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隨著那位梅比烏斯將維爾薇帶上軍艦而消散,小北目光陡然迴轉,微微閃爍,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的畫麵之內。


    “看到了嗎?”


    “僅僅是出於興趣,便隨意抹殺了島嶼上的猴群。”


    “這才是真正的維爾薇,當初的梅比烏斯感受到了她內心深處那種對生命的漠視,甚至對她動了殺心。”


    “但即便如此,維爾薇依舊能夠毫不客氣地對逐火之蛾提出質詢,用核彈的設計圖,將自己對人類可能造成的威脅,明晃晃地擺在梅比烏斯眼前。”


    “銳氣、高傲、洞徹人心,擁有足以改變世界的能力與智慧,這是獨屬於維爾薇的魅力。”


    鏡麵之下的“維爾薇”神情激動,漆黑的齒輪瞳孔泛著強烈的鋒芒。


    “這一切,那個膽小鬼有嗎?!”


    女孩沉默不語,她眉頭緊皺,似在思索什麽。


    “嗬,你在動搖……對嗎?”


    “來吧,最後……就讓你再看看你眼裏的她,究竟是多麽可悲和軟弱!”


    “維爾薇”的身影劇烈顫抖,她甚至不再掩飾,強大的吸扯力將小北的身軀拽進鏡麵之內。


    ……


    一座基地的廢墟中,火焰在四周燒灼,到處是破碎的機械殘骸與大大小小的坑洞。


    很明顯,這裏遭受了某種強烈的打擊。


    然而就在這時,小北驀然看到了邊緣處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是她所熟悉的身影。


    梅比烏斯,此刻的她,是一個有著蛇瞳的嬌小女孩,而非上一處景象所見的正常成年女子體型。


    “沒有了……”


    “不見了……”


    “為什麽?”


    悲慟中泛著無助與慌亂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蛇瞳女孩眉頭微皺。


    “維爾薇?你怎麽了維爾薇!”


    梅比烏斯眼中有些許驚訝,她看著那個戴著魔術帽的女子,坐在機械的殘骸內,渾身遍體鱗傷,手臂甚至已經骨折,嘴裏不斷咕噥著奇怪的話語,臉色有些慘白。


    聽到身旁傳來的聲音,維爾薇抬起頭,看了梅比烏斯一眼,那眼神內,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惶恐。


    “喂,維爾薇,振作一點,你到底怎麽了?”


    “她們……不見了……”


    “誰不見了?你說清楚?”


    “為什麽……丟下我……”


    梅比烏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你是誰?你不認得我?”


    “喂?!”看到維爾薇陷入昏迷,梅比烏斯眉頭微蹙。


    “怎麽迴事……莫非……她是……”


    梅比烏斯眼眸虛眯,強行拽起維爾薇的身體,朝外麵拖去。


    凝望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小北聽到耳畔響起了女子嘲弄的聲音:“在那場戰鬥中,敵人所釋放的力量導致維爾薇的所有人格思維遭到封印,將那個膽小鬼強行暴露了出來,結果呢……你也看到了,她慌張得都快哭出來了。”


    周圍的環境漸漸潰散,小北再度迴歸到漆黑虛無的鏡麵空間內。


    而這一次,她麵前多出了一座豎立的鏡麵,“維爾薇”便站在其中,神情略帶冷笑地直視著她。


    “這樣的她,有什麽資格被冠以真正的維爾薇?!”


    “所以……”


    艱難消化了方才看到的一幕幕畫麵,小北微微吸了口氣。


    “你想取代她……是因為她的軟弱?”


    “是又如何?”女子冷喝道。


    “但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麽會變得軟弱?”


    小北緊緊皺眉:“難道不是因為將你們分割出去,她才會將自己內心最軟弱的部分深深埋藏。”


    “我同樣也是阿北的另一個自己。”


    “我知道她的缺處,知道她的弱點,所以我會努力去保護她,避免她遇到危險。”


    “盡可能用自己的所有去守護她。”


    “守護作為慕北的我們!”


    “我們是一體的!又何分彼此?”


    “嗬……是麽?對,你們不分彼此,因為那個小丫頭雖然同樣笨拙,但卻很珍惜你。”


    “可她呢?!”


    “她從將我分割出的第一天開始,就將我囚禁於深不見底的黑暗裏,用來承載她內心滋生的惡念。”


    “每多一份惡念,她就會將其關入我所在的區域內,甚至直到……她整個靈魂一半的思維區域,都是用來囚禁我的牢籠!”


    女子的神情無比冷漠。


    “你讓我守護她?理解她?”


    “誰又能來理解我?!”


    “也就在這種時候,她才會表現得那麽殘忍!”


    她的話音落罷,小北無奈地閉上雙眸,這一刻,她徹底明白了所有的緣由。


    “對不起,雖然有些晚了,但我仍舊希望,對你說出這句話。”


    溫軟的話語,輕輕迴蕩在“維爾薇”的耳畔,讓她那充斥著黑氣的瞳孔驟然收縮。


    “是你!”


    “出來!”


    “等等?!你在哪裏說話?!”


    “維爾薇”極為罕見地呆滯了一瞬,旋即震驚道。


    “如你所想,你的思維。”


    鏡麵之中的女子,右眼的瞳孔,黑氣緩緩褪色,化作潔白的齒輪,齒輪內部,似乎倒映出一道淡淡的身影,眼眸含笑。


    “意外嗎?隻不過是重複你做過的事情罷了,這裏是屬於維爾薇的思維空間,隻要我想,我便可以做到。”


    “你……”


    極惡維爾薇驚怒地看著眼前的小北,陡然喝道:“你……讓她來尋找思維關鍵,實際上是以她作為誘餌,吸引我的注意?!”


    “然後切割思維,暗中融入我掌控的思維內?”


    “你這是自投羅網!”


    “抱歉了呢,自投羅網什麽的,當然不會啦。”


    “隻不過,你藏匿思維關鍵的地方,我已經找到了哦。”輕柔的女聲略帶雀躍地說道。


    “什麽?!”


    “現在,該輪到我讓你投鼠忌器了呢。”


    “不可能……你怎麽找到……”極惡維爾薇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她的身影從鏡麵內緩緩上浮,出現在了鏡麵之外。


    與此同時,鏡麵上的裂痕也在逐漸複原。


    “現在,你相信了嗎?”


    極惡維爾薇沉默了。


    她看著眼前的白發女孩,突然笑了,笑得極其怪異。


    “很好,很好!”


    “不愧是你,不愧是我。”


    “維爾薇。”


    “連萬分之一都不到的機會,就這樣讓你抓住了。”


    “但是,你以為掌握了思維關鍵,就能讓我投鼠忌器?”


    “你錯了!”


    “我會抹除你!連同思維關鍵一起!”


    “就是徹底消散,你也休想……”


    “笨蛋。”


    就在這一刹那間,女子輕輕地低喃響起,小北隻看到眼前的極惡維爾薇那潔白的齒輪瞳孔陡然亮起,旋即一道身影從她的眼眸內一躍而出,落在了她的身前。


    那是與對麵的人兒幾乎一模一樣的身影。


    隻不過她沒有那頂標誌性的魔術帽,挽起的長發披散在肩頭,整個人顯得雍容溫雅。


    “應該怎麽說呢?”


    “好久不見……還是……”


    “初次見麵?”


    “你……”極惡維爾薇緊盯著眼前的女子,瞳孔微微顫動。


    “為什麽?”


    “是在問,我為什麽要放棄要挾你,放棄思維關鍵,從你的思維裏脫離出來嗎?”


    維爾薇眼眸微垂,咬了咬嘴唇,旋即抬眸笑盈盈地望著她。


    “因為,對於維爾薇來說,那樣做,無論結果如何,都隻會傷害到自己啊。”


    “嗬……”


    “既然你把最後的機會放棄,那就是主動認輸?但你以為我會好心放過你嗎?”極惡維爾薇眉頭微挑。


    維爾薇搖了搖頭。


    “那不重要。”


    “現在站在你麵前,我隻想對你說一件事。”


    “對不起。”


    “道歉……已經晚了!”


    極惡維爾薇獰笑一聲,猛然揮動雙手,流轉的黑氣在周圍化作漆黑的槍炮,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小北和維爾薇。


    小北眼神微變,陡然打算持劍上前,但卻被維爾薇攔住。


    “慕北小姐,相信我,好嗎?”維爾薇甚至沒有在意對麵的槍炮,迴眸朝著小北笑道。


    “你……認真的?”


    “啊,嗬嗬。”維爾薇失笑著搖了搖頭。


    “慕北小姐,你之前說得那句話,我很喜歡。”


    “我們是一體的……又何分彼此?”


    維爾薇驀然迴首,她的指尖流轉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親愛的我,你知道嗎?”


    她舉起手掌,微微觸碰自己的眉心。


    極惡維爾薇神情一變,皺眉道:“你要做什麽?”


    “我為什麽會找到你所埋藏的思維關鍵?”


    “因為……”


    維爾薇閉合雙眸,手掌化刃,陡然劃下。


    “我的驕傲,告訴我,那是一場我無法麵對的事實。”


    指揮家從她體內緩緩踏出,她語氣略帶俏皮,臉色卻略顯無奈:“嗯,沒錯,那是屬於‘我’的失敗,‘我’的武器,最終毀滅了人類最後的希望。”


    她的手掌仍在持續下落。


    神情嚴肅的專家維爾薇從她體內走出:“我的作品,從沒有失敗品,但那……的確是我應該為之承擔的責任。”


    “你在做什麽?!”極惡維爾薇震驚道。


    維爾薇的身體逐漸模糊,她的手掌沒入自己的下巴,依舊不斷切割著。


    “所以……我前往了那個地方,為人類文明的落幕,致以最盛大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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