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把他的計劃悉數告知給顧江漓,仿佛是擔心她多想似的。


    顧江漓靜靜的聽完,心下了然了。


    皇帝對宰相的事早有打算。


    一旦宰相的腳踏出皇城,就絕無再迴來的可能。


    他在路上會多次遇險,直到其他人帶迴他的屍身。


    “陛下不僅處置了宰相,還重新收攬了那些大臣,實在是一舉兩得,陛下好謀算。”


    皇帝提起嘴角,在他蒼白的臉上綻放出溫和的笑意:“這還是楚檀兒教朕的,曾經,她不也在你的德蘭殿利用這個法子,把你宮裏所有宮人的恨意矛頭對對準你,想要讓你的宮人恨上你嗎?”


    顧江漓一愣,陷入迴想之中。


    她這才想起,楚檀兒那時候來找她麻煩,便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如果她不向楚檀兒行跪拜大禮,就要處置她手下所有的宮人。


    那些宮人為了免除處罰,下意識的就站到了楚檀兒的陣營。


    原來皇帝用的是這個方法。


    不過,當時發生這事的時候,皇帝並不在場啊。


    “陛下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


    皇帝輕挑眉毛,有些故作神秘的味道,“朕乃天子,自然無所不知。”


    “是嗎?”顧江漓一臉驚訝的樣子,“看來陛下手眼通天了,能力非凡啊。”


    “那是自然。”皇帝打趣的時候看起來很有活力,顧江漓甚至有一瞬間都忘了他還有著所謂的心結。


    皇帝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肚子,把耳朵貼在她高高隆起的孕肚上,並小聲說道:


    “等我們的兒子出生,他也會和朕一樣,手眼通天,能力非凡。”


    “真的嗎?”顧江漓下意識地反問,可慢慢的察覺到了奇怪的地方,“陛下怎麽肯定,臣妾腹中一定是個兒子。”


    皇帝淡淡地說:“朕當然知道。老天既然開了眼讓朕擁有了一個孩子,那這個孩子必定是男孩兒。”


    不知道為什麽,顧江漓從他這話中聽出了些迷信的味道。


    可皇帝之前明明是不相信這些的。


    可她沒多想,點頭附和,“是,臣妾也覺得這是個男孩兒。”


    “朕已經擬定了詔書,封你為後,等孩子出生,就正式舉行封後大典。


    “把孩子封為太子的詔書也已經擬好,就放在大殿的牌匾後麵,劉豐知道位置,他會是雲晟正統的帝王。”


    顧江漓越聽越覺得膽戰心驚。


    皇帝這話就像是在說臨別之言。


    “陛下,”她慌忙開口打斷,“封後之事,臣妾不急。至於太子……就更不急了,陛下把這些事安排的如此妥當,反倒是讓人心中難安。”


    “不用多想。”皇帝輕笑,雲淡風輕地開口,“朕自知命短,也許無法看到他長大成人,所以朕得把能想到的事都替你母子安排好。到時候朕不在,你們孤兒寡母萬一受人刁難,朕在地下也睡不安寧。”


    “陛下這是說的什麽話?”顧江漓氣得麵色漲紅,“這般晦氣的話,請陛下以後不要再說了,孩子聽到也會不高興的!”


    她語氣有些重,皇帝也不發火,反而順著她說:“好,朕不提就是了。”


    顧江漓有些眼眶發熱,或許是腹中的孩子給她帶來的情緒波動吧。


    她的確替眼前的皇帝感到不公。


    在某一瞬間,她似乎做好了某個決定。


    皇帝不該短命的,無論如何,她會按照吳大夫的話,讓皇帝解開心結,獲得更長的壽命。


    ————


    夜裏。


    景和宮寂靜一片。


    顧江漓睜著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看著屋子裏的閃耀星辰。


    皇帝在她身側,唿吸均勻。


    雖然看似並未陷入噩夢,但皇帝的眉頭始終是皺起的,似乎在為某件事而不安。


    顧江漓抬手,撫平他的額頭。


    然後在心中叫出了一個久違的稱唿:


    “仔仔,在嗎?”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這是她第一次叫係統出來。


    【在的親!您終於想起我啦!】


    仔仔的聲音十分激動,就像是被關了許久突然恢複自由的人似的。


    “嗯,我以為我經曆了這麽多的世界,這一次可以不需要你的幫助就能順利完成任務,沒想到,還是你能幫得上忙。”


    【嘻嘻,我很喜歡親親找我的!之前好幾次都以為您會叫我,結果您都沒有,我還有些失望呢。這次需要仔仔怎麽做?】


    顧江漓突然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她在心裏說出了前所未有的請求:“我想看看皇帝當年到底經曆了什麽,最好是能夠像我繼承原主的記憶那樣,繼承他經曆過的記憶。”


    她不想漏過一絲細節。


    每一個細節對皇帝來說都至關重要。


    她也知道這是個無禮的請求,但是除了找係統,她真的找不到能夠還原當年真相的辦法了。


    所以,在唿喚仔仔之前,她已經做好了付出很大代價的準備。


    畢竟係統不會無緣無故的幫忙。


    可她沒想到,仔仔隻是思考了幾秒,再度開口的時候語氣很是輕快。


    【親親,這不難,我看了看您目前手裏的積分,是足夠兌換皇帝陛下的少年記憶的。】


    顧江漓驚了,“這也能換?”


    【能啊,商城嘛,什麽都能換。】


    顧江漓一聽,突然一喜,“那你們有沒有可以治療心疾……”


    【沒有。】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仔仔否決了。


    “……拒絕的真快啊。”她有些失望。


    【親親,沒辦法的,如果皇帝的心疾是後天被人下毒或者是遭受了意外造成的,係統或許還有解決之法,但他是先天的。】


    【先天的,就是注定的,係統是改不了一個人的注定的命數的。】


    【如果他的心疾隨隨便便被係統治好了,那係統想讓某個人長生不老不也就輕而易舉了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了。】


    顧江漓心中苦笑著,“明白了,也就是說,皇帝注定無法長命百歲。”


    【別氣餒呀,您不是在努力幫他延長壽命了嗎?也許您可以憑你自己的力量,讓皇帝像正常人一樣走完此生呢。】


    仔仔的話給了她不少力量,畢竟它是不會胡亂給人希望的。


    既然它都這麽說,證明自己做的這件事的方向是絕對正確的。


    她眸色變得堅定無比,“嗯,我會讓他活的再久一些的。”


    “仔仔,把皇帝幼年那段記憶給我吧。”


    【好的,已為您購買皇帝的記憶,會以夢境的方式發送給您,請注意查收。】


    顧江漓閉上眼,腦中傳來“叮”的一聲,那是積分扣除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清晰的畫麵。


    她仿佛個靈體,漂浮在空中。


    眼前是一個小花園,花園正中擺著一張案桌。


    一個幾歲的男娃娃,正赤腳趴在桌子上,雙手撐著下巴,他的眼眸又黑又亮,認真的看著桌子上的畫。


    他的眉眼與皇帝有幾分相似,顧江漓沒做懷疑,這個趴在桌子上沒個正形的就是小時候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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