名目,若是百姓能看懂俺們的政令,豈會被這些宵小盤剝。”


    “祖父,此事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做好的。俺們要做好這個就要在地方上建造大量的官辦學堂,為了麵向普通百姓學費也不能太高,這樣又需要大量的錢財,光靠大明是不夠的。所以孫兒才想著開拓四夷之地,攫蠻夷物資養中華。”


    老朱也知道是這麽個道理,不過他明明知道了解決的辦法,卻不得不向現實暫時妥協,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索性把話題轉了迴去:“允熥,你是打算像士紳那樣去鼓動百姓嗎?”


    “祖父,若是百姓們知道了自己被士紳欺壓盤剝的事實,您覺得他們會怎麽樣。孫兒根本不需要像豪紳們那樣,隻需要把真相告訴百姓,然後讓人起個頭就行了。”


    老朱歎了口氣道:“你說的對啊,俺也知道百姓們苦啊,俺老朱小時候也被那劉家欺辱,哎……你說的這些俺覺得有道理,要是當年俺也會那麽做。”


    朱標則是直接問道:“允熥,你對士紳做了這麽多鋪墊,俺可不會認為你僅僅隻是要做這麽點事情。”


    於是小朱不裝了,開始了他真正的話題:“什麽都瞞不過爹爹,孩兒想要做成幾件事情,首先就是攤丁入畝。”


    朱標沉吟片刻,問道:“俺大概有點明白,你具體說說看。”


    小朱直接把雍正的攤丁入畝抄了過來。


    “現在的丁銀與裏甲、均徭等四差銀一起,都由地方官員征用,並不上繳中央。實際上這些收入多落入官吏的私囊。如今在中央,也沒有全國丁銀的統計數字,隻有戶丁的總數,在行政及政策製定方麵,中央也未涉及丁銀的處理以及如何支配的問題。丁銀的編征自始就存在著弊端,人丁五年一審,分為九則,上上則征銀九錢,遞減至下下則征銀一錢,以家之貧富為丁銀之多寡,新生者添入,死亡者開除,此成法。且每遇編審,有司務博戶口加增之名,不顧民之疾痛,必求溢於前額,故應刪者不刪,不應增者而增,甚則人已亡而不肯開除,子初生而責其登籍,溝中之瘠猶是冊上之丁,黃口之兒已是追唿之檄,始而包賠,既而逃亡,勢所必然。因此虛報和浮誇之風在很多地方都存在。”


    “而官員士紳利用優免特權隱漏人丁,奸猾之徒又托為客籍以為規避,而丁銀項目仍然存在,結果便落在貧苦農民的身上。其中在實行戶等編審製的地區,出現了利用戶等進行放富差貧的現象。一方麵,地方上為追求溢額在編審時多行虛誇;另一方麵舍富就貧,丁銀溢額增多的結果便是使中下層百姓承擔起更多的丁銀來,飽受“代納”和“包賠”之苦。”


    “這樣一種丁銀編征,使得地方上矛盾更趨激化。對於丁賦的征收來說,其結果是:在民有苦樂不均之歎,在官有征收不力之參,官民交累。”


    朱標和老朱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約而同的問道:“攤丁入畝如何解決?”


    小朱胸有成竹的迴道:“將丁銀攤入田賦征收,廢除了以前的“丁稅”。放鬆對戶籍的控製,農民和手工業者從而可以自由遷徙,出賣勞動力。各地方衙門,查清各處地畝多少,按畝均攤稅賦。其派丁多者,必其田多者也,其派丁少者,亦必有田者也。”


    小朱見老朱和朱標還在思索,直接解釋起攤丁入畝的好處:


    “攤丁以後,無地農民不再負擔丁稅,這自不待言。少地農民的情況,由於以前按人征丁時,他們人數最多,又經常受到來自士紳及其他有權有勢者的負擔轉嫁,故其負擔遠超過按其土地應當承擔的部分。而在攤丁以後,按土地或田賦數均攤丁銀,這部分農民土地較少,負擔自然較前減輕;攤丁後士紳優免權取消,他們的土地一例攤銀,從而負擔丁銀的土地數量增加,也使得農民負擔相對減輕一些。”


    “攤丁入畝的推行,可以結束地、戶、丁等賦役混亂的現象,完成了丁稅並入土地稅,徹底廢除丁稅;由於征稅的對象是土地,放鬆了對戶籍的控製,增加了大量可以自由流動的勞動力;無地少地的農民擺脫了丁役負擔,不再被強製束縛在土地上。”


    “攤丁入畝,按地畝之多少,定納稅之數目。地多者多納,地少者少納,無地者不納。因此攤丁入畝有利於貧民而不利於官紳地主。給窮人卸下了沉重的枷鎖,鏟除了官員的搖錢樹。”


    聽完解釋老朱紅著眼睛說道:“這個法子好,俺以前要是有這攤丁入畝,俺爹娘兄弟也就不會都一個個餓死了。俺也不會活不下去投了紅巾軍,這法子要是推的下去,以後造反的人都能少很多。”


    朱標則是恍然大悟道:“你之前的新四民論,還有廢除士紳優待,都是為了這個攤丁入畝在做準備吧。你要擺脫農民的束縛,怕也和你現在圖謀的倭國、高麗有關吧。”


    “一切都瞞不過爹爹。所以孫兒才說要準備一些東西,趁著這場大案把這些個政策給推下去。”


    朱標也向老朱說道:“爹,俺琢磨了一下,這攤丁入畝一旦實行,估計大明的稅賦也會上升。而且底層百姓壓力小了,大明的人口也會快速增長了。俺認為這攤丁入畝其利有四:田畝起丁,田多則丁多,田少則丁少,計畝科算,無從欺隱,其利一,民間無包賠之苦,其利二,編審之年,照例造冊,無須再加稽核,其利三;各完各田之丁,無不能上下其手,其利四。”


    老朱聞言也欣慰道:“妹子,你看俺們家就是一代比一代強,標兒比俺厲害,俺琢磨半天也就隻覺得這個好,標兒說得出門道來。俺家允熥更厲害,直接能想出這麽個好辦法,不但能夠提高稅賦,還能減少百姓的壓力。”


    馬皇後此時也埋怨的說了句:“要是你們爺三再少造點殺孽那樣會更好。”


    老朱則是說道:“造殺孽的就俺一個,再說不殺的那幫人膽寒這個政策不好推。這政策要是好好地推下去了,百姓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馬皇後也讚同道:“允熥想法好,俺也見過那些個窮苦百姓,以前官府收丁稅的時候還有人賣兒賣女,這個辦法下去以後,俺覺得窮苦百姓能有條活路。”


    待老朱、馬皇後、朱標交流消化了片刻以後,小朱拿出了第二條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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