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彩星,小靈山,小靈園。


    小靈園山下不遠處,一行三十餘身著黑色鬥篷之人於暗月之下潛行。為首一人身材魁梧,下頜處留有二寸餘長的胡須。


    這一行,正是以何家家主何宇維為首的何家後天三境以上強者。


    “所見之人,全部斬殺,不留活口。”黑色兜帽之下,何家家主冷聲說道。


    “諸位皆我何家精銳,今夜之後,我們便離開這九彩星係,去別處創就一番偉業。”看著身旁的何家子弟,何宇維低聲說道。


    既是作出這般冒險打算,他便沒有想過繼續留在這一隅小靈山。


    今夜,殺了那天劍劍主與聖園小殿下,奪其法寶。事成之後,立即逃離這九彩星。


    以那兩位的身份,身上的珍寶晶石自是不在少數,再加上何家的底蘊與這小靈園的蘊藏,足夠他在外創就一番偉業。尤其是那少年手中的天劍,自古得天劍者必成一代至強。若他何宇維得天劍,隻需逃離這九彩星潛修百年,定也能成為這諸世界的至強者。到時候,哪怕是仙君與劍帝,也能與之一戰。


    至於那山林中的族人,為了成就至強,舍棄之又如何?更何況他正房早已去世,獨子又於今日被人所殺,已是無牽無掛。而身旁這些何家子弟,是願隨便隨,不願,自可一並殺之。


    身旁的何家強者聽聞此言,亦明白既然隨行到此,已是沒有迴頭的餘地了。此時退出,恐怕會被家主滅口。


    “是!”一眾何家強者齊聲道。


    “好!”


    語落,何宇維率先向小靈園而去。


    ……


    九彩星係,九彩星,虹宮之上。


    雖已近午夜,可得知淩雲仙君前來,言軒雨矜二人依舊不敢有絲毫怠慢。夫妻二人在偏殿中迎接淩雲仙君,雖不解其為何深夜前來,但還是恭敬禮待。


    “仙君深夜來訪,是有何事嗎?”三人坐著交談,言軒首先問道。


    淩雲仙君微微皺眉,說道:“闕封言湘還未到聖園嗎?”


    夫妻二人疑惑地看著淩雲仙君,搖了搖頭。待後者將闕封言湘獨自前往聖園一事告知他們之後,方才明白過來。


    “這麽說,那兩孩子出仙界已有四日了?”雨矜問道,心中有些許不安。


    淩雲仙君頷首,“正常而言,應當兩日便能到的。”


    “那?”言軒擔憂地看向淩雲仙君。


    “生機符並無異樣,應當是沒有危險。興許是在何處遊玩吧?畢竟他們都是孩子,在槐林也憋了蠻久了。”明白言軒之意,淩雲仙君擺了擺手說道。


    聞言,夫妻二人心中稍安。


    “既如此,本君也不久留了。深夜叨擾,還請見諒。”少頃之後,淩雲仙君起身說道。


    夫妻二人也隨即致禮送別。


    “仙君慢走,待兩個孩子過來,我會派人前去通知仙君的。”


    淩雲仙君頷首,但就在他準備離去之時,門外忽然有侍女走進來。那侍女身著一襲紅衣,快步走入殿內。


    “殿下。”


    “何事驚慌?”雨矜問道,一旁正準備離去的淩雲仙君也是駐足看向那侍女。


    “先前有護衛前來通報,說是小殿下和少君在小靈園受困。”紅衣侍女就簡答道。


    “小靈園?”淩雲仙君看向那侍女。


    “正是,據說是小靈園園主派弟子前來通告的。”侍女看向淩雲仙君,微微低下頭說道。


    眉頭輕顫,淩雲仙君當機立斷,側首看向言軒雨矜,道:“本君先行一步。”


    一道劍影閃爍,淩雲仙君的身影旋即消失不見。淩雲仙君走後,言軒也是隨即不見身影,殿內隻剩下紅衣侍女與雨矜二人。


    雨矜看向侍女,問道:“那小靈園弟子現在何處?”


    “前來通報的守衛尚在殿外,據說正在園外等候。”


    雨矜頷首,腳步匆忙向殿外走去,同時對侍女吩咐道:“速去將此事稟報帝君。”


    “是。”


    ……


    小靈園山麓,一白袍女子坐在一張木椅之上,臻首微微後靠著,眉眼輕閉,像是睡著了。


    夜晚,一陣風吹過。感覺到些許涼意,女子睜開眼睛。但見眼前一道銀光閃過,鮮血飛濺,下一刹那便沒了意識。


    女子的身軀倒在地上,僵硬的臉上似是還有些困意。


    一行人循著山路而上,何宇維於園外俯身駐足,身後眾人也隨即停下腳步。


    “你等將這院落圍住,不要放任何人下山。”何宇維吩咐道,接著又指了指右側十人與他一同向園內走去。


    剛邁出幾步,何家家主突然發覺不遠處有殘留的血跡。


    何桐死後,屍體便被小靈園弟子運至山下,何家還未來得及將之取迴。可即便剛剛經過,何宇維也沒有去看逝去的兒子一眼。


    不是不想,而是不忍。


    俯首看著腳邊的血跡,數息之後,何宇維再度向園門處走去。


    小靈園內,寂靜異常。


    雖已過子時,但闕封卻依舊未睡。隻是躺在言湘身邊,閉著眼睛稍作養神。畢竟是身處異地,今日又惹了些事端。雖說在小靈園中有穗昔庇護,但還是留意一些較好。


    聽著身邊少女輕微的唿吸聲,少年微微笑著,心神也逐漸放鬆下來。


    忽然,一道細微的聲響傳入耳中,令闕封瞬間清醒。


    神識展開,闕封便是察覺房門被稍稍打開一條縫隙,但卻無人走進。


    並未驚慌,少年依舊閉著眼睛,他知曉有人屏息在門外。修為處於九劫境的少年,神識已經達到輝辰境中期,雖和煉化天劍劍鞘之後相比隻提升了一個小境界,但已足矣比肩聖尊之下的修士。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於有了動靜。一名身著黑袍的男子悄無聲息地將門打開,手執一柄短刀緩緩來到闕封身前。看了眼少年,邪意一笑,揚起短刀便向少年喉部刺去。


    砰!


    一聲悶響,黑袍男子的手被闕封抓住,隨後被一腳踢飛,重重砸在牆上吐出一口鮮血。


    “你是何人?”闕封坐起身,盯著身披鬥篷的男子問道。一旁的言湘也是驚醒,坐在他身後,有些害怕地拉著闕封的衣角。


    黑袍男子沒有說話。


    房間之外,遊廊之上,何宇維怒目看向先前聲響源頭。他命人先去查清位置再通報於他,沒想到竟是有人貪功先行動手了。


    不過隻要結果相同,過程如何倒也沒那麽重要了。


    小靈園內,除了闕封言湘,亦有人被先前那一聲響所吵醒。


    闕封言湘所在房間不遠的一間廂房之中,一青袍女子起身向門外走去。剛出房門,她便看見一道魁梧的男子身影向她爆衝而來。


    一聲尖叫,青袍女子躺落在地,胸前滿是血紅。


    屋內,闕封與言湘同時看向右方,那聲音似是今日在園中要送金魚給言湘的青袍女子。便在二人側首的一瞬間,那原本倒在牆邊的男子手中一把短刀驟然間飛向少年。


    留意到那短刀時,闕封卻已是來不及躲開。眼前這男子,修為至少也是封天境的層次。後天三境——封天、無極、悟聖。封天境比起九劫境的闕封,已是高出了整整兩個大境界。


    伸出右手阻擋,那柄刀直接將少年右手刺穿,直至刀柄貼住血肉方才停下。言湘這時方才注意到那柄刀的存在,看著闕封咬著牙將短刀自掌心拔出,少女心底一顫。


    少年站起身,看向那牆邊的男子,目光中流露出殺意。在他身側,言湘也取出了月影劍,站在少年身邊。


    那一聲尖叫之後,整個小靈園中的弟子皆是驚醒,可還未等她們反應過來,其中有些已被身著黑篷的何家強者所殺。


    小靈園中弟子修為大多都在先天六境,即便是園主穗昔,也不過初達悟聖境。


    整座小靈園內,一道道慘叫聲傳出。鮮血將遊廊、石潭處處染紅,有些想要從院牆逃出者也是被包圍在外的何家修士直接阻殺,幾具屍體甚至還伏在雪白色的院牆之上。


    闕封意念一動,右手中出現一柄白色長劍。


    修煉近十年,他還從未真正使用過天劍。自掌心流出的血液迅速被手中長劍吸去,月色之下,白色長劍之上泛起暗紅色的光芒。


    闕封抬劍向那男子斬去,可剛踏出一步,身側的牆壁突然倒塌,向他砸來。


    轟!


    一聲巨響,闕封被磚石壓倒在地。言湘見狀急忙向他跑來,卻是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一柄彎刀正向她砍來。


    闕封的瞳孔猛地緊縮,內府元力爆湧,嘴中念道。


    “劍影!”


    隻見一道金光一閃,少年突然出現在言湘身後,右手握住天劍,擋向那襲來的彎刀。


    那手握彎刀的,正是何家家主何宇維。


    畢竟是聖尊修士的一刀,元力上的巨大差距,遠非天劍所能彌補。


    言湘轉首看去,便見闕封握著白色長劍的右臂被直接斬斷,鮮紅的血飛灑在她的側臉上。他的身子也向她倒去。


    言湘雙手攬住闕封倒下的身軀,看著滿身是血的哥哥,淚如雨下,卻哭不出聲。


    一聲脆響,天劍淚痕落在地上。一旁,是少年血淋淋的右臂。


    因為傷勢與劇痛,闕封似是半昏厥了過去。走進房內的何家家主,看著那抱著闕封的少女,眸子中滿是血絲。


    “便是你這小狐狸精誘惑吾兒?拿你命來!”何家家主怒吼著,手中彎刀再次向言湘與闕封斬去。


    “何郎,不要!”


    何家家主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接著他被一灰袍女子抱住腰身。不必迴首,何宇維也知曉他身後便是小靈園園主穗昔。


    “你來做甚?”手中的刀停滯,他話語冰冷地問道。


    四年前,他與穗昔在小靈山上相識。當時他隻是來參加小靈園新園主上任的宴席,緣分之下,二人之間多了很多交集。何宇維正房妻子早在其子幼年便是病逝,房中雖有小妾,卻沒有多少情意。而穗昔雖是中年,但身材樣貌皆是保養得很好。加上性情相合,久而久之,二人之間漸漸有了感情。隻是因為是在暗中,知曉此事之人並不多。


    “快停手吧。”穗昔抱著何宇維哭著說道。


    “事已至此,為時已晚。”


    “我這是為了你好,殺了小殿下,你性命必定不保啊!”


    “為了我好?”聞言,何家家主轉過身,看向灰袍女子,冷冷看著她地問:“我且問你,你漠視我兒被殺,可是有借此再討好你那先主之念?”


    穗昔眸子震顫,低聲問:“此話何意?”


    “哼,偏袒了這二位,再護得他們周全,虹宮那位怎會不施賞於你?”


    “何郎,你竟這般想我?”穗昔眼角流出淚水,“我若有心於此,何不先前就帶小殿下迴宮?”


    “莫不是因為你貪心兩全,既欲取獎賞,還妄圖寬慰我讓我不再追究。你如此詭計多端、心腸似毒蛇之人,枉我還曾誠心於你!”


    何語維一步步逼近,大聲質問著她。穗昔不自覺地後退,直至牆角。


    “我那是真的想勸……”


    “子非汝子,安知我心!”


    輕拍了拍穗昔的臉,何語維沉聲說道。


    “你不是因為我偏居在小靈山看不起我嗎?這些年來,表麵上與我親近,不過是初來此地根基未穩,想要利用我在小靈山的權勢吧?”


    語落,他便不再顧她。


    灰袍女子被何家家主的怒吼所震懾,見其轉過身再度揚起手中的刀。她的眼中有淚水,有悲傷,還有些許不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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