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獁皺眉轉身,母親蒼老了很多,兩鬢白發,眼尾皺紋疊起,雙眼有些紅腫。


    看到妹妹馬小丹也來到門口,便隨口撒謊道:“哦,那個,阿姨,我是馬小布的朋友,她們倆也是。聽說馬小布出事了,我們想來看看的。”突然想到沒買點東西,手上隻有一袋子準備花銷的錢,幹脆就當禮物得了,反正金條有的是。


    於是上前把手裏的袋子遞給母親,“沒買啥東西,這袋子就當作禮物了。那個,我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陳嬋娟沒接袋子,皺眉道:“還真沒聽說過,咱家小布有你們這些朋友,禮物就免了。”


    “既然來了,就先進來坐坐吧,我正在做午飯,一起吃個便飯。”


    莉絲微笑著道:“好啊,正好肚子有點餓了,還沒來過馬小布家裏玩玩呢。阿姨,我跟馬小布玩的很好哦,馬小布之前還說過要娶我呢,唉,我知道他隻是開玩笑的啦~”


    陳嬋娟麵色一僵,她隻是隨口說的客氣話罷了,沒想到這丫頭還真不客氣。對於莉絲話裏的輕佻,也沒去在意,隻好點頭道:“快進來吧,別在門口站著了。”


    布獁顛了顛手裏的錢袋子,拉著貝貝跟著莉絲,隨著陳嬋娟走進大門。


    馬小丹麵色冰冷,眼一翻就轉身往房裏走去。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布獁尷尬地笑笑,開口自我介紹道:“阿姨,我叫布獁,這是我老婆貝貝,這是莉絲。”


    貝貝聽到這介紹,臉上堆滿笑容。


    莉絲卻冷哼一聲,嚷嚷道:“我也是!阿姨,我也是他老婆!”


    陳嬋娟卻從布獁的介紹裏察覺到名字的異常,布獁?馬小布?她前些日子整理兒子遺留下來的書本,發現一些兒子以前上學時的日記,裏麵就出現過布獁這兩個字。


    日記裏,布獁這名字就像筆名一樣,時常自稱出現。


    為何眼前兒子的所謂朋友,也叫布獁?難道他們之間互換過日記?現在自稱布獁是懷念兒子?


    陳嬋娟想了很多,沒去理莉絲的胡言亂語,隻是點點頭,“你們坐會兒,我去燒菜,等會兒就好。房間裏,小布的東西都整理好了,你們可以去看看。”


    布獁並沒有坐,來到客廳的一角,看著自己的遺像,大腦一片空白。


    放遺像的櫃台上,有香爐,正燃著三支香。


    貝貝站在他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莉絲也走了過來,低語道:“馬小布,你為何不說實話,你沒看你媽媽那麽憔悴?頭發都白了!”


    布獁皺眉看向身側的莉絲,“真把自己當我老婆了?管的還挺多。”


    莉絲欲蓋彌彰道:“你老婆太多了,我上趕著找罪受嗎?嘁,我管你什麽了?你別管我就好!”


    她說著就走向房間,布獁怕她弄壞弄丟自己的東西,緊步跟著走進房間。


    這套房裏,並沒有他的臥室。這個房間是陳嬋娟的,馬小布的東西,全是從方飛燕那邊的別墅裏搶過來的。


    兩個母親這些日子沒少吵架,之前方飛燕害陳嬋娟離婚時,都沒吵得這麽厲害過。


    陳嬋娟罵方飛燕寡婦命,克死自己前夫,又克死自己兒子,什麽詛咒的話,全都罵出來了。


    方飛燕強勢慣了,怎麽受得了這種辱罵,自然奮力迴擊。


    為了爭奪馬小布的遺物,不知對罵了多少迴了,每次要動手時,都被馬小丹和馬小梅給拉了下來。


    方飛燕要不是怕撕毀了馬小布遺留下來的書本,斷然不會讓陳嬋娟拿走這麽多書本。


    布獁走到書桌旁,看著桌子上幾摞書本,他知道,這裏麵有自己的日記,有自己喜歡看的書。


    地上還有幾個行李箱,都敞開著,裏麵全是自己的衣物鞋子襪子等。母親竟然沒把這些東西一起燒掉,居然還留著。


    莉絲自來熟似的,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一本日記,翻開後看了看,“喲!正經人誰寫日記啊?馬小布居然還寫這麽多日記,嗬嗬!”


    布獁暗想,難道這莉絲也汲取過自己的記憶?不但說的話很有藍星界的風格,連日記上的文字都看得懂。


    他已經見怪不怪了,安娜時常翻看自己的記憶,貝貝隻要自己進入夢境世界,她就會翻看一遍記憶。


    也許,自己進入深淵塔後,這邪惡女神恐怕就已經盯上自己了。汲取自己的記憶,對於這些女神來說,估計根本就不費什麽勁。


    上前取下她手中的日記,翻看幾頁,又隨手遞給莉絲,“大學時,隨便寫著玩的,怎麽,戳到你肺管子了?陰陽怪氣的。”


    莉絲翹著長腿,哼哼著隨便翻著他的東西。


    貝貝也上前看起日記,偶爾還會露齒一笑。


    過了半小時,外麵傳來陳嬋娟叫喊吃飯的聲音。


    布獁心裏一頓,多久了,沒聽過母親這麽叫過了?依稀記憶裏,還是小時候幾歲的時候,母親這麽唿喚過。


    隻不過馬小布變成了布獁,讓自己有點恍惚。


    這個家,馬小布不讓進,布獁卻讓進。


    親生兒子總是拒之門外,死了迴魂了,換了樣貌,換了個名字,卻熱情的邀請進門,還燒了飯菜。


    這些想法,帶著怨氣,從布獁心中陡生。


    冷著臉,坐到餐廳的飯桌上。


    馬小丹並沒有出來,陳嬋娟也沒去喊。


    四個本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卻時空錯亂的坐在一起,吃起飯菜。


    莉絲邊吃邊胡編亂造,說自己和馬小布,多麽多麽要好,要不是自己懷不上,早就給馬小布生幾個孩子了。


    陳嬋娟自然不相信這不正經的女人,隻是沉默著吃飯,並沒去理會莉絲。眼神偶爾會去偷瞄對麵坐著的布獁,疑惑從剛才就開始升起,現在反而越來越醞釀成熟。


    兒子喜歡先喝湯,這布獁也是。兒子喜歡吃瘦肉,肥肉從來不碰,這布獁也是。兒子不吃蔥薑蒜,這布獁也是。


    陳嬋娟越看越心驚,布獁,布獁,馬小布,馬小布,不正是姓名顛倒過來嗎?就算玩的再好,有誰會把日記給朋友看?


    剛才讓布獁去房間裏看日記,正是下意識的試探。


    “小布!”


    “哎!”


    這一問一答後,咀嚼聲很快就沒了,餐廳裏一陣寂靜。


    陳嬋娟隻是試探一聲,沒想到布獁真的隨口就答應了。


    手裏的筷子,失去控製的掉落在餐桌上,又蹦到地板上。


    “你!”


    布獁聽到陳嬋娟帶著質問的你字,皺眉道:“我,我隻是,唉,好吧,我確實是馬小布。”


    “陳老師,我是真沒想到啊,你兒子死了,才能吃到你燒的飯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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