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還從沒見過這麽……惡心的屍體。


    三具屍體的頭蓋骨皆隻剩薄薄一層,輕輕一碰,就凹陷了下去,紅黃腦髓嘩啦啦流出,實在死狀恐怖!


    “可驗出了什麽?”京兆尹忙問道。


    “死因不是匕首刺穿心髒,而是有什麽東西鑽進了腦子裏。”仵作恭恭敬敬地說著,卻還是心有餘悸。


    “鑽進腦子裏,這是什麽意思?”京兆尹十分不解,見太子殿下沒意見,繼續追問道。


    京兆尹心中非常苦悶,京城最近幾個月發生太多事情了。


    就拿皇商薛進寶來說,他好死不死,人就死在京城郊外三十裏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案子哪怕移交給大理寺了。


    最後也要算在他的考績裏,到底是在京城範圍內。


    北緒國使臣團一來,京兆尹可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每日無時無刻都在叮囑手底下的人嚴查,禁止一切作奸犯科,聚眾鬧事等等。


    萬萬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佛光寺鬧出人命了,死的還是尉遲太子的三名侍衛,這叫什麽事啊!


    京兆尹很悲憤,直想仰天痛哭。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官場生涯的盡頭。


    “就是有筷子粗細的活物鑽進腦子裏,在、在裏麵啃咬。”仵作兢兢業業地答道。


    “什麽活物能把人活生生啃死?!”京兆尹當場就驚到了。


    這簡直聞所未聞。


    人的腦袋要說脆弱是真脆弱,但有些時候,也是很硬的。


    “你認為會是什麽?”謝大人聽完後,自己腦補了一下,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餘輝幾個能成為尉遲西華的侍衛,肯定是經過一番選拔,別的不說,武功不會弱。


    就這樣,還是死於非命。


    幾乎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謝大人立馬就聯想到墨昀辭的安危,可都快天黑了,沒辦法下山去,說什麽也晚了。


    “卑職見識淺薄,實在不知道是什麽活物。”仵作搖搖頭。


    他活到這個歲數,也是頭一迴遇到!


    倒像是毒蟲一類的活物,可是哪有什麽蟲子這麽厲害,能把人的頭顱咬穿,而被咬的人還毫無所覺。


    光看餘輝三人死前的表情就知道了,完全沒有痛苦之色。


    但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


    “是蠱蟲。”顧星蘿突然出聲道。


    她抬起眼眸,狀似不經意的掃過在場的眾人,語氣輕描淡寫:“古嶺部落擅長養蠱,他們的蠱蟲向來千奇百怪,還讓人防不勝防。


    要說有什麽厲害的活物能做到這樣,肯定是蠱蟲莫屬。”


    在場的人聽到蠱蟲,頓時就是渾身一個激靈,後背直冒冷汗。


    蠱蟲的確是最合理的解釋。


    可是,他們對蠱蟲不甚了解。


    “五姑娘,說的是真的?”京兆尹驚疑不定地道。


    他身旁的謝大人更是一臉凝重。


    京兆尹可能不記得了,謝大人身為大理寺卿卻記得很清楚。


    多年前,京郊河的一宗殺人拋屍案,那些女子就是蠱蟲害死的。


    兇手就是古嶺部落之人!


    後來沒隔多久,古嶺部落不知道做了什麽惹怒殿下,下令通緝。


    至今通緝令都還沒撤。


    沒想到,銷聲匿跡多年的古嶺部落又卷土重來了。


    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當然是真的。”顧星蘿點了點頭,她很是隨意地瞥了尉遲西華等人一眼。


    顧星蘿故意沒有提到西域國。


    北緒國使臣團來大淵的目的尚未明確,多一個西域國進來,事情隻會變得更加複雜。


    眾所周知,古嶺部落雖然居住在大淵境內,但靠近西域國,又有常年瘴氣彌漫的深山老林做屏障,根本不受當地官府的管製。


    換句話說,古嶺部落更親近西域國,人人皆擅長養蠱。


    不能告知西域國有份參與,否則等於在給他們遞話柄,咬死大淵聯合西域國對北緒出手。


    至少不能由大淵這邊的人說出來。


    顧星蘿眸光一閃,她更在意的是,尉遲西華知道些什麽,又知道了多少。


    然後,顧星蘿轉過頭,看著墨昀辭眼底溢出些許笑意來。


    太子殿下,你的暗衛情報網不行啊。


    尉遲西華明顯是收到情報,專程上山來佛光寺的。


    墨昀辭俊臉微微一黑。


    使臣團是以尉遲康為主,洛貳一直盯著驛館,反而忽略了在宮宴上表現蠢笨的尉遲西華。


    這確實是洛貳的失職。


    “古嶺部落?怎麽不……”尉遲西華皺眉出聲,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改口道:“古嶺部落是你們大淵的百姓,膽敢殺害本宮的侍衛,必須給本宮一個交代!”


    餘輝三人的腦袋裏都開了花,再死咬紫荊是兇手,完全沒意義。


    尉遲西華心有不甘,惡狠狠地瞪了顧星蘿一眼,對她的恨意又更深了幾分。


    要不是顧星蘿,他早就命人拿下那賤婢,現在已經在審問了。


    最可惡的是,墨太子還偏幫著顧星蘿!


    這兩人絕對是一夥的!


    尉遲西華仿佛能吃人的眼神死死盯著顧星蘿。


    顧星蘿看都不看他,她看向了墨昀辭,“我們走吧?”


    繼續待在偏殿,沒什麽事。


    顧星蘿的‘我們’兩個字,完全取悅了墨昀辭。


    兩人一同離去。


    即便偏殿十分寬闊,剖開的屍體散發一股濃烈血腥味,雨後的風吹來,讓人忍不住捂鼻。


    尉遲西華當即就要大步流星地出去。


    “尉遲太子。”謝大人上前攔住了他,拱手說道:“死者是您的身邊人,他們有什麽喜好習性,死前去了哪裏,您是最清楚的。


    為了盡快破案,捉拿兇手,給尉遲太子您一個交代,下官有些事情還要跟您細談。”


    尉遲西華的臉色頓時一沉,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攔本宮?


    你們大淵的官員就這麽查案的?簡直無能至極!


    腿長在餘輝身上,本宮怎麽可能知道他生前在什麽地方。


    更何況,這佛光寺本宮還是頭一次來,路都不熟悉。


    趕緊滾開!”


    說著,尉遲西華一把推開謝大人,帶著侍衛頭也不迴地離開。


    馬連煥略有歉意地對著謝大人和京兆尹笑了笑,快步跟了出去。


    “我說什麽來著,這尉遲太子不可能配合,我剛才拉你衣袖怎麽沒反應?”京兆尹走上去拍了拍謝大人的肩膀。


    說實話,京兆尹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尉遲西華比他們墨太子年長五歲,脾性和心智竟然還不如他家中那十三歲的兒子。


    聽說北緒國皇子眾多,就算矮子裏挑高個,也不能挑……咳咳,難不成尉遲西華就是北緒國所有皇子裏麵最出色的一個?


    京兆尹的思緒有點兒發散,謝大人轉頭看向他,皺著眉說:“餘輝身為侍衛長,不在尉遲太子身邊,一定是奉命去做什麽事。


    這件事就是導致餘輝幾人的真正死因!”


    所以,難道明知尉遲西華不會配合,就不問了嗎。


    尉遲西華口口聲聲說要給他一個交代,卻隻字不肯透露。


    謝大人更加確定這裏頭的事情不簡單,肯定有什麽貓膩!


    京兆尹沒有頭緒,問謝大人:“話雖然這麽說,可接下來我們要怎麽查?”


    謝大人思索片刻,忽然道:“你先派人把佛光寺裏外搜查一遍,不要放過任何角落和可疑之人。”


    他遲疑了一下,繼續說:“我去找顧星蘿幫忙。”


    京兆尹點了點頭,隨即反應過來,他眼睛睜大了些,非常不解:“找顧星蘿幫忙?她能幫什麽忙?”


    況且,剛才顧星蘿是跟著太子殿下一道走的。


    謝大人去找顧星蘿,不就是等同去見太子殿下。


    殺害餘輝的兇手一點線索都沒……不對,有線索。


    那線索還是顧星蘿告知的。


    太子殿下會不會怪罪他們無能啊。


    京兆尹心頭惴惴不安。


    “顧星蘿她知道餘輝幾人的死因是蠱蟲,肯定有辦法!”謝大人深深看了京兆尹一眼,說道。


    謝歸帆突然記起京郊河的命案,之所以在皇上下令的期限內破案,大部分功勞都在年紀六歲的顧星蘿身上。


    多年過去,顧星蘿這麽篤定此次兇手跟古嶺部落有關,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放著顧星蘿不問,到處摸瞎,信不信到時候兇手早就跑得沒影了!


    謝歸帆看了眼一頭霧水的京兆尹,暗暗搖頭,快步出了偏殿。


    **


    顧星蘿和墨昀辭兩人走出偏殿,下過雨後,臨近傍晚,天色黑得很快。


    顧星蘿抬頭看著灰沉沉的天,大朵的烏雲籠罩在上空,看樣子,今晚夜半還會有場大雨。


    現在下山的路都有官兵把守,殺死餘輝幾人的兇手不可能是一個人,貿然離開佛光寺,有極大的暴露風險。


    換而言之,兇手和他們一樣,暫困佛光寺。


    顧星蘿想了想,決定從根源上開始琢磨,她扭頭問墨昀辭:“先皇在世的時候,是不是在佛光寺留下了什麽東西?”


    “沒有。”墨昀辭聲音平靜地道,“先皇他喜歡清淨。”


    所以,每次來佛光寺,都在竹林後麵的屋子小住,不被人打擾。


    墨昀辭說得很肯定,顧星蘿眨了下眼睛,低頭看著他就沒鬆開她的手。


    這廝是越發隨意了。


    顧星蘿想抽迴手,不想被他緊緊握住。


    “前麵就是茶室。”墨昀辭說得很自然。


    “墨昀辭,你不覺得你長本事了?”顧星蘿深吸了口氣,甩了下手,沒甩開。


    墨昀辭沒有說話,隻是牽著她的手帶她進了茶室。


    茶室是佛光寺招待客人的地方,空間不大,但勝在清幽。


    矮矮的茶幾,茶幾上是一套嶄新的紫砂茶具,上麵刻著經文。


    而地上則擺放著幾個蒲團。


    墨昀辭牽著顧星蘿的手坐下,看著她的眸光漸漸變深,難得的情緒外露,抿了下薄唇:“你還沒考慮好?”


    顧星蘿睨了他一眼,不想理會他,什麽考慮不考慮的。


    她稍稍用力,把手抽了迴來。


    心裏忍不住吐槽,自己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明明想離墨昀辭遠點,免得被他知道自己的秘密。


    結果,貌似最近頻頻見麵。


    尤其是,腦子裏時不時浮現那日在書房的一幕。


    顧星蘿心緒亂了,心裏莫名地有些煩躁,自己什麽時候這麽猶豫了。


    她抬頭看向墨昀辭,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我可沒答應——”你,壓根沒有的事兒!


    “嗯,孤晚點再問。”墨昀辭神色淡定地道。


    顧星蘿頓時噎住。


    這廝擺明不接受他不想聽的話。


    顧星蘿閉了閉眼,極認真地說:“墨昀辭,我是說真的,我很討厭麻煩。


    你注定是要坐到那個位置,身邊卻隻能有我一個,你知道代表著什麽嗎?”


    墨昀辭是太子,日後注定要身登九五,意味著他要肩負整個大淵的責任。


    後宮向來不是情愛之地,而是平衡前朝的紐帶。


    顧星蘿太清楚了。


    隻要扯上皇室,哪怕無心爭奪那個至高無上的龍椅,也注定會被卷入皇權紛爭。


    大淵皇上膝下隻有墨昀辭一個兒子,但並不就意味著沒有紛爭。


    偏偏正因如此,但凡家中有適齡女子的朝臣們會鬥得更加激烈。


    上輩子她旁觀過,已是覺得腥風血雨。


    墨昀辭看著她,目光深邃,他平靜說道:“顧星蘿,你是不相信孤,還是連你都不相信自己。


    你在害怕什麽?”


    害怕?顧星蘿有些恍神。


    “沒有的事!”顧星蘿挺直了背,立即反駁。


    她堂堂顧相混跡朝堂,也上過戰場殺敵。


    顧家人就沒有害怕兩個字。


    沒等她繼續往下說,墨昀辭已經傾身過來,一把將她攬在懷中。


    一改以前的小心翼翼和生疏。


    拍了拍她的腦袋,又稍微重重捏了捏她的耳垂,帶著懲罰似的。


    “既然沒有,那你為何不敢一試?”他低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溫熱的氣息,顧星蘿覺得整個人都酥軟了。


    這廝——從哪兒學來的!


    還有,他拍她腦袋做什麽,感覺好像在拍小狗。


    墨昀辭這家夥該不會養了條狗,偷摸練習吧。


    顧星蘿的腦迴路不小心拐到別處去,非常清奇。


    顧星蘿一直認為自己是非常有定力的一個人。


    上輩子身為那人的伴讀,不管那人一開始怎麽溫柔體貼,後來又怎麽瘋狂。


    她都沒有動過心。


    現在墨昀辭明顯是用上了美男計。


    她她她——嗷!有點兒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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