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原本沒有將女孩的比試放在心上。


    但既然是比試,她也索性認真起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選取的那份自己最近這段時間一直熟稔調配的圖紙,那女孩隻是瞅了一眼,像是驚訝片刻,旋即神情頗有些嗤之以鼻。


    “就這?”


    “姐姐,你的圖紙有些掉價啊。”


    “算了,這個就這個吧,簡單的才最能反映基本功嘛。”


    慕北瞥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白駿傳授給她的煉金之法,是最古老也是最正統的煉金傳承,手法繁瑣,效果也是最好的。


    整個煉金過程,不急不緩,當慕北將藥劑調配好時,看到身後的女孩懶洋洋地趴在椅子上。


    “完了嗎?”


    “輪到你了。”


    慕北平靜說道。


    女孩拍拍手起身,開口便道:“我身上沒現成的原料,得借用你這裏的啦,不用擔心,成品的藥劑我會留給你的。”


    慕北微微翻了個白眼。


    然而女孩開始煉金之後,慕北頓時愣住了。


    “你在幹什麽?!”


    看著她一股腦將手裏的大把原料丟在煉金台上,手法粗獷至極,慕北語氣惱火。


    “哎,別急嘛,我有在好好煉金啊。”女孩悠然自得地說著,甚至沒將注意力集中在麵前的煉金台上。


    整個過程,她隻用了慕北三分之一的時間,而調配出的藥劑,單從色澤外形上來看,幾乎和慕北的沒什麽區別。


    “喏?你看看?”


    慕北接過藥劑,輕輕嗅了嗅,眉頭微蹙。


    女孩雙臂抱胸,笑眯眯地看著她。


    “你是怎麽做到的?”


    “什麽怎麽做到的?哦,你是問……為什麽我這麽短的時間,能夠煉製出和你效果差不多的藥劑?”女孩驕傲地揚起腦袋,眸光得意。


    “很簡單,煉金反應。”


    “煉金術可不是簡單得做加法,元素之間的碰撞,往往能夠迸發出不同的效果,那不同元素屬性的煉金造物之間,自然也是如此。”


    “不過這就是涉及到煉金術士自己的煉金公式了,我可是研究了好久,才不會輕易告訴你呢。”


    女孩雙手叉腰,看著慕北:“姐姐的手法太老實了,一點都沒有創造力。”


    “怎麽樣?認輸了吧?”


    麵對著她得意的笑容,慕北從容地點了點頭:“我認輸。”


    “誒?”


    “你可以走了。”


    看著慕北頭也不迴地收拾煉金台,女孩睜大了眼睛。


    “姐姐,你就不好奇我的煉金公式嗎?”


    “你不是說那是你研究很久的東西,不會告訴我嗎?”慕北沒有迴頭,語氣淡然。


    “啊……是……這倒是,不過!不過我……”女孩神情糾結,有些尷尬地揪了揪垂在肩頭的長發。


    “哎呀,姐姐,煉金公式再好……”


    “我也得吃飯啊……”


    女孩的肚子很合時宜地咕嘟一聲,讓慕北動作不禁一頓。


    “所以……這才是你來找我比試的真正目的嗎?”


    麵攤上,看著眼前的女孩狼吞虎咽吸溜吸溜的樣子,慕北眸光微垂,輕聲問道:“既然你煉金手法這麽高超,又為何會窮困潦倒至如此地步?”


    “姐姐……唉……咕嘟!”女孩捧著碗,腮幫子一鼓一鼓,看上去毫無形象。


    “我就是個小女孩,一個人出門在外,哪裏敢輕易暴露自己?”


    “煉金術士本來就少,更別說像我這樣的天才,萬一被人抓走,關到什麽小黑屋裏,那可就慘了。”


    “那你就不怕我是壞人?”


    女孩吸溜麵條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瞅著慕北那張被塵沙掩蓋過的暗沉臉龐。


    “應……應該不至於吧,姐姐你煉金手法那麽單純,人肯定也不會有什麽歪腦筋的。”


    不知道為什麽,慕北總覺得自己被這丫頭給羞辱了。


    “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一個人出來跑……這世道可不太平?”


    “我?”


    女孩放下碗,用衣袖擦了擦嘴,朝著慕北露出一個笑容。


    “我叫萊茵多特,夢想成為全大陸最厲害的煉金術士,之所以會出來一個人跑嘛……當然是因為正在朝這個目標努力啦。”


    “成為最強的第一步,當然是先打敗其他同行了。”


    “萊茵多特?”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慕北眼神頓時發生了些許變化。


    等等……不對,她不應該是那個萊茵多特,畢竟如今距離魔神戰爭結束尚且還有千餘年的時間,她隻是人類,不可能活那麽久。


    “有……什麽問題嗎?”萊茵多特有些疑惑。


    慕北搖了搖頭。


    或許隻是個巧合罷了。


    為了表示感謝,萊茵多特將她的煉金筆記留給了慕北,並表示如果有機會再見麵,一定要再和她比試一場。


    兩人分別之時,慕北在女孩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靈魂清氣。


    “希望……不是我多心。”


    與那個名叫萊茵多特的女孩相遇,隻是短暫的插曲,慕北的旅程仍在繼續。


    沙漠……草原……雪山……海洋。


    她的足跡被掩埋在人群之中,魔神戰爭雖然殘酷,但她卻始終一個普通人的身份踐行這場旅程。


    直到……


    望著視線盡頭的遠山,層層疊疊的石林坐落有序,慕北眼中流露出幾絲悵然。


    她終究是再次踏上了這片土地。


    璃月。


    此時的璃月,四方皆在鏖戰,唯有這片仙家之林仍然保留著難得的清淨。


    慕北踏足山巔,試圖尋訪仙跡,然而卻一無所得。


    留雲師父她們……此時並未身處絕雲間內。


    慕北輕輕歎了口氣,驀然轉身離去。


    她去了歸離集,並在那裏生活了近百年。


    期間,偶然的機會,她見到了那位塵神歸終。


    那麵對歸離子民時流露出的輕淺笑容,如她昔年記憶中一般溫柔,仿佛真正的人類。


    在她注視時,歸終隱約察覺到了什麽,迴眸張望,卻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慕北並沒有試圖去改變誰的命運。


    或者說,現在的她,也無力去改變什麽。


    匆匆百年轉瞬即逝,慕北踏上了遠離璃月的道路,去往了彼時的蒙德……乃至稻妻。


    記憶中或熟悉或陌生的景象,讓她的心緒不斷沉澱。


    逐漸在她的眉心處,凝結成了一道熊熊燃燒的赤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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