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就像隻是為了來說這句話一般,說完了以後就告辭了。


    此後幾天,她再沒來過顧江漓這裏。


    禮物這件事一直放在顧江漓的心頭。


    她沒問皇帝,因為她察覺到了皇帝的確在為她準備大禮。


    用膳的時候,她也能感覺到皇帝身上散發的那種隱隱的期待感。


    這既然是個驚喜,她就沒有必要提前打破這份驚喜了。


    中秋當天。


    圓月當頭。


    按照往年的規矩,中秋夜宴,皇宮會做宴,將後宮所有的妃子都召集到一塊,大家看看歌舞,吃著團圓夜宴,其樂融融度過這個美滿的佳節。


    但是今年不一樣。


    宮裏安靜如常,沒有半點過節的氣氛。


    與顧江漓一同用膳的,也僅有皇帝一個人。


    皇帝給她的理由是,他不喜歡太熱鬧。


    所以他們二人共坐於雲光殿的小院。


    石桌上擺著精致佳肴,周圍點著微弱的燭火,陪伴著瑩瑩月光,安靜得好像整個皇宮就隻剩他們兩個人。


    “陛下就算不喜歡熱鬧,也該讓太後與我們一同用膳的,好歹是團圓之夜嘛。”


    皇帝卻輕輕勾了勾嘴角,搖頭道:


    “朕與母後說過了,今日有其他妃子陪著她,她不會無聊的。而且,她很理解朕想要與漓兒單獨用膳的原因。”


    顧江漓心中了然。


    月季所言真的不錯。


    憑借她認知,皇帝真的給她準備了禮物,而且是一個特別大的驚喜。


    太後知曉皇帝的想法,所以願意讓皇帝來討自己歡心。


    她明知故問地笑道:“陛下與臣妾單獨用膳,難道不是因為陛下不愛熱鬧嗎?還有別的原因不成?”


    皇帝看著她明亮的眼睛,沒有肯定她的問題,隻是非常認真地往她碗裏送了一筷子吃食。


    “快吃吧,用完膳朕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顧江漓帶著一點期待吃著飯。


    說是給她看的東西,也就是說不是實用的禮物。


    什麽樣的東西才能說是給她的驚喜呢?


    她活了這麽長時間,也算是見過了世間大多數的男女之間會送的禮品。


    能稱得上是驚訝的倒是並不多見。


    她越發好奇皇帝替她準備了什麽驚為天人的東西了。


    用膳到了尾聲,皇帝突然起身,從小院外拿進來兩個白色紙糊的方架子。


    經過皇帝一番搗鼓,白紙攏在竹篾紮成的方架子上,逐漸成了形狀。


    顧江漓這才發現那是孔明燈。


    皇帝邊動手邊說:


    “朕聽聞,祈天燈上寫上願望,等它飛上天空,願望盡可實現。”


    他轉過頭,向顧江漓遞過一支筆,“漓兒,試試嗎?”


    顧江漓邁著有些沉重緩慢的步伐靠近皇帝。


    看著眼前兩盞製作精良的孔明燈,她低下頭笑出了聲。


    原來這就是皇帝給她準備的東西。


    不過她也不失望。


    皇帝擁有江山和財富,她在宮裏也連帶享用榮華。


    金錢財寶頂多讓她眼前一亮,之後便漸漸沒了興致。


    一個孔明燈,還真讓她有了些許興趣。


    這還是她第一次放孔明燈。


    她臉帶笑意接過毛筆,很自然地開始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皇帝也與她一起,在另外一盞孔明燈上寫字。


    “臣妾沒想到,陛下還相信這個。”顧江漓收了筆,如此說道。


    皇帝一點也不難為情,淡然講道:


    “百姓們都相信的事,朕也自然也相信。”


    他彎過頭,“漓兒寫了什麽?”


    顧江漓答:“臣妾的願望很簡單,希望陛下與太後身體康健,希望大薑萬載千秋。”


    皇帝接著說道:“朕隻希望漓兒與腹中孩兒安穩、無恙。”


    孔明燈隨著熱流逐步升空,顧江漓倚靠在皇帝肩膀上,看著淡黃色的孔明燈越來越遠。


    皇帝聲音低沉,帶著些許嚴肅和正經,“漓兒的願望,朕一定努力達成。”


    顧江漓也笑道:“陛下的心願,也一定沒問題的。陛下的禮物,臣妾很喜歡。”


    “是嗎?”皇帝低啞的嗓音似是帶著些蠱惑,“朕會讓漓兒更喜歡的。”


    “嗯?”顧江漓短暫的一個疑問的音節剛剛從喉嚨裏發出去,立刻就止住了。


    兩盞孔明燈就像是號召大批軍隊的號手。


    一盞、一盞、又一盞......


    數不盡的淡黃色亮光從地麵升起。


    轉瞬間照耀了整個孤寂的黑色的天空。


    顧江漓微微張大了嘴,在原地轉了一圈,孔明燈所到之處,不隻是前方的一小片。


    而是肉眼可見的整片天空。


    一個又一個的淡黃色燭火,她數不清有多少盞。


    隻隱約覺得比天上的星辰還要多。


    孔明燈仿佛帶著一股溫暖的熱浪,照射到顧江漓的臉上。


    它們投射過來的光芒,映在皇帝的眼中,他一雙瞳孔,比月光還奪目。


    “陛下...您怎麽做到的?”


    顧江漓發誓,這世上任何良工巧匠,也無法複刻出這一刻的美景。


    瑩瑩燭火,美得令人窒息。


    皇帝見她神往的表情,終於在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意。


    “朕以漓兒的名義,給皇城腳下的每一戶人家都送了銀子。


    “他們在看到皇宮裏升起祈天燈的時候,便會一起放飛手中的那一盞。


    “每一個祈天燈上,都寫著他們對漓兒的祝願,每一個人,都希望漓兒能夠健康、喜樂。”


    顧江漓這才明白這個所謂的驚喜到底是什麽。


    是皇城中的所有人家對她的美好祝願,也是皇帝最大的心願。


    他送給自己最美的畫作,最美好的記憶,最真摯的願景。


    可當她以為這些都結束了的時候,皇帝又突然開口說道:


    “朕聽聞,宮外的女子與丈夫成婚之時,會在家門外掛上大紅燈籠,喜慶又紅火。”


    顧江漓驚喜的勁頭還沒緩過來,皇宮之內,四處紅燈照耀。


    映得她的臉也緋紅。


    宮外有孔明燈,宮內有紅燈籠......


    皇帝想得周全,整個皇城之中,除了她,沒人閑著。


    “漓兒,你入宮為妃,從沒感受過尋常女子成婚之時該享受的喜樂,如今,朕也把這份歡愉和喜慶送你,就把今日,當做你嫁於朕為妻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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