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五上午,林清淺上完了最後一堂課,迴到宿舍收拾好東西,就忙是下樓跑去了停車場,坐上了靳北笙的車:“今天鄭助理和司機怎麽沒一起來啊?”


    靳北笙看著她係好安全帶,然後轉動方向盤,把車開出了停車場:“到周末了,他們也總得放假吧。”


    “也是。”


    “先去趟超市,中午想吃什麽?”


    林清淺想了想,轉頭看向他:“你是不是有挺久沒迴老宅了?”


    “想迴去?”


    林清淺搖了搖頭:“還好,就是突然想到了。你和你爸媽生氣,還沒和好啊?”


    “不是生氣,隻是他們單純的不喜歡我,所以……”他頓了頓,似是在組織措辭:“所以,不管我說什麽,做什麽,他們看我都不順眼。”


    “為什麽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畢竟是家人,要是有誤會的話,說開不就行了?”


    靳北笙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有些誤會是說不開的,尤其是從出生便帶著的誤會。”


    “什麽意思?我是不是問題太多了?”


    林清淺原以為靳北笙會說,你知道就好。


    可誰承想,他竟緩緩道:“我有個雙胞胎弟弟,從出生起,我們就是一強一弱,他的身體不好,所以爸媽總是更偏愛他。他夭折後,爸媽對他的思念和遺憾達到了頂點,就連看我健康存在都好像是錯誤一樣,他們總覺得如果弟弟還在,他一定會比我更優秀。”


    “弟弟……是靳硯辭?”


    “嗯,你在我麵前提這個名字也就算了,迴到老宅,就連在奶奶麵前,你最好都不要多問一個字,這是靳家絕對的傷心禁忌。”


    “為什麽會成為禁忌?隻是因為他不在了嗎?”


    靳北笙沉默了良久,在等紅綠燈時,他輕推了下眼鏡:“因為媽會傷心,因為如果靳家有另一個,或者曾經有過另一個繼承人,那我便不會成為他們唯一的選擇,我做的任何事情,在他們眼裏就都會有瑕疵。”


    “為什麽會這樣啊,你弟弟身體弱又不是你的錯,憑什麽要把錯強加給你?”


    靳北笙神情淡淡:“你倒是讓我很意外,我以為你會先奇怪,為什麽在我的講述裏,我爸媽和你認知中的不一樣,為什麽如一汪靜水般的靳家會藏著這樣的秘密,但沒想到……你會先想,錯,為什麽要強加在我身上。”


    “誰家沒點兒秘密啊,我家還有秘密呢!就我那個表叔,他其實不該姓林,應該姓趙,他爸是倒插門女婿,等到我那個便宜表哥再生了孩子,就該改姓趙了。沒想到吧,和我爭家產爭的最兇的,其實不姓林。”


    林清淺笑笑,攥緊了安全帶,故作輕鬆:“我聽過的八卦可多了,你別把我想得太單純。不過你就打算放著和你爸媽的這個矛盾,不管啊?”


    “怎麽管?我是能讓靳硯辭複活,向他們證明他沒我強嗎?何苦折磨自己呢,他們不想經常看見我,正好,我也不想總瞧見他們,現在的狀態,就是最好的安排。”


    “你等等!”林清淺起身麵向他,有些震驚:“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兒。”


    “說。”


    “你從小被送出國,不會也是因為……這件事吧……”


    “你很聰明。”


    “所以他們這次讓你迴來,一來是為了和我結婚,二來是他們想退下來,讓你接手家業?”


    “對,而且,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迴國的日期可能還得再被往後順延幾年,順延到他們不得不退休的時候。所以我一直告訴你,你其實不欠我什麽,反而是我,因為有了你,幫你管理了家業,處理你表叔一家的野心,才真正向長輩們證明了我的能力,從而,才真正掌了靳家的權。”


    “你……你……你今天怎麽這麽誠實啊?什麽都往外說。”


    “沒什麽好瞞的,你不也猜到了嗎?”


    林清淺挑了下眉,靠迴了椅背上:“那倒是,我可聰明著呢。”


    ……


    第二天一早,靳北笙開車帶她去了清泉寺,按照慣例的一套燒香拜佛的流程走完,兩人徑直去了後山。


    後山的大片銀杏樹林,已然全都換上了暖色秋裝,一陣風吹過,金黃的落葉便飄落一片。


    伴隨著一聲哨音,天空中一群白鴿飛過,在空中列隊整齊的盤旋著。


    林清淺抬頭出神地望著天空中的白鴿,一片金黃的銀杏樹葉落在了她的發頂上,靳北笙看著她,勾了下唇角,伸手幫她摘下了樹葉,他輕撚著葉柄:“這片葉子長得倒是完整對稱,你想把它留下,夾進書裏做書簽嗎?”


    林清淺看向他手裏的樹葉:“你留著吧,畢竟如你所知,我除了課本,已經很久不看紙質書了。”


    靳北笙掏出手帕,把樹葉小心裹住,裝進了風衣外套的口袋裏,聽林清淺道:


    “我前兩天收到了一個從國外寄來的包裹,打開一看,裏麵……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還有幾件衣服,幾塊手表,其中有一塊表,我看著特別眼熟,很像我以前送給過我哥的一塊表。翻到最下麵,找到了一本相冊,看到了他,還有你和徐清。”


    林清淺挽住他的胳膊,低頭,踢著腳下的落葉,拉著他繼續往前走:“北笙哥,我也是看了那本相冊,才知道,原來你會開心的笑啊。”


    “你不該先……懷念林漾嗎?”


    “懷念啊,也想啊,可我總得往前看,不能總想他,也不能總難過。”她笑笑:“你什麽時候能當著我的麵,像照片裏那樣,笑得那麽開心啊?”


    “……”


    林清淺歎了口氣:“算了,問了也白問,你可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特別開心。但我哥是你的摯友,我現在是你的妻子,你這輩子注定要落在我們老林家手裏這件事,已經非常明確了,看見你笑得開心,應該也隻是時間問題。”


    “……”


    林清淺:“下個月,學校的話劇社有一場演出,我有參演,你要來看嗎?”


    “你演什麽?”


    林清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朵會說話的花……就是一個有台詞的配角,不是說我演不了主角,隻是因為我要退社了,也算是老學姐了,主角得留給新人演,你懂吧……這叫傳承。”


    “如果有空,我會去。”


    “那……一言為定!”林清淺向他伸出了手,靳北笙猶豫了一下,輕輕勾住了她的小拇指,聽她開心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說完和他拇指相對,算是蓋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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