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與裕王大吵一架以後,隔日就離開王府,不在王府居住了。


    當顧江漓以為皇帝是記恨上裕王的時候,卻發現兩人似乎“冰釋前嫌”了。


    皇帝為了不引外人注意,還是選擇從偏門離開。


    兩人臨別之前,顧江漓看到皇帝臉上還是帶著他標誌性的笑容,若不是她親耳聽到裕王和皇帝在屋裏的談話,準會認為兩個人什麽都沒發生過。


    而裕王也一樣,對皇帝畢恭畢敬,神情尊重。


    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幅君臣友愛的美麗畫作。


    上馬車之前,他還特意迴頭看了一眼顧江漓,對裕王意味深長地說道:


    “裕王,你有一位好妻子。”


    裕王側過身體遮住顧江漓,擋住皇帝的視線,對皇帝迴應道:


    “多謝陛下親自賜婚,若非如此,臣也得不到這樣一位好妻子。”


    皇帝笑了笑,坐上馬車,揚長而去。


    那以後,顧江漓在王府的日子過得異常快活。


    主母對她也關愛有加,她知道,那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不過這份關愛,她也都照單全收了。


    找來專門照顧她的嬤嬤一共八個,衣食起居,麵麵俱到,有這麽多人的照顧,她除了身子重了一些,沒有受到太多的痛苦。


    她的孩子也異常貼心,在她肚子裏安安穩穩地長大。


    王爺時不時地會從外麵給她帶迴來一些小玩意兒逗她開心。


    她的屋子裏,除了主母、王爺還有一些伺候她的下人日日都來,還有一個人也來得勤快。


    那就是後院的杜姨娘。


    杜姨娘幾乎每隔兩三天就來一次,完全充當了問診大夫的角色。


    起初她給自己號脈還顯得有些不自信,後來就越來越熟練,越來越穩重。


    問診的技術一點也不亞於那些從外麵請來的大夫。


    以至於後來她每次來顧江漓這裏,都顯得非常興奮,一摸到她的脈象,眼裏就閃爍著耀眼的光。


    但她懷孕八個月的時候開始,杜姨娘來這裏的神情就會顯得越來越鄭重。


    顧江漓問她:“怎麽這段時間來都愁眉不展的?你號過脈,孩子不是很健康嗎?”


    杜姨娘認真迴答道:“王妃的孩子沒問題,隻是您越臨近生產,我就越緊張。”


    “緊張什麽?孩子很健康,他會平安出世的。”


    杜姨娘抿了抿嘴,沉默了一陣,然後說道:


    “王妃,您是個好人,有些事,我也不想瞞著您。”


    顧江漓被她的話勾起了興趣,“看來你有些隱情了,說來聽聽呢。”


    杜姨娘勾著手指,似是在心裏做了一番思想鬥爭,然後定下決心說道:


    “王妃,我的醫術是跟著父親學的,他是村裏有名的大夫,大家都說他是個好大夫,但是後來還是出事了。


    “幾年前,父親為一個難產的孕婦診治,那名孕婦已經生產了兩天,家人才找父親過去救治。


    “父親去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孩子已經死在肚子裏了。


    “可那家人不相信,都說孩子沒出生,不可能死在肚子裏的,要父親保住孩子。


    “無論父親怎麽說,他們都不相信父親的話。最終,父親為了保住那婦人性命,隻能取出死胎。


    “沒想到,這卻成了父親的過錯,說是父親害死了那個孩子。


    “他們讓我父親賠錢,還日日到我們家裏搗亂。


    “後來,我父親每替一個人診治,他們就會跑到那個病患麵前誇大其詞,說我父親不配做大夫,治死了人之類的話。


    “從此以後,我父親再也沒有替人治過病,再後來,他自己也病了,我去藥房替他買藥,也會被人說是庸醫的女兒買藥迴去準備煉毒害人了,好些藥房認得我都不願意賣藥給我。


    “我父親含恨而終,我沒有出路,窮困潦倒,差點被那家人報複拉去青樓賣了。


    “主母發現了我,讓我來王府做姨娘,她說總好過我一個人無依無靠,食不果腹。”


    說到這,她抬眼看著顧江漓,眼中閃著晶瑩的淚光。


    “王妃,您是我診治的第一個人,我感激您對我的信任,可我又很害怕自己的能力不夠......”


    顧江漓聽著杜姨娘的過去,深覺眼前人也是個可憐人。


    明明沒有犯錯,卻被人害到這種地步。


    她挺著肚子,把杜姨娘拉到身邊來,“別害怕,我相信你的能力。”


    她把杜姨娘的手貼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看,他肯定也相信你的。”


    肚子裏孩子的胎心平穩的跳動著,讓杜姨娘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溫柔。


    顧江漓突然開口:“杜姨娘,你想當一名大夫嗎?”


    杜姨娘驚愕道:“什麽?”


    “當一名大夫,”顧江漓認真地說,“像你父親一樣,堂堂正正做一名大夫,給病人號脈問診。”


    “我?”杜姨娘一隻手指著自己的臉,然後又揮舞著手否認道:“我怎麽行呢?我隻是一名女子,而且已經是王爺的姨娘了,沒有哪個姨娘可以做大夫,給人治病的。”


    顧江漓充滿鼓勵的笑著說:“若是你醫術有成,王爺又放你出府,你就可以當大夫了。”


    杜姨娘震驚得說不出話。


    顧江漓又道:“其實王爺沒有碰過後院的姨娘,隻是用了一種香令她們深睡了而已。這些事,其他的姨娘不知道,你學過醫術,應該心裏清楚吧。”


    杜姨娘隻是很木訥地點頭。


    她早就知道了,但是她沒必要說出來。


    王府給她一日三餐,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她從沒奢想過要爭得王爺的寵愛,也沒奢求過出王府行醫。


    王妃突然這麽一說,她簡直驚訝得不行。


    更多的是激動和感激。


    顧江漓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測的沒錯,“我了解過了,那些姨娘大多數都是與你一樣,家境不太好,被主母救迴來的。離開王府以後,重新找個好人家並不難。”


    與其讓她們在後院日日守活寡,不如還她們自由。


    她是在冷宮之中待過的,了解一個人在院子裏無聊的時候有多難熬。


    姨娘們不能輕易出府拋頭露麵,雖然能吃飽穿暖,但是總歸是禁錮在一方小天地了。


    杜姨娘盡管喜愛醫術,有學醫的天賦,還是會被困在王府這一方小小天地之中。


    讓王爺在府中養著這些姨娘,遠不如給她們一筆錢讓她們去尋求自己的生活,或許還能遇到真愛呢。


    “我會向王爺提議,讓王爺找一個醫術精湛的大夫來教你醫術,孩子出生以後,就給你一筆錢放你出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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