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活不了啦!”香鍋姐一招坐地炮重出江湖。


    這一次,不要說崔察員和梅警員沒有理會她,就算是圍觀的其他店主與夥計也興味索然。


    並非是這些圍觀者不懂唇亡齒寒的道理,實際上他們在一瞬間就已計算明白,對各自更有利的做法就是作壁上觀。


    對於這些平時抱團取暖,有事時甚至會偏幫自己人的小商戶來說,“互助”其實也是一門生意。


    這門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禮尚往來,有往必須得有來。


    說得再露骨一點就是,我今天幫了你,是為了將來有一天你也能幫助我。


    此刻,麵對幫助香鍋姐注定徒勞無功,還有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的局麵。


    雖然有些不忍同行就這麽離場,卻也不方便出手去撈。


    再小的商人,他可以接受生意不賺錢,但絕不能接受生意賠本。


    對於這些小商戶來說,他們經營最大的本錢,或者說他們的全部家當,就是自己和攤位。


    這兩樣,任何一樣對於他們來說,都不容有失。


    如果一定要損傷其中一樣的話,很多人甚至會選擇損傷自己也要保全攤位。


    金迪很是反感香鍋姐不斷胡攪蠻纏的行為。


    她家是大商人,是養著數隻行商隊的大坐商。


    在金家看來,一次生意的成敗並不代表什麽,隻要金家還在,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現在這樣也是你自找的,我們已經很寬容了。”金迪有些厭惡地往後退了一小步,才對著香鍋姐說道。


    香鍋姐見終於有人理她,反而是向著金迪的方向一撲,繼續哭嚎道:“退一賠三就是四倍啊!把我這店砸碎了賣了,也值不上八個玉晶啊!仙女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們這個小店吧。”


    萬年前不能修真,仙女曾一度作為誇獎女性美麗有氣質的詞語。


    如今已經進入全民修真時代一萬年,在修士之間稱唿熟悉的女修為仙女,對方或許還不說什麽。


    若是稱唿陌生女修為仙女,就得看對方心情是不是尚可了。若是心情不好,說不定會以為你在尋她開心。


    凡人之間就比較統一,要是有人叫你仙女,那多半是在說你脫離生活,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智障氣質。


    金迪雖是入門級修士,但她平時一直混跡在凡俗世界,聽到“仙女”這個詞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更何況,即便是金迪擺正了自己修士的身份,此刻她心情也很不好,也不可能對這個詞有什麽正麵反應。


    又厭惡地向後退了一大步,金迪正要說話,梅警員已經主動攔在了她的身前。


    另一邊,崔察員快步走到香鍋姐身邊,也顧不得腳下是頭發還是衣服,一腳就給死死踩住。


    確定香鍋姐不會再移動之後,崔察員陪著笑臉說道:“這邊事情就交給我們吧,您二位就不用費心了。


    若是剛才進餐時被打斷了,我們繭絲館的食堂還有些飯菜,二位如果願意,也可隨我去繭絲館再隨便吃點。”


    金迪甩手撣了下裙擺:“不必了,氣也氣飽了。”


    阿旺暗暗偷笑,他知道,金迪哪裏是氣飽了,明明是眼大肚子小,小吃吃太多了。


    崔察員還想說些什麽,忽然感覺腳下傳來一陣抻拽的感覺,原來是香鍋姐一邊掙紮,一邊哭喊:“繭絲館打人啦!…繭絲館為了關係戶欺壓良善,還有沒有王法啦?…快來人啊,繭絲館打人啦!…我要曝光你們!對,曝光你們!”


    崔察員皺眉,他不是懼怕曝光。


    如果說這裏不是海市城,或許官差還比較害怕被惡意曝光,可這裏是海市城。


    還想曝光?怕不是視頻剛剛發到網絡上,就會因為ip檢測被限流,隨後下架。


    就算找了敢摻合這事的記者,恐怕采訪內容在編輯那裏也過不了審。


    最多就是讓路人用萬裏遙攝錄了視頻,過幾天再分享出去。


    這裏可是海市城啊,外麵的人看了視頻不一定會信,信了也不一定敢管,敢管也不一定管得了。


    裏麵的人又都知道海市城究竟是個怎麽樣的底細和風氣,更不會有人想管。


    就算這件事最終驚動了海市城的城主,城主八成也會要求盡快把這兩個外來的小祖宗送走,根本不會關心小吃巷裏的一間麻辣香鍋店的死活。


    當然,怕不怕是一迴事,是否任由事件發展則是另一迴事,有些應用文該做還是要做的。


    崔察員清了清嗓子:“咳,你想曝光什麽?曝光你自己偷換客人食材?曝光你想要賴掉客人的玉晶?還是曝光你在事發後撒潑打滾被我們當場控製?……”


    崔察員還要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之前一直沒摻合事件的年輕廚師,忽然起身從櫃台後麵抱出錢箱。


    年輕廚師打量了一下金迪,最終沒敢靠近,而是來到了崔察員身邊。


    “這是我家除了這家店之外所有的財產,也是我家全部的現玉。”年輕廚師誠懇說道,“我平時不管賬,不知道這裏的玉錢夠不夠賠償和罰金,還請繭絲館的大人代為處置一下。”


    說著話,廚師就將錢箱遞向崔察員。


    崔察員向後退了一步,下意識接過錢箱,本想說:你這小廚師還算上道。


    還沒等他張嘴,失去了禁錮的香鍋姐猛然從地上竄起,瘋了一樣向著錢箱抓去。


    “老梅!”崔察員將即將出口的話語臨時改成唿喚,順便將錢箱向著梅警員丟了過去。


    香鍋姐裝若瘋癲,轉身便又向著梅警員撲去。


    梅警員接住錢箱搖了搖,看著香鍋姐靠近,一把又把錢箱丟了迴去。


    “別搶了,你這錢箱子全倒空了也不夠賠的。”梅警員順勢製住香鍋姐,順便開解道。


    香鍋姐卻好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對著周圍的人連連呲牙咧嘴。


    幾番掙紮之後,香鍋姐好像認命了一般,逐漸放棄了抵抗,眼角也一點一點滴下兩行熱淚。


    年輕廚師從梅警員手中接過香鍋姐扶住,香鍋姐看了看崔察員手裏的錢箱,掙紮了一下,終究沒有再出手去搶。


    香鍋姐趴在年輕廚師的胸膛上,低聲哭泣:“兒啊,咱們家的店關了,錢箱也被沒收了,你讓咱們娘倆以後吃什麽、穿什麽啊……”


    年輕廚師輕拍香鍋姐的後背,也哽咽道:“這次是咱們做錯了事,我小時候您不是教過我,錯了就要認,挨打也不能跑嗎?”


    香鍋姐抬起頭看了兒子一眼,最終沒有說話,隻是不停的哭泣。


    這次的眼淚裏麵可能包含後悔與不甘,更多的則應該是委屈與疲憊。


    金迪看不得這個,招唿阿旺一聲,隨即吩咐崔察員道:“後續的事情就交給你們處理了,不管最終結果如何,我都願意相信衙門是公正的。”


    說完,也不跟崔、梅二人客氣,拉著阿旺就離開了小吃巷。


    金迪其實是看出來,她們不走,崔、梅二人還會一味增加處罰香鍋姐母子的力度。


    雖說這是那母子倆應得的懲罰,金迪還是有些看不下去。


    阿旺知道金迪的心思,也就老老實實跟著,不發一言。


    等重新迴到大路上時,阿旺才開口問道:“下麵咱們要去哪?是去跟商隊匯合嗎?”


    “先不忙。”金迪想了一下道,“匯合了商隊,管事的肯定要催我迴家,咱們還沒抓到阮郎呢。”


    阿旺若有所思,沒有急著接話。


    金迪忽然一拍阿旺肩膀,打斷了阿旺的思緒:“我累了,昨晚沒睡好,咱們先找個旅店住下吧。”


    阿旺一激靈,轉過身來舉著雙手道:“昨晚我可什麽也沒幹,你累跟我可沒有關係。”


    金迪壞笑:“是呢,昨晚跟你沒關係,這不是給你個機會補上這段關係嘛。”


    “女孩子要矜持!”阿旺歎氣道。


    金迪好像終於贏了一迴,丟下阿旺當先向著東市方向走去。


    阿旺緊跟兩步,疑惑道:“你來過海市城?”


    “沒有!”金迪迴答得幹脆。


    阿旺以手扶額:“沒有你跑這麽快,你知不知道你要去哪?”


    金迪微笑:“東市!我雖然沒來過,但是昨天商隊給我發了定位,我知道那邊就是東市。”


    “真妙啊!”阿旺假裝拍手稱讚。


    金迪不理會,繼續向前,按照萬裏遙裏麵的導航軟件找著路徑。


    阿旺跟在後麵探頭探腦,冷不丁來了一句:“金大小姐今天不坐出租車了?”


    金迪繼續辨認路徑,隨口迴道:“理個發差點被訛,吃個飯差點被坑,你覺得是咱倆運氣不好嗎?”


    阿旺故作沒有聽懂的樣子:“我這人命挺苦的其實。”


    金迪假作躲閃:“既然你有自知之明,以後就離本小姐遠一點,本小姐的運氣還是比較好的。”


    阿旺攤手,沒後爭辯這件事。


    金迪繼續說道:“為了盡快抓到阮郎,以免節外生枝,我認為咱們不應該坐出租車。如果你一定想要坐,出了岔子你必須負責當場解決。”


    阿旺忽然覺得金迪變了,雖然她嘴上還說著出了岔子要阿旺當場解決,但她實際上卻在暗示阿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難道說,這是金迪在這兩天總結出來的為人處事之道?


    阿旺正想著,前麵的金迪忽然停住腳步,高興地叫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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