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的確還能感覺到那個家夥的氣息,但是……慕北,你現在的狀態,實在不適合繼續追下去了。”帕朵擔憂地說道。


    “……”


    慕北攥緊了手裏那隻染血的摩拉袋。


    “哎呀,好啦好啦,我幫你就是了,反正……反正到時候身體累垮了,最難受得是你,又不是咱!”


    “那家夥往東南方向去了,從殘留的氣息上看,應該已經出城很久了,如果想追上他,就必須盡快,不然再遠一些,氣息就徹底散了。”


    “謝謝你,帕朵。”


    “你……你用不著謝謝我,我也沒幫你太多忙……”


    “頂多……頂多分了些運氣給你,畢竟……我不想再看到朋友……”帕朵最後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風起地。


    擎天的巨樹仿佛亙古長存,繁雜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伴隨著周圍靜謐的蟲鳴,如同一曲精致的交響樂。


    隻不過突如其來的刺耳喧囂聲,驀然打破了美好的意境。


    “見鬼了,哪裏來得這麽多風史萊姆?”


    “滾開!少在這裏礙事。”


    滿身狼狽的佝僂男人神情無比陰沉,用力踢開攔路的史萊姆,暗黃色的瞳孔不時迴頭望去。


    明明已經離開了蒙德城,為什麽他心中那股難言的威脅感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愈發強烈。


    “那些魔物的數量,足以讓整個蒙德城瞬間陷入混亂,為什麽現在還是那麽安靜?”


    學徒終於意識到了不安的感覺出自哪裏。


    迴想起離開時,那道籠罩整個羽化場的詭異水晶障壁,他心中突然湧現出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


    “那個家夥,該不會……”


    數裏之外的山坡上,慕北緊皺著眉頭。


    “不行,這裏太空曠了,氣息過於微弱,已經察覺不到他到底向哪邊走了。”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悄然拂過。


    “等等!”帕朵突然喊道。


    “那邊!遠處的那棵大樹那邊!他就在那裏!”


    她話音剛落,慕北的身影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以極快的速度朝遠處衝去。


    另一邊,學徒自從來到蒙德,遇見的所有史萊姆都沒有今天這短短幾十分鍾出現的風史萊姆要多,這讓他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無意間沾染了什麽奇怪的誘餌藥劑。


    可就在他驚怒想要擺脫史萊姆的糾纏時,一道璀璨的光矢陡然從背後襲來,瞬間洞穿了他想要朝史萊姆揮舞而去的胳膊。


    “啊!”


    學徒慘叫著捂住手臂,跌倒在草地上。


    他猛然轉頭,看到了那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


    “你……你!”


    “很意外嗎?”慕北語氣冷漠。


    她拉起弓,又一箭落在學徒兩腿之間的地上,光矢轟然炸開,嚇得男人猛然朝後縮去,渾身一陣哆嗦。


    “嗬嗬……哈哈哈哈!”學徒身體抖著抖著,突然怪笑起來。


    “罷了,想不到會死在你們這群廢物蒙德人手裏,還真是遺憾啊,不過也夠本了。”


    “那些魔物,應該會給你們帶來很大的困擾吧?”


    “潘塔羅涅那個混蛋,竟然瞧不起我,我死了,他也別想好過!”


    “還有戰獅,愚蠢的家夥,為什麽不聽話,魔神的力量多麽美妙,若不是本大人身體太差,早就自己嚐試了!”


    “還有博士大人……為什麽要拋下我……明明是傳教士那個廢物犯得錯!憑什麽要牽連到我!”


    學徒的情緒愈發激烈,幾乎狀若瘋癲。


    慕北站在他的麵前,低頭俯視著這個可悲的人,緩緩拉開弓箭,對準了他的腦袋。


    “嗬嗬……”


    “妖精?”學徒陡然沉寂了下來,他抬起頭,暗黃色的詭異目光盯著少女。


    “異類,你也是異類!”


    “相信我,終有一日,你也會變成我現在這副模樣!”


    “我發誓!!”


    砰!


    璀璨的光矢在男人的身上陡然炸開,失去所有氣息的殘軀噗通倒地,漸漸化作水晶般的塵埃。


    慕北眼睫微垂,她注視著學徒的消散,驀然轉身。


    “你錯了。”


    “我永遠都不會變成你這種樣子。”


    ……


    黎明破曉,晨風拂麵,蒙德城內的人們早早起床,忙忙碌碌地準備迎接嶄新的到來。


    “對了,你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咦?你也聽到了啊,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真是奇了怪,為什麽我家門前的街道感覺像是被火燒了一遍,但是到處都是濕漉漉的痕跡。”


    “喂,聽說了嗎?流浪者街那邊不知道怎麽迴事,莫名其妙塌了一個大洞,幾百米寬呢,西風騎士團已經把那邊全部封鎖了,好像是挖出來了什麽寶貝?”


    “寶貝?能有什麽寶貝?就流浪者街那群家夥的德行,真有寶貝還能留到現在?”


    “也是……”


    “反正跟咱們也沒什麽關係,走吧,去打獵!”


    西風教堂內,當慕北再一次睜開雙眼時,感覺渾身的疲憊似乎已經散去了不少。


    “呀,你醒啦?”


    少女微微扭頭,看到了一個穿著牧師裙的雙馬尾女孩,她的臉上洋溢著欣喜的笑容。


    “芭芭拉……”慕北下意識念出了她的名字。


    “之前你昏倒在城門口,被斯萬他們看到,才帶到這裏來的,你放心,這裏是西風教堂,你的傷我已經幫你治好啦!”


    聽著她的話,慕北迴想起自己拖著疲憊的身軀,從風起地迴到蒙德城,身體和精神都再也支撐不住,看到西風騎士的一瞬間,便陷入了昏迷。


    “那個……芭芭拉,諾艾爾在這裏嗎?”


    “咦?你怎麽會知道?”芭芭拉有些意外。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諾艾爾她傷得那麽嚴重,差點把我嚇壞了。”


    牧師女孩臉上多出了幾分擔憂。


    “幸虧姐……琴團長她不答應諾艾爾成為西風騎士,不然我真擔心她的身體到底能不能撐得住。”


    說到這裏,慕北一直很疑惑的事情,她便下意識問了出來:“琴團長她……為什麽不願意諾艾爾成為正式騎士?”


    或許是慕北表現得過於自然,在芭芭拉看來她或許也是西風騎士的一員,也沒有隱瞞什麽,輕歎了口氣便說道:“還不是因為諾艾爾她總是太拚、太熱心了。”


    “之前有一次,冒險家協會有一名成員,不小心被困在了龍脊雪山裏,被諾艾爾聽說後,她就立刻收拾裝備,自己一個人毫不猶豫地闖進了雪山深處。”


    “那天雪山的暴風雪下得大極了,那位冒險家的腳印、留下的痕跡什麽的根本就找不到,但是諾艾爾卻在雪山裏一個人硬生生堅持了大半天,攀爬陡峭至極的崖壁、跳下深不見底的冰窟,拚了命地找啊找,終於讓她在一處洞穴裏找到了那個快要凍僵的冒險家。”


    芭芭拉說著說著,說得自己眼眶通紅,淚水都快下來了。


    “那個家夥,自己的棉衣都凍成冰疙瘩了,沒有吃的,就連水都成了冰塊,她居然還能擠出力氣,把人從洞裏背出來,一直背下山。”


    芭芭拉狠狠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抱歉,我失態了。”


    “那一次,她昏迷了三天,一直高燒不下,整個騎士團的人都因為她急得睡不著覺。”


    慕北怔怔無言。


    “這樣的諾艾爾,真讓她當了西風騎士,到底會出什麽樣的事?誰都不敢保證。”


    “琴團長為了她的安全,找盡各種借口,阻止她通過騎士考核,但她始終不肯放棄。”


    “不過昨天晚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最後關頭,諾艾爾好像主動放棄了騎士考核走掉了,被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那副樣子了。”


    慕北掙紮著坐起身。


    “哎?你別動啊,再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沒事了,我想去看看她。”


    窗外的陽光鋪灑進來,為少女沉靜的睡顏蒙上一層絕美的輝光。


    當慕北走進來時,看到諾艾爾的床邊,坐著一位金發單馬尾的女子,她正看向諾艾爾,輕輕握著她的手。


    似乎是聽到腳步聲,女子迴過頭,看到慕北的一瞬間,明顯愣了愣,目光有幾分莫名的複雜。


    “初次見麵,西風騎士團代理團長,蒲公英騎士——琴,很高興認識你,慕北。”


    琴鄭重起身,麵向著眼前比她年輕的少女,敬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並深深鞠了一躬。


    “我代表整個西風騎士團,以及蒙德,向你表達最真摯的謝意。”


    “琴團長?”


    “所有的事情,我都聽凱亞和羅莎莉亞說過了,這是我的失職,才讓你陷入了那種危險的境地。”


    “還有……死在那座角鬥場裏的無辜人們……”


    琴用力攥緊了手,又無力地鬆開。


    女騎士深深吸了口氣。


    “我向你保證,從此以後,蒙德城,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


    “琴團長……”慕北走到她的麵前。


    “錯的人,不是你,你該保證的人,也不是我。”


    “蒙德城能有如今的安寧,你的功勞不可或缺,但是……想要永遠守護這樣的安寧,隻靠你,靠西風騎士團,是不夠的。”


    “它需要所有蒙德人共同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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