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眼前之器物,雖然能夠引起她一絲懷念,但女子還是搖了搖頭,轉身朝店外走去,然而踏出店外的那一刻,她的腳步陡然頓住。


    兜帽女子抬起頭,與對麵屋脊上不知何時悄然站立在那裏的綠衣少年彼此注視著。


    “你……你是……”


    吟遊詩人緊盯著眼前的身影,兜帽下那張熟悉的麵龐,似乎隱約喚起了他千年之前的某些記憶。


    女子唇角忍不住上揚,輕聲喚道:“還是老樣子呢,不著調的家夥。”


    “不過……還是得跟你說一句……”


    “好久不見。”


    “溫迪大人。”


    熱鬧的長街上,三人並肩而行,紫衣少女不時探著腦袋,用好奇的目光悄悄打量著身旁的女子左手側那位年輕的吟遊詩人。


    “雖然感覺到可能會是某位認識的老朋友呢,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居然是你。”


    溫迪忍不住笑道。


    “讓你失望了?”


    “哎呀,瞧你說得,怎麽會呢?溫妮莎……畢竟以普通人類之軀登上天空島,再重返塵世的例子,迄今為止,我還沒有見到誰能做到。”


    “你可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啊。”


    “第一位麽……”溫妮莎微微垂眸。


    “或許並非如此,隻是他們,找不到重返塵世的理由罷了。”


    “畢竟從一名普通的原神,成為擁有神座的下位神,若沒有非凡的天賦,所需要的時間,又何止千年?”


    “數千年的時光隨風逝去,就算能夠僥幸成神,得到了可以重返塵世的資格……”


    “也早已……物是人非。”


    溫迪有些訝異地看著她,眼前的女子,與他記憶裏那個勇往直前的颯爽女英,溫柔待人卻又豪氣幹雲的獅牙騎士,幾乎判若兩人。


    “看來天空島上千年守望,的確改變了你許多呢。”


    “我不否認。”溫妮莎輕聲呢喃。


    “但有些事情,終歸是跨越千年,亦不曾改變的東西。”紅發女子微微將兜帽撥下,衝著少年莞爾一笑。


    “喲,溫迪,你這吟遊詩人怎麽做起了導遊的活啊?”迎麵而來的路人朝著少年打著招唿。


    “啊哈哈,畢竟欠了查爾斯點摩拉,總得想辦法賺一點嘛。”溫迪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誒?他不是風神嗎,居然也會欠凡人摩拉嗎?”紫衣少女在溫妮莎身邊小聲嘀咕。


    “喂,小丫頭,我聽到了!”


    紫雀有些畏縮,摟住溫妮莎的胳膊,眼巴巴地瞅著溫迪。


    “別怕,在蒙德,你大可不必將他當做風神,他要是欺負你,盡管教訓他便是,就像這樣。”


    溫妮莎舉起拳頭,懟了懟溫迪的腦袋。


    “喂,溫妮莎,在別的後輩麵前,好歹給我留點麵子行不行?”溫迪捂著頭嘟囔道。


    “你現在都不是騎士團長了,怎麽還教訓我?”


    溫妮莎雙手叉腰,咧嘴笑道:“身為蒙德人,教訓一下自家總愛摸魚的神,有什麽問題嗎?”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諸如此類的對話,忍不住讓女子迴想起了過往的些許記憶。


    那個時候,少年總喜歡在她辦公的時候,溜進騎士團總部,試圖拉著她不務正業,也總是在被她訓斥一頓過後,笑嘻嘻地沒入風中……


    記憶宛若潮水,初起微湧,漸漸便泛濫至一發不可收拾。


    女子微微垂眸,掩蓋住瞳孔內閃爍的一絲晶瑩。


    “嘯鷹姐?”紫雀似乎察覺了她的異樣,捏了捏她的手掌。


    “無事。”溫妮莎搖了搖頭。


    “對了,如今的獅牙騎士,是何人繼承?”


    “啊,這個嘛,誒嘿,是一位跟年輕的你頗為相像的小姑娘,而且脾氣比你好多了。我帶你去看看,你應該會喜歡她的。”


    溫迪拉起女子的手,笑著朝遠處跑去。


    “哎,你們等等我啊!”紫衣少女急忙喊道。


    ……


    看著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城門,慕北的神情略顯複雜。


    “走吧。”小北喚迴了她的思緒。


    少女輕輕點頭,踱步走進城內。


    熟悉的街道,高處懸掛的氣球與花帶,行人們臉上洋溢的笑容,讓慕北頗有些感慨,比起璃月那繁華匆忙的商港,蒙德的氣氛總是會讓她感到舒緩和悠然。


    冒險家協會,凱瑟琳正在幫助新人冒險家登記造冊,不經意抬頭,卻看到一抹靚麗的倩影從遠處走過,她微微一愣,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那是?”


    “大姐姐,要買花嗎?”


    芙蘿拉比起曾經青澀的模樣,似乎成長了不少,看到有人來,下意識露出甜美的笑容。


    隻不過當她看清少女的麵龐時,神情突然呆住了。


    “慕北姐姐?”


    “是我。”少女笑著說道。


    “好久不見。”


    “啊!你迴來了!”芙蘿拉驚訝至極。


    “是啊,迴來了。”慕北莞爾一笑。


    “慕北姐姐,你等等!”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芙蘿拉急忙朝著遠處跑去。


    慕北有些疑惑,但還是等候在花店之前,沒過多久,她便看到芙蘿拉牽著某個人的手,氣喘籲籲地跑迴來。


    “芙蘿拉姐姐,到底是誰啊?”


    一名用白色綢緞蒙著雙眸,俏臉青蔥的年輕女孩被芙蘿拉帶到了慕北的麵前,有些困惑地問道。


    “她是……”慕北看著女孩那淡紅色的馬尾,瞳孔微微一縮。


    聽到慕北的聲音,女孩渾身猛然一僵,朝著她的方向轉過頭。


    “您……您是……”


    “慕北姐姐?”


    “伊露莎。”慕北喃喃喚道。


    “真的是您!”女孩摸索著朝慕北伸出手,少女下意識想扶住她,但卻突然間猛地朝後一縮。


    “等等,我不方便碰你。”


    “這樣啊,沒有關係,慕北姐姐,我聽說你去了璃月,安柏姐姐和諾艾爾姐姐都很想念你。”


    “我知道,我會去見她們的,你呢,你過得好嗎?”


    伊露莎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蒙德的大家都很照顧我,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我也可以幫芙蘿拉姐姐打理花卉,也攢了不少摩拉。”


    女孩急忙摸索腰間,取出一個小巧的摩拉袋,朝慕北遞去。


    “姐姐,這個給你。”


    “我不知道該怎麽報答姐姐,這些摩拉,或許姐姐看不上,但還請姐姐一定要收下我的心意。”


    “伊露莎……”


    看著女孩邁著略顯笨拙的腳步,努力想要將摩拉袋遞給她的樣子,慕北忍不住喚道:“好了,我收下就是了。”


    “啊,太好了。”伊露莎微微笑道。


    “姐姐也不必在意啦,反正我隻有一個人,摩拉可以慢慢再攢呀。”


    “那我就不打擾姐姐了,姐姐還是快點去看安柏姐姐和諾艾爾姐姐吧。”


    慕北跟她告別後,又悄悄跟芙蘿拉走到旁邊,將那個摩拉袋遞迴去。


    “這個,想辦法幫我還給她吧,她哥哥走了,孤身一人留在蒙德,眼睛又不好,平時多幫忙照顧照顧她吧。”


    “嗯,唿唿~芙蘿拉會的!慕北姐姐,你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難怪諾艾爾會那麽在意你。”芙蘿拉忍不住笑道。


    諾艾爾……


    才剛剛迴到蒙德,慕北從遇到僅有的兩個人口中都聽到了她,這讓慕北更是略感忐忑。


    “諾艾爾她……經常說我的事情嗎?”


    “啊,那倒沒有,但你剛剛離開的那段日子,基本上每個來蒙德的璃月人,諾艾爾都會向他們打聽你的消息,後來好像是琴團長跟她說了什麽,就很少那樣了。”


    拜別芙蘿拉後,慕北神情莫名,腦海內,小北低聲道:“我看,你不如直接迴鋪子去,她保準在那裏,你自己再怎麽想,還不如直接見她管用。”


    “該道歉道歉,該安慰安慰,那丫頭在乎你可不止一星半點兒,總要麵對的。”


    少女略微思量片刻,終於緩緩點頭:“好。”


    然而就在少女邁出兩步後,突然頓住腳步。


    離她大約二十米開外,那穿著精致女仆騎士甲的身影,正在踮著腳尖,幫忙懸掛街邊的氣球。


    店家感激地向她致謝,想給她拿些水果,卻被女孩笑著揮手拒絕。


    “不用了不用了,幾天後就是風花節了,我還得去幫其他人,先告辭啦!”


    “哎呀,諾艾爾,你這孩子,放心,你惦記的那位老板娘肯定很快就會迴來的。”


    諾艾爾忍不住露出笑容,用力點了點頭。


    如今的蒙德人,幾乎受到女孩幫助的每個人都明白,究竟該怎樣道謝,才會讓這位年輕的女仆騎士,露出那幹淨而純粹的笑容。


    走出店鋪,女孩輕輕擦了擦額頭,驀然迴首,準備朝著下一家走去。


    她的神情,在望向前方時,微微一怔。


    人群之間,少女宛若明豔的牡丹,粉白色的衣裙勾勒出她那高挑纖細的身姿,熟悉的俏臉上,眼眸流轉著淡淡波光。


    女孩猛地晃了晃腦袋,自言自語:“是太熱了嗎?”


    她努力想要別開視線。


    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酸澀的情緒,在不經意間衝上腦海,有兩抹晶瑩的淚滴,順著麵頰緩緩滑落。


    諾艾爾低低喘息,拭去下巴即將滴落的淚漬。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最後……站在了那個人的麵前。


    女孩撚起裙角,緩緩施了一個標準的女仆騎士禮。


    “歡迎……迴來,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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