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小柳兒”低聲敘著話。


    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慈祥和喜悅的笑容。


    以至於讓慕北甚至覺得,他所麵對的,便是真正的小柳兒。


    但……慕北依稀卻感覺到,兩人彼此之間,似乎潛意識地忽略了許多問題。


    可這都不重要了。


    唯一讓慕北有些不解的,是老人將胡桃當做了小柳兒,而胡桃她……


    那個梅花瞳少女滿臉洋溢著笑容,俏麵上卻沾滿了淚水。


    這是慕北第一次看到她毫無克製的哭泣。


    她卻哭得很開心。


    老人要走了。


    臨走前,他緊緊抱著少女,在“小柳兒”的耳畔輕輕呢喃。


    “謝謝。”


    望著他的身軀漸漸遠去,沒入那天光之內,胡桃靜靜地站在原地。


    慕北隻聽見她的低語。


    “爺爺,這就是……我們往生堂存在的意義嗎?”


    “一路保重。”


    她像是放下了一切重擔,轉過頭,衝著慕北露出輕鬆的笑容。


    “走吧慕北,咱們……也該迴家咯!”


    “胡桃,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哭呢。”


    “不要亂說啊!那明明是小柳兒哭的,跟本堂主有什麽關係?”


    “把你看到的畫麵通通給本堂主忘掉啊,不許記!”


    迴到璃月港,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這一路上,慕北和胡桃算是放鬆心情,偶爾見到不錯的景致,還會駐足欣賞。


    “對了,胡桃,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盡管問,隻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不,我隻是想問,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分裂出你的意識,在你的身體裏,產生一個第二人格,你會怎麽做?”


    麵對慕北這個奇怪的問題,胡桃眨巴了下眼,幹脆利落地迴答:“那可太好了。”


    “我還愁沒人聊天呢。”


    “你是不知道呀,本堂主最喜歡自己跟自己玩了,有時候圍在桌邊自己跟自己下棋,能下一整天呢。”


    “要是能多出一個人格,我大概做夢都能笑醒,嘿嘿。”


    慕北覺得,自己也許問錯了人,胡桃的思維,可能太過天馬行空,應該換個人問問。


    兩人迴到往生堂外時,門口的儀倌見到胡桃,微微傾身。


    “堂主,您迴來了。”


    “嗯,對了,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慕北,就住在咱們隔壁的院子,她是本堂主的至交好友,以後見了她,可得好好招待。”


    女儀倌愣了愣,看了慕北一眼,嘟囔了一句:“這……咱們往生堂……怎麽招待?”


    慕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對了,鍾離呢?”胡桃隨口問道。


    “鍾離客卿……他似乎是被北國銀行的那位至冬國大人請去琉璃亭了。”儀倌思索了片刻,迴答道。


    “至冬國大人?愚人眾嗎?”胡桃撇了撇嘴。


    “跟那種家夥也拉拉扯扯的,這個鍾離真是……”


    但慕北聽到這句話,腦海裏那根弦卻陡然繃緊。


    “是被公子請去……莫非是熒她迴來了?”


    “要開始了嗎?”


    少女頓時沉下眉。


    “不說這些啦,慕北,你迴去好好休息,我也需要處理往生堂的事務,有空再去找你。”胡桃招了招手。


    “嗯。”


    告別胡桃,慕北迴到隔壁小院,正準備休息一下,卻聽見門外響起熟悉的聲音。


    “咦,老板娘,你迴來啦。”


    派蒙飛了進來,見到慕北,頓時喊道。


    熒跟在派蒙的身後,也走了進來。


    “慕北。”


    “這一趟怎麽樣?”慕北問道。


    熒皺了皺眉,沉吟了片刻:“怎麽說呢,我們跟著見到的愚人眾,發現他們正在仿製那種帶有仙力的百無禁忌籙。”


    “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什麽圖謀,但是我還是將那些尚未轉移的成品截了下來。”


    說著,金發少女取出一疊薄薄的符籙,上麵鐫刻著奇異的符紋,跟之前公子給予的一般無二。


    “你截下了愚人眾仿製的百無禁忌籙?”慕北愣了一下。


    “他們知道是你做的?”


    熒搖了搖頭:“被發現行蹤的一瞬間,他們就向我動手了,我沒放跑一個人。”


    “呃……”


    慕北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公子有找你嗎?”


    “我們才跟公子見完麵!”派蒙說道。


    “那家夥請我們去琉璃亭,見了一個名叫鍾離的人,還是往生堂的客卿,說是要辦一場名為送仙典儀的儀式,旅行者覺得,這或許個好的契機。”


    “你見到鍾離了。”慕北心中暗歎,果然還是按照劇情開始發展了。


    “怎麽?他有什麽問題嗎?我跟他約好明天碰麵,一起去籌備送仙典儀。”熒有些疑惑。


    “沒什麽問題,我也見過鍾離先生,他是位值得信任的人。”


    “連你都這麽說,那我倒是可以放心些。”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對了,熒,我想問你個問題,派蒙也可以聽聽。”


    “什麽問題呀?”派蒙好奇地湊過來。


    慕北將她詢問胡桃的那個問題重複了一遍。


    “第二人格?”熒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的問題……很新奇……不過如果是我的話,也許會願意嚐試一下。”


    “為什麽?”慕北忍不住問道。


    “因為……或許隻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吧。”


    “畢竟,每個人都有些東西,不能跟別人說,隻能藏在心裏的秘密,但又想要與人分享。”


    “老板娘真是問了一個好奇怪的問題呢。”派蒙也背著雙手,歪頭說道:“不過派蒙如果有另一種人格的話,也許會跟她一起分享和迴味經曆過的東西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熒和派蒙的話語,讓慕北心中有了決斷。


    深夜裏,她結束了煉心,進入了係統空間。


    “愛莉。”


    “嗨,我可愛的小慕北,怎麽這會兒想起來找我呀?”


    “我……”


    看著愛莉希雅的笑容,慕北遲疑著,將自己的決定告訴她。


    “我打算去找維爾薇,分割第二人格。”


    “喔~原來是這件事情呀?”


    慕北微微一愣:“你知道?”


    “嗯哼?”


    愛莉希雅眨了眨眼:“我都聽說了喲,你為了我們,還真得是煞費苦心了呢?”


    “不過,如果小慕北已經下定決心了,那麽你來找我……是想聽愛莉希雅的意見嗎?”


    慕北點了點頭。


    愛莉希雅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自己的臉頰,鼓了鼓腮幫子。


    “對我來說嘛,無論慕北變成什麽樣子,慕北永遠都是我可愛的小目標,能夠通過另外一種不一樣的人格更加了解你,或許會有不同的體驗呢?”


    “愛莉!”


    “好啦好啦,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需要擔心分離意識會對你產生什麽影響,你還是那個你,她也隻是你潛藏思維的一小部分而已?”


    “就相當於……唔……身體裏,多了一個性格不同的你?”


    愛莉希雅的話,打消了慕北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


    “好,我這就去找她。”


    無限蛇巢內,維爾薇的機械工坊內,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維爾薇迴過頭,看到慕北,眸中的齒輪微微轉動。


    “喲,你來了。”維爾薇的臉上露出略帶深意的笑容。


    “看樣子,你已經做好準備了。”


    “需要我幹什麽嗎?”慕北沒有廢話。


    “不需要,喏,那邊的床,躺上去,閉上眼睛,睡一覺就可以了。”


    “睡一覺?”


    慕北微微一怔。


    “別誤會,你放鬆精神,對我來說操作起來也方便,雖然我出現失誤的可能性約等於0.0001,但我也不習慣我動手的時候,你睜著眼睛盯著我看。”


    維爾薇取出一串帶有空心齒輪的項鏈。


    “來吧。”


    她拎著項鏈,在慕北的眼前微微搖晃。


    “看著它,什麽都不要想。”


    “魔術,就要開場了。”


    隨著眸光注視著那齒輪的晃動,這些日子以來的疲倦似乎瞬間湧上腦海,慕北身子漸漸倒了下去,意識開始模糊。


    層層疊疊的黑暗之中,似乎有無聲的浪潮在湧動。


    一柄銳利的刀刃,從天而降。


    冥冥之中,無形的力量將那浪湧的漣漪靜止,在刀鋒劃下的那一刻,陡然分開。


    那被分離開來的一小部分浪潮,開始無風自動。


    它沒入大潮之中,仿佛化作遊魚,漸漸地讀取大潮之中存在的事物。


    幼時……少時……


    穿越……至今……


    它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也知曉了自己的來曆。


    它……或者說她,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戴著高禮帽,嘴角噙著笑容的齒輪瞳女子。


    “演出,結束了,我的觀眾。”


    “你……還滿意嗎?”


    黑發少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神還有些茫然,仿佛初生的嬰孩一般,隻是下意識地將映入眼簾的事物盡收眼底。


    “我……”


    “是誰?”


    “我是……慕北。”


    “嗯。”維爾薇端詳著她,微微鼓了鼓掌:“不錯哦,看來記憶層麵沒有丟失,哎呀呀,沒想到第一次給別人的思維做手術,就如此成功呢。”


    “那麽性格層麵呢?”


    黑發少女盯著維爾薇看了片刻。


    “你長得,很好看,但是,我不喜歡你。”


    維爾薇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她眉毛微挑,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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