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諾跟隨著伊斯塔露在提瓦特大陸上遊曆了很久,也見識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少女的心智,也從當年的稚嫩懵懂,變得愈發成熟穩重。


    她發現,伊斯塔露對那種名為人類的存在十分關注,經常以神跡為由,向他們提供幫助。


    “伊斯塔露大人,您身為至高的原初之神,為何會如此熱衷於對這些人類給予幫助?”


    麵對少女的不解,伊斯塔露微笑道:“這些看似脆弱的人類,既是我們曾經賜予這個世界的禮物,亦是這個世界給予我們的迴報。”


    “禮物……和迴報?”


    “因為最初的人類,正是原初之主所創生出來的。”


    這不是緹諾第一次從伊斯塔露口中聽到那位“原初之主”。


    跟隨伊斯塔露這麽久,如今的少女,對天空島已然有了清晰的認知。


    原初之主,就是整個世界的主宰。


    而伊斯塔露大人,正是祂的化身四影之一,被譽為‘時間執政’的原初之神。


    其餘三位大人,分別是生命執政,死亡執政與空間執政。


    生命執政是原初之主的第一個影子,她也因此常伴於祂左右。


    死亡執政被凝聚之後,他為抵禦世界暗麵之力的侵蝕,始終駐守於【邊界】之外。


    空間執政,她便成為了天空島的管理者,原初之主沉睡時,代行天理秩序的維係之神。


    至於時間執政伊斯塔露,她是四影之中最後被凝聚出的存在,年紀亦是最小,對天空島的執掌權不感興趣,也不願和姐姐爭奪,反而最為輕鬆,有更多的時間去觀察這個世界。


    “來吧,納貝裏士,我可以帶你感受一下。”


    伊斯塔露揮手釋放出那種名為時間的權能,使一處人類聚落方圓數千裏的領域化作幻境,改寫了其中的時間流速。


    “以人類的身份,去感受一下他們給予我們的饋贈。”


    緹諾並非沒有跟人類相處過,但當時的她,隻是以精靈女神的身份庇佑他們,卻未曾真正接觸過人類的生活。


    而這一次,在伊斯塔露的帶領下,少女化作了最為普通的人類樣貌,融入了一處普普通通的人類村莊。


    在那裏,緹諾真正感受到了屬於人類的生活。


    月落而起,月升而息。


    壽命短暫的人類,竭盡全力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祈求神靈的庇佑,他們有著清晰的目標,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對美好的憧憬。


    緹諾從他們的身上,看到了許多神明從未有過的東西。


    她似乎漸漸能夠明白伊斯塔露口中所謂的迴報,究竟是什麽……


    不知不覺,少女將自己當做了那座村子的一份子。


    會因為他們的生病而憂慮,會因為他們的離去而悲傷。會因為嬰孩的降生而欣喜,會因為豐收的來臨而歡欣。


    那種濃鬱的情緒聚集在心頭,不知不覺將她的修為再度提升。


    伊斯塔露默默地看著她的變化,仿若星空般的眼眸內,閃爍著些許溫柔。


    數十年彈指而過,作為人類的偽裝早已垂垂老矣,終於是到了將要告別的時候了。


    “她”死去的那天,緹諾看到全村的人聚集在“她”的身邊,哀悼她的離開。


    “這就是屬於人類的生老病死,但就是這樣孱弱而渺小的生靈,卻擁有著絕大多數神明都不曾擁有的熾烈願望。”


    緹諾喃喃自語:“願望麽?”


    神明擁有願望嗎?當然,但他們的願望,相對於他們自己而言,太過微不足道,幾乎可有可無。


    因為他們的壽命太過漫長。


    希望得到更高級神明的賞識,希望自己的神力能夠更進一步,希望能夠從世界各處尋得更多有趣的東西。


    這些願望,對於神明本身,根本不足以改變他們的生活。


    但人類卻不同。


    他們的願望,甚至能夠作為他們活下去的原動力。


    這就是……神與人之間的差別所在。


    當緹諾明悟到這個道理時,伊斯塔露滿意極了。


    “好了,該離開了。”


    “嗯,大人,咱們迴去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該離開了。”


    “什麽?”少女微微一怔。


    銀發女子微微抬眸,望著天空中虛幻的三輪玄月不斷凝實,湛藍的天光不斷明亮,一抹璀璨到極致的晨星自遙遠的彼岸緩緩浮現。


    “迴到你的精靈族吧,從今日起,你不用再擔任我的神侍了。”


    “伊斯塔露大人?!”


    緹諾下意識跪拜在女子的麵前。


    “你之前不是告訴過我,需要迴到精靈族,幫助你的族群渡過劫難麽?”


    少女沉默了,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些許不舍。


    “伊斯塔露大人,等我解決了族裏的麻煩,還能夠迴到您的身邊,聆聽您的教誨嗎?”


    伊斯塔露微微笑道:“傻孩子,我所能教給你的東西,你都已經學會了。”


    “正如你與那些村民的緣分,我與你的緣分,也終有結束的時候。”


    “身為原初之神,你跟隨在我的身旁,如此短暫百年還好,若時間一長,必有禍端。”


    “走吧,莫要留戀。”


    銀發女子的話語落罷,身影翩然消失在了她的麵前,化作漫天星點紛飛而去,緹諾拚命跑上前,追逐著星光的痕跡,卻隻能目送著它越飛越高,最後向那璀璨的天光盡頭,明亮的晨星匯聚而去。


    “大人……”


    少女輕聲呢喃,晶瑩的淚滴從她眼角滑落,在地上綻開了翠綠的枝芽。


    百年時間將至,緹諾如約迴到了精靈族內,再次見到了娑柯。


    然而緹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娑柯姨姨,你?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神態蒼老的白發女子坐在擎天的巨樹下,微微抬起頭,露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


    “艾娑柯,拜見大精靈樹使。”


    “姨姨!”


    少女緊緊撲到白發女子的懷裏,將她死死抱住。


    “你的身體,為什麽會虛弱到這種地步?”


    娑柯輕輕撫摸著少女柔軟的金發,柔聲道:“別難過,我的小緹諾,姨姨隻是老了些……醜了些,不礙事的。”


    緹諾語氣哽咽:“是……是因為起緣祭嗎?”


    娑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緹諾,我們精靈一族,本是一體,曆代大精靈樹使歸去之時,都會化作精靈母樹,永遠紮根於精靈之森,哺育一代又一代精靈族人。”


    “姨姨……和你母親,當初都是由你祖母的力量孕育而生。”


    “而如今,姨姨隻不過是將自己的一部分,提前交還給你罷了,你又何必因此而悲傷呢?”


    “可是……可是!”


    “緹諾!你要振作起來!”娑柯的語氣陡然加重,少女眸中含淚,怔怔望著她。


    “災厄近在咫尺,不日便會降臨,你身為大精靈樹使,肩上背負著的,是整個精靈族的未來。”


    “別說我一人,就是其餘精靈族人全部都為你而獻身,那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你……必須活下去!”


    “隻要你還活著,我們精靈一族,就不會消亡!”


    娑柯激動到渾身顫抖,緹諾微微垂眸,在她的麵前沉默良久。


    “我明白了,娑柯姨姨。”


    少女緩緩起身,背對著她,望向眼前的擎天巨樹。


    “第十六代大精靈樹使,艾緹諾,在此發誓,會履行自己的使命。”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守住精靈一族的未來!”


    精靈一族,重現大精靈樹使的消息,通過世界樹傳遞出去,眾多隱蔽的族群盡數知曉了這個事情,紛紛前來拜見。


    艾緹諾頭戴精靈花冠,碧金色的眼眸內氤氳著平靜的情緒,一股屬於強者的威嚴從年輕的少女身上彌漫而出,她注視著眼前各族的來使,淡淡說道。


    “我艾緹諾,身為新晉大精靈樹使,將繼承我母親的位置,為世界樹,繼續引領各族,你們……可有意見?”


    “丫頭,你還不足百歲,過於年輕,你母親的位置,恐怕你還難以擔任。”


    腳踏赤焰,豹尾牛角,渾身散發著強烈氣息的猛獸,抬起頭顱,審視著麵前的精靈少女。


    “不錯。”頭生鹿角,宛若麒麟般的身影沉聲低吟:“雖然精靈族底蘊深厚,但你資曆尚淺,恐怕難以服眾。”


    各族來使議論紛紛,但意見大都統一,艾緹諾實在是過於年輕。


    “年紀,不能代表一切。”


    精靈少女踱步上前,碧金眼眸微垂。


    “既然你們不服我,那就以實力說話吧。”


    眾使愕然,那赤蹄豹尾獸率先上前:“既然如此,我會留手。”


    不遠處,白發蒼蒼的精靈女子下意識攥緊了雙手,旁邊的精靈們也忍不住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然而,這一戰的結果,卻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各族來使,無一不是其族中強者,但在精靈少女的手下,接連敗陣,艾緹諾一手精靈術法近乎出神入化,仙力修為更是深厚無比。


    雖然車輪戰下,最後少女也幾乎失去了所有力氣,但她卻讓所有人都為之心服口服。


    “我,夠資格了嗎?”


    在精靈女侍的攙扶下,艾緹諾劇烈喘息,揚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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