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漓也沒想到皇帝會衝進來。


    他明明那麽怕火,現在卻突然出現在了火光裏。


    顧江漓起身就要朝他跑去,可剛要邁腿,就被一雙手牢牢掐住了她的腳踝。


    “別想走!”


    顧江漓皺眉,差點忘了,還有太後。


    她進入太後的記憶,兩分鍾後醒來,那時的太後就像是已經等好了似的,見她睜眼,就用一個花瓶狠狠砸下。


    還好她眼疾手快,躲了過去,但是太後與她始終被一根布條捆綁著,不肯讓顧江漓輕易逃脫。


    花瓶砸在地上碎成碎片,顧江漓隨意拿起一塊,割斷捆綁她的布條。


    太後見她已經掙脫束縛,兩人開始纏鬥。


    太後雖然年紀也不大,但在顧江漓麵前,自然也不是對手,很快就被顧江漓製服在地。


    正是這個時候,皇帝出現了。


    “你沒事吧?”皇帝額頭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知道是被嚇出來的冷汗,還是被大火炙烤之下的熱汗。


    顧江漓還沒來得及搖頭,地上的太後已經迅速爬起。


    冷冰冰的花瓶碎片已經貼在她的脖頸處。


    皇帝滿是慌張,立刻衝上來好幾步。


    “皇帝!你再上前一步,我現在就割破顧江漓的喉嚨,讓她立刻就去見閻王!”


    “母後!”皇帝眸色深沉,壓抑著喉嚨間的怒火,幾乎是命令道:“放了她!”


    “放了她?憑什麽?如果不是她,我的珣兒會死嗎?檀兒會死嗎?兄長會死嗎!?如果不是顧江漓,皇帝……你怎麽可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皇帝你一向是最聽哀家的話的,無論哀家說什麽,你都不會反駁,可你好好想想,自從顧江漓當上了宸妃,你的變化有多大?


    “你看一次次地忤逆哀家的意思,一次次地把最親近的人送上絕路,如果不是顧江漓攛掇,你怎麽可能會變成這樣?!


    “她才是讓你我母子離心的罪魁禍首!她不該死嗎?”


    太後像是發了瘋一樣,即使身上已經被顧江漓打傷,但是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她一心要殺了顧江漓,見不得她與皇帝活著逃出生天。


    “夠了!”皇帝怒斥,顧江漓從沒見過皇帝發這麽大的火。


    “母後,從來不存在什麽母子離心,你我之間,從來都不同心。”


    太後略微一愣,接著放聲大笑起來:“對對對,哀家忘了,你與那個毓妃才是同心!但是毓妃死了!而今天,顧江漓也會和毓妃一樣死掉!所有你在乎的人都會離開你。


    “皇帝,這就是你與哀家不同心的代價。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麽就好好站在這看著,與我們一起死,要麽就出去看著,火滅以後,給我們收屍。”


    太後說完,仰起頭發出猖狂又尖利的笑聲。


    似乎是已經篤定顧江漓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顧江漓發出嗤笑一聲,“太後娘娘這一生還是挺可悲的,說真的,我可憐你。”


    太後眉頭一豎,顧江漓的話觸碰到了她最深的痛處,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你說什麽!”


    顧江漓眼色淡淡地,依舊一副無所畏懼的神色,她知道以太後的為人,最厭惡聽到有人可憐她。


    太後原本高高在上的出身,後來又成了宮鬥的贏家,靠著狠毒的心走上了太後的寶座,後宮之中那些可憐她的聲音終於消失不見,她高傲的靈魂終於可以不用再聽到“卑賤”的人可憐她的聲音。


    可偏偏,顧江漓今日又開始可憐她。


    顧江漓冷笑著迴答:


    “不是嗎?你來到後宮並不是因為你喜歡先皇,而是宰相大人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才把你送到先皇身邊。你以為你的哥哥愛你,可他不過是把你當做穩固地位的工具。


    “先皇將自己畢生的愛都給了毓妃,對你,不過是感念你對他救命的恩情,他從不把愛分給你半分。


    “你的女兒,楚檀兒,享受著長公主的殊榮,享受著你作為太後給她的優待,野心卻比天還高,在她心裏,你這個母後也僅僅隻是可以用來對付她皇兄的工具。她對你的利用,絕對比她對你的愛更多。


    “至於你的兒子,他原本可以是這世間最愛你的人,但是親手把他推開,他寧願日日留宿於毓妃的宮殿,也不願與你親近,你親手斬斷了他給你的愛。


    “太後,普天之下,再找不出一個比你更加可悲,更加可憐,更加可笑的人了。”


    “你閉嘴!你閉嘴!”太後怒不可遏,不斷搖晃顧江漓的肩膀。


    顧江漓與皇帝對視一眼,嘴裏說個不停。


    “你以為你殺了先皇,殺了毓妃,殺了那些皇子公主,再把所有的罪都栽到陛下的身上你就贏了?


    “實在可笑至極!所有人都是帶著對你的恨死去的!他們在陰間、在去黃泉路的路上、在喝孟婆湯的時候,無不是在怨恨詛咒著你!


    “沒有人恨陛下!他們恨的都是你!”


    太後聽得雙目赤紅,大叫起來:“啊啊啊——我殺了你!”


    她高舉手臂,手上的花瓶碎片朝著顧江漓脆弱的脖頸而來。


    但幾步之外的皇帝已經抓準了時機,他飛身上前,一隻大手直接攔住太後半空中的手。


    緊接著,他一個轉身飛踢,太後痛唿一聲,摔到床架子旁。


    劇烈的一摔,讓她有一瞬間變得恍惚。


    她慢慢恢複清醒,掙紮著站起來。


    這時,皇帝如同一道閃電,眨眼間就來到她麵前。


    她並沒注意到皇帝手裏雪白的花瓶碎片,她剛剛站穩,巨大的衝擊力讓她一連後退好幾步,直接貼在了火熱的牆壁上,那花瓶的碎片也已經深深沒入她的腹部。


    劇痛讓她瞬間冒出冷汗,不可置信地看著貼在她麵前的人。


    “皇帝,你……”


    皇帝的眼眸宛如深不見底的寒潭,冰冷得毫無感情。


    “母後,其實檀兒也是這麽死的,不過那時候插在她肚子上的,是一把匕首,而不是這無用的花瓶碎片。”


    “你說……什麽?”太後震驚到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皇帝冷漠地抽出碎片,隨意地丟在地上,冷冷說道:


    “檀兒是朕親自動的手,她就像您一樣,含著對朕的恨意和不甘,這麽慢慢的、慢慢的滑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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