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門便看見唐玦倚在床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龍騰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這丫頭難道不知道這樣很能引人遐想麽?


    唐玦笑了笑:“剛剛那些是什麽人?”


    龍騰搖搖頭:“管他呢,不關我們的事兒!”


    唐玦搖頭道:“那個女孩子的父親渾身一股土腥味兒,還有那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你注意到他左手腕上的手鐲了沒有?”


    龍騰搖搖頭,他沒想到唐玦隻看了一眼便連人家的手鐲都注意到了。


    “他的手鐲怎麽了?”


    唐玦遞給他一張紙,上麵正畫著一個圓形的手鐲,奇怪的是這手鐲上伸出一根細細的線與另一個小環相連。龍騰看了看奇怪道:“這是什麽?”


    “這個在從前江湖上叫做奪命環,是殺手組織慣用的兵器。奪命環中纏繞著一條鋼絲鋸,用的時候隻要拉著這個小環,其利斷金。”


    龍騰臉上現出訝異:“就是這根線?”


    唐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那不是線,是鋼絲鋸。”


    “鋼絲鋸我知道,不是野外求生用的嗎?”他們部隊就有專門配備的鋼絲鋸,郝大壯那小子就很擅長用,那玩意兒的確是好,有一次潛入毒販窩點,郝大壯就是靠那個幹掉了幾個暗哨,令他們順利進入了敵人的營地。但是一般的鋼絲鋸都是兩個大環鏈接,方便雙手同時發力,像這種手鐲式的他還沒有見過。


    龍騰神色變了幾變,沉聲問:“你是說那個南宮熠的手鐲是鋼絲鋸?”


    唐玦點點頭:“而且他右手拇指上戴著一枚碧玉扳指,那個應該是拉小環用的。”說道這裏,她自信的點點頭,“嗯,他的那個手鐲上一定有個暗藏的小環。”


    “那麽他是殺手組織的人?”


    唐玦搖頭:“不知道。”想了想又說道,“其實也不一定,我感覺那個人並不壞。”


    龍騰有些無語,誰也不會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呀。搖搖頭道:“算了,別胡思亂想了,快點休息吧。”見唐玦沒有動,又道:“你難道不累嗎?”


    唐玦擁著被子坐在床上,幽幽地歎了口氣:“我不知道睡著了還能不能再醒過來。”


    龍騰背脊猛然一僵,握在手裏的杯子差點兒滑下去,深吸了一口氣才轉過身去,將水杯遞給她,沉聲說:“胡說八道什麽!我既然能帶你到這裏,就一定能找到能幫你解降的人。你放心吧!”


    看著她眼裏閃爍的水光,忍不住撫了撫她的長發:“別多想了,睡吧。”


    “龍騰,謝謝你。”唐玦緊緊地握著杯子,眼淚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落在杯子裏。她並不是個軟弱的女孩子,師父慘死、肉身被毀她都沒有流一滴淚,可是這會兒,麵對這才認識幾天的男子的以命相護,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她不在乎是不是能夠活下去,即使活著她也隻是想給師父報仇。在她近二十年的生命裏,看慣了鄙夷、白眼、冷漠和憐憫,除了師父從不曾有個人這樣關心和愛護自己。這瞬間,她隻覺得一顆心軟軟的,漲得滿滿的都是感動。


    龍騰從她手裏拿杯子時,感覺一滴水落到手背上,想了一下他才明白過來,忙坐到她身前問:“怎麽哭了?是哪兒不舒服嗎?”他自二十歲考入軍校起便生活在軍營裏,雖然出任務的時候也接觸過女人,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女人哭,更不知道如何去哄,隻是呐呐地道:“別哭了,別哭了。”


    從床頭櫃上抽了紙巾去給她擦,不想卻越擦越多。龍騰有些手足無措,他心裏隻當唐玦是害怕,見安慰不了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說道:“丫頭你等著,我去給你把人找來!”


    “龍騰!”唐玦掀開被子下床,站得有些急,踉蹌了一下。


    龍騰立刻迴身扶住她:“怎麽了?”


    唐玦抽噎了一下,嘟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龍騰忽然有些心疼,歎了口氣將她擁進懷裏,下巴蹭了蹭她頭頂絨絨的發,低聲道:“沒事的,你不要想太多,既然那人叫我們到十裏坡來,肯定會出現的。”


    “可是……”唐玦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你有沒有想過,現在一般的苗人根本不懂蠱術,隻有那種與世隔絕的土著黑苗才會研習蠱術和巫術,可是既然與世隔絕,必然世代生活在深山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這可是一個旅遊小鎮。


    龍騰心裏驟然有些發冷,自從那天看見了憑空出現的“十裏坡”三個字,他的心裏眼裏就隻剩下了這個地方,很主觀的便認為隻要到了這個地方,唐玦就一定有救,因而曆經千辛萬苦也要到這裏來。可是現在經唐玦一提醒,他突然感到很沒底,一絲冷汗慢慢從後背滲出來,心裏拔涼拔涼的。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來敲門聲。唐玦瞬間驚覺,推了龍騰一把。龍騰揚聲問:“誰啊?”


    外麵傳來一個聲音:“龍哥,是俺們。”濃濃的山東口音,不是陳向東那廝是誰?


    唐玦迅速擦幹淚,陳向東和秦天已經從打開的門縫裏麵擠進來了。看見唐玦明顯愣了一下,秦天反應快,叫道:“嫂子。”


    陳向東也明白過來,嬉皮笑臉地叫道:“嫂子好!”


    唐玦的臉騰地一下便紅了。


    陳向東很自來熟地說道:“嫂子,沒打擾到你們吧?”


    唐玦臉紅的都快滴血了,想到剛才兩人的擁抱,更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龍騰頗為尷尬,幹咳了一聲,問道:“那個,你們探聽到什麽消息沒有?”


    陳向東被這麽一問,立馬轉移了注意力:“怎麽沒有?龍哥——”他壓低了聲音,“剛剛那幫人說是來考古尋寶的,與這邊的地頭蛇混在一起,我看多半不是好人。”


    “考古尋寶?”龍騰疑惑地看了眼唐玦,見她一副了然地神色,“你猜到了?”


    唐玦點頭:“我剛剛不是說那個人一身土腥氣了麽?”


    秦天和陳向東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問道:“什麽意思?”


    “他們是不是帶著這種形狀的鐵鍬?”唐玦比劃了一個洛陽鏟的形狀問。


    “這個倒不知道。”秦天道,“不過他們好像在說李潤之什麽的,隔得太遠,我們沒聽清楚。”


    “李潤之,這名字有點耳熟啊!”龍騰若有所思。


    唐玦眼中神采奕奕:“李潤之是哀牢山的一位末代土司,據說新平李家從明代起就是世襲土司,祖輩李毓芳在清朝乾隆年間平亂有功,被皇帝誥封為‘雲騎尉’,賜‘哀牢土司’,世襲爵位,李家幾百年來積累的財富不計其數。到了李潤之這一代,不僅擁有自己的錢幣鑄造工廠和上千人的私人武裝,還與當時的國民黨勾結,在茶馬古道設置路卡、牟取暴利,而後修建了豪華的‘隴西世族’莊園。據說其財產富可敵國。可是這位傳奇人物死了之後,他手中的巨額財富也竟在一夜之間不翼而飛了。李氏一族的墓被盜得千瘡百孔,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發現這批寶藏的一點點蛛絲馬跡。”


    龍騰聽罷十分驚奇:“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唐玦眼中陰鬱一閃而逝,白了他一眼:“這有什麽奇怪?你去百度一下保證知道得比我還要詳細。”她想起幾個月前跟師父經過玉溪,師父跟她講過這些事,當時她十分感興趣,專門找了家網吧去查了資料。


    現在說起這件事,師父卻已經仙去了。


    秦天反應過來:“嫂子是說那群人是盜墓賊?”


    唐玦雙頰明顯又紅了起來。龍騰咳嗽了兩聲,瞪了秦天一眼。


    陳向東呐呐地說道:“可是那個叫南宮誠的不是教授嗎?”


    唐玦心中一動,喃喃道:“世人相傳那批寶藏是在南達,難道竟然在這裏?”


    龍騰道:“你說什麽?”


    唐玦迴過神來:“哦,沒什麽。”


    陳向東見龍騰對唐玦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不禁向秦天擠眉弄眼,偷笑不已。


    龍騰低喝道:“不許笑!嚴肅一點!”


    秦天和陳向東嘻嘻哈哈地立正敬禮:“是,首長!”


    唐玦知道龍騰出生軍中,現在看來,這兩位必是他的戰友無疑了,隻是他不說,她卻也不便多問,遂留他們在房間聊天,自己提著那一罐藥和先前讓龍騰買迴來的蜂蜜、麵粉進洗手間炮製去了。


    與此同時,客棧的另一個包廂裏,南宮熠等人正在享用展飛為他們準備的接風宴。


    展飛坐在南宮璃身邊,殷勤地布菜添湯,把大小姐伺候得甚是舒服。一邊抬起頭來對南宮熠道:“熠哥,這次來了一定要多住幾天啊。阿璃還沒來過這兒呢,明天我帶她出去逛逛。”


    “嗯。”南宮熠點點頭,“阿璃會在這裏住幾天,你要照顧好她。還有,明天給我們找個好一點的向導。”


    展飛一聽阿璃會留在這裏,頓時心下高興,連連應是。


    南宮璃卻不樂意了,卻不敢去鬧南宮熠,她自幼父母離異,跟著爺爺奶奶長大,驕縱慣了,誰都不怕,卻對這個大堂哥十分畏懼,南宮熠臉色一沉,南宮璃就嚇得話也不敢說了。是以她隻是對著自己的父親糾纏:“爸,我也想去!”見南宮誠一臉難色又說:“你不是說帶我出來長長見識的嗎?怎麽能把我一個人丟這兒!這樣還不如我自己去探險了!”


    南宮誠聽她這樣說,生怕她任性起來會不管不顧地一個人跑進深山裏,於是便對南宮熠道:“阿璃一個人在這兒我也不放心,要不把她帶上也好有個照應!”


    南宮璃連忙保證:“大哥,我一定聽你的話,你說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說攆狗我絕不逮雞!”


    南宮熠連連搖頭:“那可不是旅遊,憑你嘴上說出朵花來,那地兒你也去不得!”


    南宮璃見說不動她大哥,跺腳賭氣道:“好!你不讓我去我自己去!腳長在我身上,我愛去哪去哪兒!”說罷,飯也不吃了,把碗一推抬腳便跑。


    剛跑了兩步,就聽見南宮熠的低吼聲:“站住!”


    “長本事了是不是?”南宮熠有些無奈,當著叔父的麵也不好教訓得太過分,於是從衣兜裏掏出一張符籙,說:“這個貼身戴著。”


    見南宮熠鬆了口南宮璃喜笑顏開:“謝謝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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