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景文帝伸手拿起了他的卷子,張平執筆的手頓了一瞬,也沒有其他反應,便繼續書寫。


    景文帝看著他這副模樣,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這個張平有著非凡的專注力和定力。


    在這莊重的殿試場合,麵對天子的舉動仍能不為所動,一心隻為闡述自己的見解,足見其對學問的執著和對此次殿試的重視。


    不像剛剛有位貢士,他才站到身邊一會,那位士子便把自己的筆都掉到了地上。


    滿臉驚慌失措,眼神遊離不定,根本無法繼續書寫。


    景文帝微微皺眉,心中對其已有了幾分不滿。


    如此膽小怯懦,又怎能擔當大任?


    一遇天子便亂了分寸,日後若真為官,又如何能在複雜的局勢中保持冷靜,為百姓謀福祉?


    而張平的表現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細想之下,越看張平越滿意,於是查看起手中的試卷。


    然而,隨著他不斷的皺眉,百官們暗暗想道:“莫不是這會元的文章惹陛下不喜?”


    一時間,朝堂上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壓抑。


    眾人的目光在皇帝和張平之間來迴遊移,甚至有人也偷偷的打量著褚澤言,心中揣測著各種可能。


    褚澤言也是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擔憂。


    等景文帝看完手中的試卷,緩緩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張,看完再反複,最後便幹脆站在那邊看著張平寫。


    張平的額頭漸漸沁出了汗珠,但他的筆卻沒有絲毫停頓,依舊堅定地書寫著自己的答案。


    朝堂上的其他人都屏住了唿吸,等待著皇帝的下一步舉動。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隻有張平的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景文帝也發現了自己的略有不妥,隨即麵無表情,試圖掩飾內心的波瀾。


    終於,張平停下了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景文帝立刻拿起他的試卷,仔細審閱起來。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皇帝身上,整個朝堂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


    日暮降臨到的時候,士子們都結束了考試,又被太監帶著走出這高高的宮牆。


    張平走出宮牆之外,正和施頤二人道別。


    褚府的小廝便跑過來說道:“張公子,大人有請?”


    張平隨著小廝走向馬車,裏麵褚澤言早就坐著等候。


    他連忙進入馬車,一看褚澤言正襟危坐,麵容似乎有些不悅。


    張平行禮說道:“老師,可是在等學生?”


    褚澤言沒好氣哼了一聲:“你今日殿試時寫了什麽,怎麽陛下的臉色如此沉重,”


    張平心中一緊,臉上卻努力維持著鎮定,迴答道:“學生不過是依著心中所想,如實闡述觀點罷了。”


    說著他就把今日所寫的內容給褚澤言複述一遍。


    褚澤言聽後,微微歎了口氣:“平兒,為師早就和你說過,隻要你殿試不出錯,以之前的成績,陛下會為了大夏第一個六元的美名成全你的狀元之位,如今你這般冒進,一不小心怕是會掉落一甲。”


    張平神色堅毅,拱手道:“老師,學生知曉您的苦心。但若是為了虛名而不敢直言,即便得了狀元,又有何意義?”


    褚澤言搖搖頭,目光中透著憂慮:“你這孩子,總是這般理想主義,官場複雜,豈容你如此任性?”


    張平挺直脊梁,目光炯炯:“老師,學生相信陛下乃明君,能容得下真話真言,若因畏懼而不敢表達,那才是對陛下的不敬。”


    褚澤言沉默片刻,無奈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隻盼陛下能理解你的赤誠之心。”


    張平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若不能高中狀元,那也是學生命數。但求無愧於心。”


    也知道老師是擔心他,隨後軟了語氣繼續說道:“老師,您對學生的關懷與愛護,學生銘記於心,學生明白您是為我謀劃周全,此次行事衝動,讓您憂心了。”


    褚澤言看著他,神色稍緩:“平兒,為師並非責怪你,隻是這官場風雲變幻,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複,你這直抒胸臆,雖顯赤誠,卻也易招人忌恨。”


    張平微微頷首:“老師的教誨,學生定會謹記。隻是此次殿試,學生實在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


    褚澤言長歎一聲:“但願你的堅持能換來好的結果,若真有不測,為師也會盡我所能護你周全。”


    張平感激涕零:“老師大恩,學生沒齒難忘,不管結局如何,學生都不會後悔今日的抉擇。”


    他又笑著說道:“不過是個狀元的名頭,再說,不是還有老師?”


    褚澤言無奈地搖搖頭:“你呀,總是這般沒個正形,此次殿試之事,為師也隻能祈禱陛下能夠寬容。”


    張平收起笑容,正色道:“老師,學生知道您是真心為我好,可我實在不願為了迎合而失去自我。”


    褚澤言看著他,目光中既有責備又有心疼:“你這倔強的性子,不知是福是禍。”


    等張平二人迴家之後,考一天了又累又餓,迴去用些吃食洗漱一下就休息去了。


    殿試成績隻需三天便可以出來。


    這三天對於所有參加殿試的學子來說,都是充滿期待與忐忑的煎熬時光。


    一甲賜“進士及第”,隻有三名,分別是狀元、榜眼、探花,乃陛下欽定。


    此三人無疑是科舉中的佼佼者,榮耀加身,前途無量。


    二甲賜“進士出身”,錄取人數為 80 人,二甲第一名稱作“傳臚”。


    他們雖略遜於一甲,但也是眾多學子中的翹楚。


    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然而,一甲三人可直接授予官職,從此步入仕途,一展抱負。


    而二甲、三甲的學子們則還需要再參加吏部朝考等選拔,方能授予官職。


    禦書房裏


    幾位主考官麵色凝重,眉頭緊鎖,氣氛異常壓抑。


    幾人也很糾結啊,今日皇帝看著會元的試卷一言不發,等到他們看到內容時,真是替這個膽大的會元捏了一把汗。


    試卷內容前麵寫得倒是不錯,引經據典,條理清晰,文筆流暢,盡顯才華。


    可這後麵的內容就有點犯忌諱了,甚至觸及了一些敏感的問題。


    要是在景武帝時期,隻怕這名次得掉到二甲末尾去。


    此刻,主考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先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們深知皇帝的心思難以捉摸,一個不慎,可能就會惹來大禍。


    最後孫大人想著褚澤言深得陛下的寵信,還是選擇前三甲名次不變,遞上去等待皇帝聖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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