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運氣不好,還是樂佳公園這邊風水不行,周鵬兩人在這裏,什麽小動物都沒看見。


    一無所獲。


    他們隻能接著去下一個案發地點,22年被害人康佳佳的第一案發現場,東海大橋下。


    這橋是高架橋,比較偏僻,一條河從橋下穿過。


    橋的正下方,有兩三戶自建的紅磚小房。


    房子不大,也不高,隻有一門一窗,看起來十分簡陋。


    倘若不是因為建在橋下,周鵬估摸著,這種房子大概是承受不住風雨的。


    離橋不遠的荒地上,被開墾了幾塊不大的菜園,養了幾隻雞。


    康佳佳的死亡第一案發地點,就在這菜園旁邊。


    發現屍體,並報案的人,就是住在橋下的一戶人家。


    問詢筆錄上寫:當天晚上大雨連綿,報案人擔心雞鴨,所以一早上便起床去查看,順便把關了一晚上的家禽都放出來。


    周鵬根據資料的描述,和照片找到了案發現場。


    又是個沒有攝像,人煙稀少的地方,平平常常,普普通通,除了園子裏的菜長的挺茂盛之外,也沒看出有什麽特別的。


    倒是旁邊幾隻找食吃的雞,吸引了周鵬的視線。


    他試探著開口:“…雞,雞,你們能聽懂我說話麽?”


    可惜,他喊了好幾次,錢家豪已經在旁邊笑的快岔氣了。


    那幾隻雞始終都是一副懵懂,又呆愣樣子。


    這地方偏僻荒涼,突然出現兩個陌生人,還是十分打眼的。


    有一人,就從紅磚小房裏鑽了出來。


    這人大約40多歲的男人,瘦高個兒,他警惕的站在門口,手裏還拿了把鋤頭。


    “你們是什麽人?”


    周鵬和錢家豪對視一眼,一邊朝男人走過去,一邊亮出自己的證件:“警察。”


    以往隻要說出警察這兩個字,普通人都會很配合。


    今天卻是不同。


    他們把證件亮出來的那一刻,男人就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臉上有憤怒,有憋屈,還有仇恨。


    他握緊手裏的鋤頭,沉默半晌,還是頹然的鬆開了手:


    “鴨子放了出去,還沒迴來,雞是今年剛養的,還沒滿半年,你們要幾隻?”


    “啊?”


    錢家豪看了看自己的證件:“大哥,我們不是來買雞鴨的,就是來查案…”


    “查什麽案!?”


    男人惡狠狠的瞪著眼睛,大吼:“不是都已經結案了麽,你們還想怎麽樣?!!”


    才喊完,他似乎就後悔了,深深的吸氣平複自己情緒後,馬上道歉:“對…對不起,我沒其他的意思。”


    “雞要幾隻?我去給你們抓。”


    錢家豪把證件裝起來沒有說話。


    周鵬歎了口氣,上前:“這位大哥,我們不是來要雞鴨的,也不是問你的案子。”


    “我們是來查去年夏天,死在菜園旁那個女孩的案子來的。”


    男人沒忍住嗤笑一聲,而後又立刻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很配合的說:


    “查紅衣屠夫啊…那我就是報案人,你有什麽不清楚的,還是直接問我吧。”


    周鵬沒有直接問,而是看向其他兩戶人家問:“大哥,你的鄰居們不在家麽?我想問問他們去年案發當夜的事。”


    “找他們?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男人搖搖頭,抬手指了一個方向,語氣平平:


    “看見沒?那有兩個土包,裏麵就躺著我曾經的兩個鄰居,他們年齡大了,冬天沒熬過去。”


    “現在這橋下就隻有我,兩位,有什麽想問的,就直接問吧。”


    周鵬隻能拿出新的記錄本出來,例行問話。


    男人叫常安邦,今年42歲,曾經是高中的數學老師。


    十一年前離異,自己帶著兒子過。


    兒子常平安19歲上大二時,被告酒駕肇事逃逸,判了有期徒刑六年,賠償78萬。


    常安邦為此不僅沒了家,就連工作也丟了。


    他拿著為數不多的錢,以一個月200的房租,租住在這裏,一住就住了三年。


    除了那點學問,他會的東西不多。


    他這個年紀,出去打工都不好找活。


    工資本來就不多,被害人的家屬那些人,偶爾還會來要點,拿點。


    常安邦也隻能勉強維持生計。


    去年案發當夜,常安邦收了雞鴨,關好門窗就休息了。


    雨下了一夜,他擔心家禽被上漲的河水淹到,天還沒全亮就起來去查看。


    放了家禽出來後,他準備去菜園摘點菜,迴去煮麵吃。


    走了幾步就發現,一個赤裸上身的人,躺在自己的菜園旁邊。


    紅衣屠夫的事,在瓊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常安邦當即便意識到,是紅衣屠夫又犯案了。


    他做為知識分子,簡單的常識還是知道的。


    為了避免麻煩,常安邦並沒有靠近第一案發現場,而是直接選擇報了警。


    “紅衣屠夫?這形容倒是很貼切。”


    周鵬收起問詢筆錄,好奇的問:“可是紅衣屠夫都在這裏殺了人,你還住在這裏,不怕嗎?”


    常安邦冷笑:“紅衣屠夫確實是殺了很多人,可他殺的都是女人,還算是有原則,我有什麽可怕的?”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自以為有原則,並用原則去傷害別人,嫁禍無辜的人,人心似鬼,才更可怕。”


    周鵬知道常安邦肯定有什麽故事,但看他這個樣子,似乎並不信任“警察”,不知道該怎麽問才好。


    “汪~”


    一隻胖乎乎,毛茸茸的黃白色小狗,打著哈欠,搖搖晃晃的從屋裏出來。


    它先是低趴著身體,伸了個懶腰,這才搖著尾巴來到常安邦身邊,扒著他的小腿,哼唧著想向上爬。


    常安邦看見小狗,一直冷著的臉,緩和了下來,他把小狗抱起來:


    “歡歡睡醒了?餓不餓?爺爺馬上就給你煮飯吃。”


    周鵬抓緊機會問:“這是幼崽麽,這麽大,吃的也挺胖。”


    一人一狗同時轉過頭看他。


    “歡歡已經快五歲了,就是長的小,它…之前是平安養著的。”


    (人類你會不會說話,狗一點也不胖,狗這是強壯!)


    周鵬摸了摸鼻子:“…挺可愛的,養的也好。”


    “常大哥,我聽你的話音,您兒子那件案子似乎另有隱情,能和我們說說麽?”


    常安邦搖頭:“沒什麽好說的,平安他都坐了三年的牢…說什麽都晚了。”


    “他因為表現的好,有減刑,用不了兩年他就能出來。”


    “到時候,我們就離開瓊林,再也不迴來了。”


    歡歡卻不滿意,它扒拉著常安邦的胸口大吼:(笨蛋!主人沒開車,也沒喝酒,他不應該被關起來,汪!大笨蛋!)


    可惜它體量小,毛茸茸的一團,發火也像是在撒嬌一樣。


    常安邦順毛安撫它:“歡歡餓了?爺爺現在就去給你做飯。”


    他看向周鵬兩人:“你們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去忙了。”


    這是下逐客令了。


    周鵬摸了摸鼻子:“是沒什麽事了,那個…”


    周鵬在空白紙張上,寫了一串自己的號碼遞過去:“常大哥,你不是法盲,應該知道什麽是合理,什麽是不合理。”


    “我知道,你可能是失望太多次,習慣了無能為力,但…哪怕是為了您兒子。”


    “他出來後,你們不論是想離開這裏,還是重新安家,都需要錢的。”


    “所以…如果再遇到,勒索之類的不公平的事,你可以留下證據,交給我。”


    周鵬看著常安邦,語氣平淡:“你可以試著相信我。”


    常安邦猶豫的接過那張紙,沒有說話。


    臨近中午,周鵬兩人也沒有休息。


    而是繼續去了附近的,22年被害人趙怡的第一案發現場,和23年被害人李玲玲的第一案發現場。


    他們在這兩個地方倒是碰見了流浪貓,流浪狗,但它們不是剛去那邊,就是什麽都不知道。


    周鵬把去過的地方都劃掉,選好下一個地點:“去寧德路百家貨物廣場,咱們順便在那邊吃個午飯。”


    錢家豪啟動車子嘀咕:“…忙完這次,我一定要休長假。”


    周鵬忙著訂飯店,沒理他。


    選好了地方,打電話叫那邊留了包間,他便把定位發給孔傲天,讓他們也過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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