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這胡說八道了,你還能懂醫術?”長公主才剛剛坐下又急著站起來指著顧江漓的鼻子諷刺著。


    她心虛地氣喘籲籲,隻有通過發怒吼叫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太後和林太醫聽到顧江漓的話以後,臉色都有了不小的變化。


    顧江漓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看來林太醫已經把毒的事情據實相告了。


    她直接無視了長公主,繼而說道:


    “太後娘娘,臣妾不過學了一些皮毛,當然不如林太醫醫術精湛,想必林太醫也能看出太後娘娘所中之毒並不簡單了,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長公主的額頭流下一滴冷汗,看著林太醫的方向。


    林太醫被點名,不得不站出來,“宸妃娘娘所言極是。”


    林太醫肯定了顧江漓的話,長公主發出一陣細微的顫抖。


    太後麵色不悅,問道:


    “哀家的病,林太醫自會診治,真是有勞宸妃特地跑一趟了。”


    顧江漓欠身答道:“不敢當,臣妾特意過來也不隻是為了太後娘娘的鳳體,更是有件事想不明白。


    “如若真的有人想對太後娘娘不利,怎麽會選用這麽笨拙的方式,除非是頭和腳裝反了,誰能想到這樣不中用的害人的辦法?


    “太後娘娘一向身體康健,吃下一些大補的藥物也無非就是讓您氣血不順罷了,根本害不到您。


    “那此人如此大費周章又是何苦呢?


    “更何況目前這下毒之人還是蘭昭儀,蘭昭儀入宮以來一直受您庇護,臣妾實在想不明白,她怎麽會用讓您喝下補藥的方式來害您。”


    太後默默聽完,亦是陷入了思考。


    她方才被氣惱和羞憤的情緒所支配,差點失去了理智。


    這顧江漓雖然與她不對付,但是現在說的話卻有些道理。


    蘭慧兒這人就算沒什麽腦子,也斷然不可能想出用補品害人的辦法,而且那種補品還是給男人用的……


    實在是蹊蹺。


    顧江漓眼看著太後陷入沉思,又暗中瞥了一眼心慌意亂的長公主,知道自己再待在這也沒什麽用了,於是趕緊出聲告辭。


    太後沒留她。


    長公主倒是想要留她,但看見她略帶警告的眼神以後卻驀地閉上嘴。


    顧江漓身姿瀟灑地離開慈安宮,留下太後自行猜忌。


    長公主走到太後身前,出聲勸慰:“母後別聽那個宸妃的,她懂什麽,不過是她胡亂猜測想要在您麵前顯擺一番罷了,蘭昭儀罪大惡極,這就是不爭的事實。”


    太後抬手製止長公主繼續說下去。


    她愁眉不展,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宸妃倒是提醒了哀家,林太醫,你說這藥對哀家來說並不致命,可如若有人想要用這東西來害人,能害了誰呢?”


    林太醫突然一個抬頭,腦中閃過一個可能。


    但如果他這個想法是真的,這事態可比太後中毒更加嚴重了啊。


    他吞下一口唾沫,戰戰兢兢開口:


    “太後娘娘,若是有人先天心肺不足,氣虛體寒,此藥中的大補之藥會讓人生出情欲,而當中的微量毒物,會讓此人在情欲之中突然……暴斃。”


    林太醫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太後一驚,緊接著眼神驟然變冷。


    心肺不足,氣虛體寒……這不就是皇帝的身體嗎?


    這藥她喝了沒事,若是皇帝喝了,可就是大事了。


    也就是說,此人要害的是皇帝,而不是她。


    她隻不過是陰差陽錯喝下了給皇帝的毒藥罷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太後自言自語地呢喃著。


    難怪她也覺得此事荒謬無比,原來是因為這讓人提起情欲的藥本就不是給她喝的。


    如若歹人的此計成了,皇帝會在夜裏與某個妃嬪翻雲覆雨中暴斃嗎?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認為皇帝死於石榴裙下,無人會想到他是死於中毒。


    真是好歹毒的心腸,好卑劣的手段!


    要是真是這樣,蘭慧兒就絕無可能是主謀,因為毒死皇帝對蘭慧兒來說,百害無一利。


    她就是再蠢,也不會蠢到毒殺天子。


    “檀兒,這事與蘭慧兒無關,你去告訴皇帝,讓他好好查,一定要找出這背後的兇手!”


    長公主的雙手抖個不停,狠狠地掐著自己的手來遏製著心中的恐懼。


    “母後,我這就去告訴皇兄。”


    ————


    德蘭殿。


    顧江漓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


    荷花就在一旁替她剝葡萄。


    今年的葡萄偏酸,口味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荷花與她越發聊的來,無人的時候也沒有主仆之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娘娘,您幾次三番為蘭昭儀說話,要是真的救了她,估計她也不會領情的。”


    荷花從見到蘭慧兒的第一麵開始就不喜歡她,巴不得蘭慧兒再也沒辦法從監牢裏出來才好呢。


    顧江漓笑出聲來,“荷花,我為蘭慧兒說話,難道你就認為我是真的在幫她?”


    “啊?娘娘還有別的打算?”


    “長公主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她與蘭慧兒之間隻能有一個人清白,蘭慧兒若是變得無辜了,她可就成了罪人了。我越是要洗清蘭慧兒的嫌疑,長公主就越是著急。所以,長公主必定會出手的。”


    “您的意思是,她要動手殺了蘭昭儀嗎?”


    “當然啦,蘭慧兒本就是被她利用才對陛下用毒的,蘭慧兒一日不死,她的奸計就有可能被天下人知曉。她要永除後患,就隻能永遠堵上蘭慧兒的嘴,隻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長公主本就狠毒,殺一個沒用的人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大事。”


    顧江漓從沒想過改變蘭慧兒的結局。


    從蘭慧兒決定與長公主聯手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她的死局。


    如果長公主的計謀成了,皇帝死於床榻,她的兒子會力排眾議當上皇帝,到時候,蘭慧兒無論如何辯解她沒有弑君都於事無補,她依舊會背上謀殺君王的罪名而被處刑。


    長公主計謀失敗,就會像現在這樣,被長公主暗中謀殺。


    無論如何,她都難逃一死。


    荷花後知後覺地點頭,“長公主此計不成,恐怕還留著別的奸計,日後得更加防備她了。”


    顧江漓的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


    “別擔心,隻要陛下能扭轉他的心思,防備長公主就不是難事。”


    隻要皇帝不再以無所謂的態度來看待這些事情,那對付長公主就不是難事。


    她閉上眼,吃著葡萄享受著暖陽。


    沒過兩日,荷花就連跑帶喊地給她帶來消息——


    蘭慧兒自裁於牢獄之中,臨死前留下遺書,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罪過。


    與顧江漓想的差不多。


    但荷花跑得滿頭大汗,又著急忙慌地跟了一句:“娘娘,蘭昭儀在遺書末尾說,是您教她這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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