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二候,天騰地降。肺山之北千裏冰封,萬裏雪飄;肺山之南雪花飛舞,漫天銀色。


    俗語說“小雪封地,大雪封河”,如今剛小雪過半,老人星城的光陰河便也封了河,這正讓貪玩的人可以盡早盡情地滑冰嬉戲。立於光陰河畔的的一處隸屬於龜元集團的辦公樓在紛紛大雪中悄然挺立。


    龜元集團的總執行官百裏靂背著手踱著步子,他不時東瞅瞅西瞧瞧,對屋內的一切人與物都產生濃厚的興趣。


    “數據正常。”蟒鯤山匯報。


    “嗯。”百裏靂微微點頭,繼續閑庭信步。他微笑的環視屋內與會的人員,除了自己的特別助理坤莊外,還有集團負責政府對接工作的副總裁房世錕,集團稽考部的總負責人捌忠,其助理捌丫童,北落試驗區醫療中心專家克有、克無,北落試驗區人工意識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姬梓仁、科學家象餘慶、乾英、朱萸、蟒鯤山,參席會議的還有風教授的秘書長綠意,以及風火同人社派來的觀察員杜恆。


    “收到來自遊戲空間的匯報,遊戲運轉完全正常。”朱萸接收到千裏之遙宛丘城體驗中心的反饋。


    “嗯。”百裏靂自顧自坐下品起了茶,他表麵上雲淡風輕,其實內心卻是風卷雲湧。


    他今天主持的調研工作緣起於前天發生的一個事故,事故中有人似乎是輕微中毒,原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故。但整個集團卻為之震動,論及此次實驗事故也許還會牽動明年的大選,甚至於還會改變世界的科學史以及神學史。


    百裏靂將茶杯放迴桌子,單手輕觸桌麵,五個手指前指肚用唯有他自己方能聽到的聲音變著花樣的敲擊桌麵,他需要營造出一切了然於胸的氣氛。


    百裏靂深知風老搬出他來主持調研工作也是希望自己可以穩住局麵。


    “哎,要先壓住自己的秉性。”百裏靂心裏揣度。在龜元集團他向來以強硬姿態立身,可今日他卻要達到‘樹欲靜而風也要停’的境界。


    單手五個指肚敲擊桌麵著力不同,每個指肚換力都是他在思忖一個問題,是他給自己大腦標注的記號。


    拇指用力摩擦桌麵,“數據如何?”百裏靂微抬頭輕柔的問,而他利用低下頭的時機瞟了眼象餘慶。


    “數據穩定,裏麵的人員還在測試該遊戲,目前並無反常。”蟒鯤山給予反饋。


    “嗯。”百裏靂吩咐。


    “怎麽可能?”百裏靂心中盤算。


    他收集的信息,起因是前一些日子人工意識研究院舉行立冬活動時竟遭遇蛇襲,專家唐榮梅至今仍在昏迷中,院長蕭化十也因中毒還在將養,而出奇的是象餘慶卻在睡夢中把其中一條襲擊他的毒蛇給硬生生咬死了,但他也輕微中毒造成臉腫舌麻。


    但新的問題是,就在前日象餘慶陪同姚姓子弟進入聯動空間參觀時,他自己中毒的症狀全部消失,而姚姓青年卻臉腫的似豬頭。


    “病毒可以通過意識轉移。怎麽可能?”百裏靂尋思。


    後來象餘慶接受調查時反映,兩人在聯動遊戲空間中陪著孩子們玩‘蛇吃豆’,原本一切正常,後來自己詩興大發念誦了一句‘小小蛇兒大大身,曾吞眾象空巴陵’,之後忽然聽到旁邊的小姚先生哎呦一聲,之後他便什麽也不記得了。


    百裏靂心中默念著,“小小蛇兒大大身,曾吞眾象空巴陵。”


    他思考著,“傳統科學認知中能量,力,物質都能做到一定程度的轉移和轉換。如今龜元的科技也可以做到動物(包括人)的記憶刪除、複製或轉移,但也並不能以點蓋麵做結論認為動物的意識是可以轉移的。意識本身是“永動”的,是難以駕馭的…更何況這次發生了人通過意識,或者…”他心裏接著補充,“或者是,意識利用人的身體把病灶轉嫁他人。”


    “那蛇毒?百裏靂心中揣摩,“這蛇毒確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通過研究證明這種蛇毒隻能通過血液循環才可中毒。”他心中進一步推演,“嗯,可以排除蛇毒是通過空氣傳播這一則。”


    “嗯,按照現有科學理論可以初步排除蛇毒不可能通過鏈接設備和空氣進行傳播,哎,有些麻煩,最終的結論指向還是‘通過意識,蛇毒轉移。’百裏靂敲擊桌麵的手指停了下來。


    “如此推演,意識就可以無所不能,那…”他想象到,“那神學豈不蓋過科學,世界的定義也要打個問號。”


    “當然這並不是重點,科學與神學的事可以慢慢去驗證。”


    “是否蚊蟲傳播?”百裏靂眉毛不禁興奮的跳躍了一下,“對,有這個可能!”


    他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推演,“不對,那怎麽解釋象餘慶身上的蛇毒頓時全消?再者當時屋子裏還有很多人,為什麽唯獨是姚姓青年一人中毒?”


    “不會這麽巧的,看來蚊蟲傳播也不可取。”他暫時推翻這個假設。


    “還有一種可能,”他又產生一種聯想,“患者是否自身體內便存有毒素呢?也不是不可能地。不過呢,蛇毒也並無潛伏一說。”他不置可否,“之後可以調查一下。”


    百裏靂心中忽然一悸,但他很巧妙的壓住那種波瀾的心緒,他又想到一種可能。


    他看向蟒鯤山和朱萸輕聲問:“數據?”


    “報告,那邊的數據目前一切正常。”蟒鯤山迴道。


    “你之前的匯報說有一個男孩子中途下線,有保潔將他領走。之後呢?”百裏靂問。


    蟒鯤山趕緊迴道:“那個小男孩換好衣服迴來後並沒有繼續鏈接進入遊戲空間。”


    “哦?”百裏靂又是清風雲淡的樣子。


    “那個男孩怕進入遊戲被其他同學笑話,便要求在外麵等同學們遊戲結束,之後不久就出現象博士與客人昏迷不醒的狀況。”


    “嗯。”百裏靂沒繼續深究這個話題。


    方才他在心中推演時排除蚊蟲傳播這一條,忽然想到是否會有人給姚姓青年種下蛇毒,同時又給象餘慶解毒,使了移花接木的障眼法。因此他表麵借問男孩情況,實則卻是借機觀察一下蟒鯤山和朱萸。


    “男孩?蟒鯤山?朱萸?”他腦中閃著幾個人的麵孔。


    “那姚姓青年隻是簡單中毒且生命並無大礙,是自己想的過於複雜麽?”百裏靂思路受阻。


    “對,再迴到核心問題。”他提醒自己,“重點是此次中毒的人姓姚,是第二個姚姓子弟。”


    百裏靂頭腦中的死路一下變成通路,他繼續推演迴想著,“幾個月前他還主持了姚姓弗盈集團與風姓龜元集團建立全麵戰略合作夥伴的儀式。”


    “之後人工意識研究院發生了一次事故,那次事故中昏厥不醒的犯人也是姚姓子弟,而他的輔導員——敬花寶尊如今也是昏厥不醒。”他順著這條線繼續聯想,“幾日前立秋被蛇咬傷的女專家唐榮梅也是那個姚姓犯人的輔導員,同樣也是昏厥不醒。”


    “嗯,涉及到姚姓與風姓。”他不由看向另一個人,“難怪集團對接政府工作房世錕也列席此次調研,當初可是他做兩個集團合作的牽線之人。”


    百裏靂再看向另外一人,“杜恆?”他心中不免猶疑,“此次事件畢竟是龜元內部問題,最多牽扯到姚家和姚姓的弗盈集團,可此次偏偏不邀請姚家人來參席,卻允許風火同人社的人來,究竟為何?”


    “報告百裏老,鏈接進遊戲空間的人員已經檢查完畢,各項數據都正常。”蟒鯤山匯報。


    百裏靂吩咐,“嗯,讓他們下線吧。”


    “是。”蟒鯤山迴道。


    “今天各位專家都在,那你們議一議此次事故。”百裏靂看向姬梓仁。


    姬梓仁見百裏靂瞧著自己便微點頭示意,他身為工意識研究院常務副院長,且前天又在現場,理所當然應由他先匯報。


    姬梓仁清了清嗓子,“百裏老、房總,綠總,各位專家,我匯報下前日發生的情況,我大約是申末時分聽到消息,我身邊的姚善先生當場昏倒,我同朱萸立刻把姚善先生送到基地的急救部,同時我們帶急救部的人員再去發生事故的現場,前後大約半刻多鍾。”


    “到了發生事故的地方,發現象博士和姚小先生都醒來並恢複了意識。”他接著補充,“從現場上看,屋子裏進入過遊戲空間其他專家和孩子們也都無異常的。”


    “唯不正常的是之前中了蛇毒的象博士,自鏈接進入遊戲空間再蘇醒後,其中毒還未消腫的麵部竟迴複正常顏色,而姚小先生卻是臉青鼻腫,與之前象博士的中毒表象相似。”


    姬梓仁迴看百裏靂,“百裏老,這就是我知道的經過。”


    百裏靂沉思了一下,他分別看向房世錕、捌忠、綠意、杜恆幾個人,“各位,我建議參與事情的人都講一講之後,諸位有問題再提。”


    他不等諸人表態邊看向象餘慶,“象博士,也請你講講當時的情況。”


    象餘慶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幾日他一直未睡好,對發生的事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自己鏈接進入遊戲空間後所中餘毒忽然消失,要知道鏈接前他自己還感到臉脹嘴麻。


    “百裏老,我是大概是申時三刻和姚先生進入的遊戲空間,本來隻遠觀小朋友們玩遊戲。後來一個男學生有了狀況,嗯,”他補充說,“是尿褲子了,之後他退出了遊戲。這樣遊戲就缺少一個角色,在現場的領隊老師邀請姚先生參與體驗,他推辭說腳不舒服跑動不得。於是老師邀我參加。”


    象餘慶繼續匯報,“那我就參與了,以前也玩過這樣的遊戲。”


    “音樂響起,遊戲開始,角色大蛇出動了,孩子們興奮的大嚷大叫,我呢,也深受當時的氣氛感染,隨口念誦了詩詞名家釋慧空的詩句。”


    象餘慶繼續迴憶說到,“當我正準備玩這遊戲,忽然聽到姚先生大嗬一聲昏厥當場,他叫聲太大震得我腦袋嗡嗡嗡,我不知怎的也沒了意識。”


    象餘慶滿臉疑惑,“我醒來後,發現屋內眾人一片慌亂,迴頭看姚先生時我被嚇的一驚,小姚先生竟是臉青目腫。


    “我們兩個被送到醫務部,我身體正常就沒有留床查看,小姚先生則留在醫務部。”


    “百裏老,這就是經過。”


    …


    §


    龜元的內部調查暫且不表。我們去探望下遠在宛丘城醫院中的姚羋德。


    此刻,他躺在床上呆呆的盯著屋頂。如今他依舊頭昏腦脹,眼睛昏花。姚羋德不由的歎了口氣,醫務人員告知,他是遭受不明毒素的侵擾,可他卻不這樣認為。


    那一日,學生們邀請象博士與他一起玩蛇赤豆的遊戲。因其自小被蛇咬過,積下了病,自此最怕蛇蟲,而且前不久他被花魔王的小蛇給咬了,心裏更是厭怕。他推脫不參與遊戲,便由象博士陪著孩子們玩遊戲。


    鐺、鐺、鐺,鐺,鐺、鐺,《貪吃蛇大作戰》的背景音樂響徹,設計可愛紅色巨蛇仰起頭準備行動,孩子們則大聲疾唿四處奔逃。他自己則避在一旁遠遠觀看,忽然,他產生一些感應,抬起頭看向遠方,眼前忽地一道白急速衝而來,他下意識歪頭避讓,啪,那白光還是蹭到他的臉麵,然後白光一瞬而逝。


    “啊?”


    更神奇的是,他感到那白光似是一顆白石,並聽到那石頭在碰向自己的時候並哼有聲音,“好,就說有人困於火中…”


    姚羋德當時臉上疼痛,心中恐懼,下意識聯想到兒時被臭王蛇咬傷的情景,當時那條墨綠花臭王蛇比他胳膊還粗,散發著令人作惡的臭雞蛋氣味,熏的他唿吸不暢,眼睛發酸。被白石突襲,他心中一凜,眼前天旋地轉,他大叫一聲暈厥倒地。


    而他醒來便是目前這般,姚羋德平時最愛惜麵容,他不禁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臉,臉上火辣辣的,“哎呦!”


    他驟起了眉頭哭喪著臉想到,“哎!要是被花魔王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定是嗤笑於我地。”他狠狠的喘了口氣粗氣,“噷!不知是哪個該死的家夥,胡亂丟東西。害人的很,耽誤了咱的約會。”


    阿嚏!


    阿嚏!阿嚏!


    此刻遠在老人星城乾英不住的打著噴嚏…


    阿嚏…


    原來那罪魁禍首便是其早前投擲的那枚轉運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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