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豪是午後迴來的。


    彼時周鵬正在和馬蜂王聊天,玉檀為周鵬這次的受傷感到非常的愧疚。


    自從李阿姨為它私人訂製了豪宅之後,玉檀就沉迷在其中,徹底的遺忘了自己當初要保護周鵬的諾言。


    玉檀的語氣有些低落:(…都是蟲的錯,蟲太貪玩了。)


    “這次和上次在山上的情況不一樣,他們是突然來的,速度很快,馬蜂再多也擋不住子彈的。”


    周鵬摸了摸自己的右肩,這裏以前是玉檀待的最多的地方:“還好你沒在,否則…否則我還得分心保護你。”


    (蟲不會死,蟲很厲害很厲害,才不需要人類的保護!)


    “我知道你厲害,但那是以前,現在我們已經換地圖了。”


    “瓊林市這邊比較冷,不適合小動物生存,這個時間,你可能叫不到馬蜂群來做幫手吧?”


    玉檀抖動翅膀,感受了一會:(…蟲可以的。)


    隻不過…幫手們不但會來的比以前慢,它們飛完這次還會全軍覆沒。


    周鵬默然。


    看來瓊林的天氣,不僅對貓、狗,鸚鵡和老鼠不太友好,連對馬蜂也充滿了惡意。


    周鵬輕輕的搖頭:“…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最好不要這樣做。”


    “鵬子,感覺怎麽樣?”錢家豪打著哈欠晃悠進來。


    “隻是傷到了肩膀,不影響什麽的,是李阿姨非讓我在床上躺著。”


    周鵬見他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便把想問的話又吞了迴去:“你先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晚上,都等你睡醒了再說。”


    “也不差這一會。”


    錢家豪聳聳肩,把自己的手機丟過來:“知道你著急,裏麵有我和張綰綰見麵的視頻,密碼你知道。”


    他躺到沙發裏,閉上眼睛:“昨晚的事,應該還是跟那個殺手組織有關。”


    “這次帶頭動手的是瓊林這邊的一個甲級殺手,這人是個狙擊手。”


    “按照計劃,他會在電瓶車把你引下車時,就立刻動手的。”


    “好在咱們的人及時找到了他,讓他那一槍打偏了點。”


    “這群人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搞來的槍,槍法雖然不怎樣,但亂拳打死老師傅…”


    “我們抓到三個殺手,其中一個丙級性子比較烈,自殺了。”


    “兩個丁級倒是把他們知道的都說了,可惜除了這次的任務,他們對那個殺手組織內部的事,了解的還沒我們詳細呢。”


    “鵬子…黃燦他老婆死了,你要是害怕,咱們就迴港城,這不丟人…”


    …迴港城?我當然可以迴去。


    我甚至可以一直待在港城不出來。


    但如果自己迴港城,是因為受到了黃燦這種人的逼迫,不行!


    “舍身取義什麽的…和我這種得過且過,隨遇而安的人,從來都沒有關係。”


    “…當初會幫助唐哲和小媛,不是因為我身上刑警的那層皮。而是我之前二十多年的是非觀告訴我,黃燦那樣是不對的。”


    “現在,我的是非觀又告訴我:那個罔顧人命胡亂開槍的殺手組織是不對的;買兇殺人的黃燦同樣是不對的。”


    “胖子…你不是一直想放假麽?我明天幫你向陳局申請吧。”


    然而,迴應他的隻有錢家豪淺淺的唿嚕聲。


    …看來真的是困慘了,竟然能讓錢少爺連洗漱都顧不上。


    周鵬下床,單手把床上的被子扯過去,蓋在他身上,拿上手機去了隔壁的書房。


    張綰綰每次出門都需要給馮玉關報備,馮玉關如果有空就會陪她一起,如果沒空就讓吳阿姨和司機隨時跟著。


    他給出的理由很簡單:太太身體虛,如果出了什麽問題,就讓兩人滾蛋。


    滾蛋怎麽可以?


    如此輕鬆又高薪的工作,可不是哪裏都能找到的。


    他們看不出馮家的問題麽?


    就比如吳阿姨,都說人老成精,她已經在馮家工作了那麽多年,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麽?


    她知道!


    可她非但沒有同情張綰綰,反而主動去幫助馮玉關看住張綰綰。


    原因很簡單,吳阿姨的丈夫,兒子,兒媳的工作,買房的優惠,小孫子的學校,這些無處沒有馮玉關的影子。


    本來要作為殺手鐧出場的女裝大佬龍傲天受了傷。


    一時間無人可用的錢少爺怕打草驚蛇,不得不換一種方式聯絡。


    張綰綰才進商城一會,司機就接到了電話,說是他們的車被撞了,讓他趕緊過去處理一下。


    司機走後,西裝革履的方良端著咖啡迎麵走過來,就在他將要與張綰綰擦肩而過時,一個外賣小哥從後麵撞了他一下。


    “哎呀!”大概是被撞到了麻經,方良的手臂抽了一下,咖啡傾斜著灑了張綰綰半個身子。


    張綰綰頓時呆在了原地,臉色煞白。


    吳阿姨上前扯住方良,張嘴就得理不饒人的訓斥他:“你這個人怎麽迴事?你知道我們太太這人衣服有多貴麽?”


    “艾!你掙什麽掙!想跑是不是?!”


    遠處觀望的錢少爺,見張綰綰的狀態不太對勁,立刻用耳機通知方良:“砸錢,快點!”


    方良收到消息,當即就對吳阿姨說:“我賠,我賠,你說個數,多少我都賠行吧,你快鬆手。”


    吳阿姨冷哼:“你一個大小夥子,腿腳麻溜地很,我不抓著你,你跑了咋辦?!”


    方良隻能妥協,他指了下旁邊的女裝店:“我們先進去,讓這位女士清理一下,換身新衣服吧。”


    再怎麽樣也是女主人,吳阿姨同意了,她一手扯著方良,一手拉住張綰綰,讓店裏的導購去挑幾身合適的衣服來換。


    名牌店最是不缺有眼色的人,她們對剛才在門口發生的事,都看的一清二楚。


    幾乎在張綰綰才跨進店裏的那一刻,兩三個導購小姐就迎了上來,抱著衣服要帶她去換。


    名牌女裝店的換衣間,男士是不方便進去的,吳阿姨本來想跟進去,但她餘光瞟到方良退後的腳步,就放棄了。


    張綰綰像木偶一樣被拉進試衣間,剛才熱情的導購就瞬間變了臉。


    兩名女導購去守著試衣間的門口。


    一名女導購溫柔的安撫著張綰綰的情緒,拉她進了試衣間,換了身類型差不多的衣服出來後,開了個暗門讓她進去:“錢警官在裏麵等你。”


    聽見“錢警官”這三個字,張綰綰瞬間迴神,終於明白了過來,深吸一口氣後進了暗門。


    這暗門後是一間房,看擺設大概是女員工的換衣間加休息室。


    錢家豪站起來,語氣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我還特意讓方良那小子換了冰咖啡,沒想到…”


    張綰綰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怪他:“是我自己的問題。”


    錢家豪見她狀態還行,不由的暗暗鬆了一口氣:“外麵拖不了多久,咱們還是長話短說吧。”


    “馮女士不瞞你說,抓到馮祖後我們一直在查雨夜案的另外一個兇手,猜測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馮玉關…”


    “但是我們缺少最有力的證據,我知道讓你做出這個抉擇很為難,他畢竟是你的丈夫,是你兒子的父親。”


    “可是…張女士,你知道雨夜案死亡的具體人數麽?是73人。”


    “這73人,全部都是青春正好的女性,她們有的剛結婚,有的還沒談過戀愛…”


    “別說了…”張綰綰扶著衣櫃門,緩緩的做下來:“你別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都知道…”


    她依靠著衣櫃,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我比任何都知道,我的丈夫,侄子,甚至是兒子是個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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