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限刻印與昔日蛻變的緣故,慕北的身體早已不再衰老,她本身就是長生不死的存在,又能站在什麽立場上去否定其他人對它的渴求?


    隻是……這極有可能是深淵用來掌控坎瑞亞的手段,慕北不可能容許沾染深淵氣息的長生者繼續留在軍隊這裏。


    “去告訴他們,如果想要追求長生,必須脫離坎瑞亞軍隊,自行返迴王都,且後果自負。”


    “這……”傑斯特遲疑了片刻。


    “遵命。”


    慕北的話傳到士兵們的耳中,惹起了一陣明顯的躁動,但出奇的是,最後選擇離開軍隊的人不過十分之一,而白鵠騎士團,更是全員皆在,一人未缺。


    “你們……為什麽不走呢?”


    “那可是長生啊,能夠像璧君大人和賢者大人那樣長生不死,你們難道不願嗎?”


    漫長的甬道出口,數十名士兵神情躊躇,他們看著旁邊守衛的白甲騎士,語氣充滿了疑惑不解。


    騎士微微搖頭:“白鵠騎士自伊木塔陛下之時,便已成立,作為坎瑞亞如今僅存的祖訓騎士團,我們在成為白鵠騎士的那一刻,便發誓,要終生謹守屬於坎瑞亞的榮耀。”


    “我們絕不會接受退伍的結果,白鵠騎士將會隨璧君大人戰至終末。”


    “寧願舍棄長生的機會?”


    “你們不會明白,對我們而言,白鵠的榮耀,高於一切,包括生命。”


    幾個士兵明顯被觸動了,猶豫片刻,深深歎了口氣。


    “算了,要是被我妻子知道……我放棄軍人的身份,灰溜溜地跑迴去,是為了追求什麽莫名其妙的長生……她一定會很瞧不起我吧。”


    “哪有什麽掉餡餅的好事……你們難道忘記了,我們坎瑞亞如今的一切,都是通過我們的雙手造就的,長生不死什麽的……能輪到我的身上……我不信。”


    “你們?唉……”


    甬道內的角落裏,灰色的發絲悄然沒去。


    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百年內,慕北所率領的軍團,僅在地下開拓的道路上,便為坎瑞亞帶來了數目驚人的資源。


    受其影響,自開拓通道口一直延伸到王都的漫長路途上,集結了大量的商隊和運輸隊伍,周遭的各處城鎮也因此收獲巨大。


    而變化最顯著的,是坎瑞亞的底層人民,那些資源極大改善了他們的生活。


    “這都得感謝璧君大人啊!”


    “你們說,璧君大人會不會有一天帶著我們重返陸上?”


    “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真正的天空呢。”


    那些來自平凡人的憧憬和希冀,盡數化作最純粹的能量,沒入隨風飛揚的潔白花瓣,漸漸飄向遠方。


    站在略顯荒涼的山坡上,慕北望著天空中皎潔的圓月,身後是巨型機械正在不斷勞作的聲音。


    “璧君大人,剛剛收到納塔分隊傳來的信報,位於納塔的要塞已經差不多修鑄完畢,那位火之神目前沒有反應,納塔各部落有零散人員與先頭部隊接觸,他們請示該如何應對。”


    白發的男子麵容年輕,恭敬地站在女子的背後,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疲憊與明顯不符合容貌的沉穩,看著眼前之人的目光,隱隱含著崇敬。


    “以建設要塞為主,絕不容許主動攻擊,可以嚐試性與對方進行交易,如果對方不願,不可強求。”


    “遵命。”


    男子正欲離去,慕北卻突然出聲:“傑斯特。”


    “你不想迴王都看看麽?”


    眼前的這個男人,赫然是白鵠騎士團的統領傑斯特,原本歲數已高的他,如今除了那頭白發之外,卻顯得無比年輕。


    聞言,傑斯特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我沒有家人,白鵠騎士團就是我的家,沒有迴去的必要。”


    “能夠跟隨璧君大人,是我畢生的榮幸。”


    慕北默然。


    “下去吧。”


    男人離去後,慕北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她五指虛握,淡淡的奇異光點隱約浮現出來。


    開拓軍團的士兵已經經曆過幾番更迭,聽說王都那邊有幸獲得長生賜福的人越來越多,而願意再次不遠萬裏來到這裏的非長生者,少之又少。


    所幸,如今的開拓軍團,已經大部分被機械造物取代,她倒是無需擔心兵力不足。


    慕北此刻早已意識到,那種所謂的長生賜福,恐怕就是深淵用來控製坎瑞亞的手段。


    她和伊爾明當初確定的計劃,大概已經被安杜西婭察覺,人界力在逐漸轉移到她的身上,可安杜西婭卻遲遲沒有對她下手。


    是另有底氣……還是覺得她無足輕重?


    時間在一天天的過去,隨著人界力的匯聚,慕北隱約能夠感受到自己身上存在的【世界之緣】。


    的確遠比普通人濃鬱,但還不夠。


    按照如今自然增長的趨勢,恐怕再過四百年,也根本達不到那種所謂的極限,更別說足以庇護靈魂的程度。


    “ 我必須做些什麽……”


    可她不能讓安杜西婭那邊的家夥發現她的離去,否則一旦趁虛而入,她和伊爾明的布置將徹底前功盡棄。


    為此,慕北決定前去須彌,求助帕爾。


    輾轉數月,慕北帶著白鵠騎士團抵達了須彌邊界,她發現這裏的要塞裏有不少好奇的須彌人,他們甚至在幫忙坎瑞亞的機械造物進行建設。


    “璧君大人,白鵠統領!”


    “這是怎麽迴事?”


    “怎麽會有這麽多須彌人?”


    “哦……是這樣的。”負責須彌軍團的臨時統帥說道:“那位草之神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好像對須彌的當地人說了不少關於我們的事情,消除了普通須彌民眾對我們的戒心。”


    “她是跟我們坎瑞亞有什麽淵源嗎?”


    傑斯特也滿臉不解,迴頭望向慕北。


    “大概吧。”


    慕北搖了搖頭:“既然須彌人願意對我們顯露善意,你們就必須保護好他們,不能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遵命!”


    “我去見見那位……草之神吧。”


    而在須彌雨林的深處,一棵擎天的大樹內,倚靠在樹幹深處某個角落裏的碧眸女子仿佛從睡夢中悄然醒來。


    她睜開眼,唇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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