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至,天整日陰沉,雨水連綿,空氣中滿是濕熱的潮氣。


    因為這學期的期末考試安排相對比較緊湊,所以七月初,林清淺就放了暑假。


    放假前一天,楚宜又向她發出了想帶她去自家民宿做客的邀約,可林清淺說,她得問問靳北笙,才能做決定。楚宜聽了,十分識趣的沒再多問,她知道肯定沒戲。


    假期的到來,對林清淺來說,又是新一輪忙碌的開始。


    新的大佬進修班,每周兩節的一對一外語課……紛紛接踵而至,除卻自我提升外,公司的工作也越來越多的壓到了她肩上。


    因為她年紀小,工作經驗不足,所以在工作時經常感覺到茫然,被輕視更是常事,她已經習慣了凡事多講究一個忍字,隻要能把事情做好,項目搞定,她怎樣都無所謂。


    靳北笙也開始陸陸續續的帶她出席各種各樣的局,試圖讓她撿起她父親曾經積累的人脈,但這也並非易事。


    好在有靳北笙坐鎮撐腰,倒也沒人敢對她太過不敬。


    ……


    難得遇上一個晴天,晚上,林清淺和靳北笙從酒局上出來,等車時,她還在小聲和靳北笙吐槽剛剛坐在他們旁邊的那個什麽萬總。


    說他一把年紀了也不檢點,猥瑣的眼神一直落在旁邊坐著的易總的年輕秘書身上,還一直灌人家酒。


    小姑娘一看就剛入社會不久,滿臉的單純,都喝吐了也不會拒絕,要不是她看不過去讓鄭宇出麵,把小姑娘送迴了家,鬼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麽。


    靳北笙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萬總猥瑣,孟總也不是好人,你口中那個比你還要大好幾歲的小姑娘,也不是什麽剛進社會不久的大學生,光今年我就在各類應酬場合見過她不止一次,每一次,她都比今天還要放的開。”


    “你什麽意思?”


    “有時候看人不能隻靠眼睛去判斷,也不能用自己的思維去評判一個人的好壞,人是複雜有參差的,就像一個班裏有第一名就一定會有最後一名,但第一名未必是最聰明的,最後一名也未必是笨的,所以不要隨便去給一個人下定義。


    他們的所有行為都一定有他們自己認為對的意義和想謀求的價值,擅自改變一個人的行為軌跡,也可能會幫倒忙,給她帶來更大的麻煩。”


    “你是說她是自願的?不可能吧!她萬一是身不由己被強迫的呢?”林清淺像發現了一件大秘密似的,捂住了嘴,朝他靠了靠:“你說,會不會是那個什麽孟總拿捏住了她的把柄,讓她不得不這麽做?”


    靳北笙笑笑:“寶貝,你的想象力可真豐富。不管怎樣,你今晚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車在他們麵前停下,司機下車幫他們拉開了車門,靳北笙伸手護著林清淺的發頂,讓她先上了車,然後自己緊隨其後。


    坐在車裏,林清淺想了想問道:“她會遇見更大的麻煩嗎?”


    “不知道,不關我們的事。”


    “你是不是也很討厭那個萬總和孟總?”


    靳北笙轉頭看她:“我討厭今天在座的,除你之外的所有人。”


    林清淺攏了攏披在肩上的外套,聳了下肩:“對不起,我都差點忘了,你是平等的討厭每個人類。”


    還沒等到家,車窗外就下起了雨。


    林清淺看著順著車窗玻璃不斷滑落的雨水,和窗外雨中的霓虹閃爍,她莫名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想要逃跑的衝動。


    她發現她已經開始在不情願中,漸漸理解了靳北笙平等討厭每個人的理由。


    她真的很不喜歡身上沾染上煙酒氣和各種奇怪的香水味,那些酒桌上的虛偽歡笑也吵得她頭疼。


    她開始有些憧憬起了明年的留學生活。


    但又覺得多少有些對不起靳北笙,因為她一走,她的很多工作就要落在靳北笙肩上了,這也就意味著,他要更加被浸染在他討厭的人類堆裏,沾染上他不喜歡的俗世味道。


    她和靳北笙就像是兩個被宿命推著走的小可憐蟲,但不同的是,從沒提過自己最初夢想的靳北笙,早已對這樣的生活習以為常。


    而她不是,她必須逼著自己忍耐,然後學著他的樣子,習慣待在這種虛假的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的大染缸裏,努力出淤泥而不染,


    靳北笙的手掌落在她發頂上,滿是愛憐地摸了下她的頭:“累了?”


    林清淺嗯了一聲,她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起身彎腰朝他跨了過去,坐在了他腿上。


    靳北笙熟練地護住她,張開胳膊,由著她撲進自己懷裏,臉埋在他胸膛上。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哄著,他低頭親了下她的發頂,輕歎了一聲,溫柔低語:“寶貝,你總要學會長大,不然怎麽獨當一麵,怎麽離開我啊?”


    他其實很想聽林清淺說一句不會離開,可她隻沉浸在他身上未被浸染的幹淨好聞的焚香味裏,享受著他所帶來的安全感,根本無暇留意靳北笙藏在眼底的失落。


    雨中一路堵車,車停在家門口時,林清淺已經窩在他懷裏被他哄睡了。


    司機下車,撐開了黑色的雨傘在車門外等候,靳北笙從一旁的座位上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細細裹住懷裏的小朋友,在確認她不會吹到風後,這才打開車門,抱著她下了車,司機撐著傘送他們走到了樓門口。


    迴到家,靳北笙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床上,剛脫掉她的高跟鞋,就聽林清淺哼唧了一聲,隨後睜開了眼睛,聲音軟軟的叫他:“北笙哥。”


    “我在。”靳北笙把她的高跟鞋整齊的擺在床邊。


    林清淺看著他笑道:“你好像人工智能啊。”


    “什麽?”靳北笙一下沒反應過來。


    “就是叫你一聲,你就會迴答的那種。”


    “那你可能還需要一個寶葫蘆。”


    靳北笙在床邊坐下,側身,伸手輕攏了下她額間的碎發:“《西遊記》裏,有一集講得是有一隻寶葫蘆的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綁了唐僧,孫悟空去救他師父,銀角大王拿著寶葫蘆對抗他,問,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林清淺被他逗笑了。


    靳北笙捏了下她的耳廓:“我不知道自己記得對不對,但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寶葫蘆。上麵還鑲嵌了很多寶石,一看就是個寶物。”


    林清淺抱著被子翻了個身:“我小時候不敢看《西遊記》,因為裏麵的妖怪大多都長得可醜了,尤其是盤絲洞那集,裏麵有個蜈蚣精,衣服一脫,人家是八塊腹肌,他是一身眼睛,可嚇人了。”


    “我以為你會喜歡偷袈裟的黑熊精呢。”


    “為什麽?”


    “因為他是隻熊啊,你不就喜歡小熊嗎?”


    林清淺笑笑:“拜托,雖然都是熊,但我也是挑的好嗎?我喜歡長得可愛漂亮的小熊,我是顏控。”


    安靜了片刻,林清淺叫他:“靳北笙。”


    “嗯?”


    “你下周忙嗎?如果不忙的話,我們一起出去玩吧!隨便走走也好。”


    靳北笙輕推了下眼鏡:“我二十五號要出國,可能要到下個月才能迴來。你想和我一起去嗎?”


    林清淺放開了抓著他胳膊的手,失望的歎息了一聲:“不要,你去吧,記得早點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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