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厭倦了互相提問的無聊把戲,他收斂了神色,重新站直身體。


    他剛想開口,戳穿這個滿口謊言的家夥,屋內卻忽然多出一道怯怯的聲音, “先生?”


    眾人循著聲音,看向了站在門沿的小男孩。


    遊見川極快地“嗯”了聲,剛想朝他抬手示意他過來,結果轉眼間安迪就已經跑到了綿綿身邊,抱住了他的手臂。


    遊見川手頓了頓,也不強求,對著跟樹袋熊似的扒在綿綿身上的安迪說: “安迪,你把剛才和我們說的話再說一遍。”


    “好,好的。”


    安迪也不墨跡,盡力克服在人群中被圍觀的不適感,捋平舌頭,盡量口齒清楚的複述自己的話語。


    “曾經小鎮有很多慕名而來的遊客,我靠給他們引路,賺取一些生活費。”


    “有一天,我遇到一位很富有的雇主。在給他帶路的途中,恰好撞見了下班迴家的卡米拉小姐。”


    “在見到卡米拉小姐的第一眼,客人便大肆誇讚她的容貌,並請求她擔任自己此次拍攝主題的女主角。”


    “本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碰麵,小鎮每天都有很多,很多不同麵孔的人到訪,我很快把這件事忘在腦後。”


    “沒過兩天,客人又出現了,再次指定讓我為他引路。我不理解他為什麽要放著更幽默風趣,談吐見識遠超於我的青年引路人不選,而挑了我這個幹癟,什麽也不懂的小孩。”


    “我隻是很高興,碰到了大方的客人,又可以賺更多的錢貼補家用。”


    “他稱卡米拉小姐是他的‘繆斯’。”


    “隨著客人越來越頻繁的出現,我遲鈍的察覺到了不對。而這個時候,因為經常的踏訪,客人也逐漸熟悉了小鎮的路線,不再需要我為他引路。”


    “事情到這,我雖感到奇怪,但還是衷心地感謝上帝,感謝讓我遇到一位慷慨大方的客人,並誠心地為他祈福。”


    “直到我在去給威利斯叔叔送餅幹的路上,意外在咖啡館,看見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客人的嘴巴,放在卡米拉小姐的眼皮上。”


    “這太不合常理了……”


    “卡米拉小姐可是加繆先生的妻子呀!!”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疑心是我太過勞累了以至於看走了眼。我重新挑了個位置在他們視線的死角,想要好好看清楚時,我看見那兩張熟悉的麵孔,他們……”


    “他們,他們開始親吻……”


    說到後麵,安迪的聲音越來越低。


    一時間警局氣氛窘異,不時有人自以隱晦地瞥向被束縛住的加繆,想看當場聽到自己妻子出軌後的他麵上是什麽神色。


    反應靈活的警員,迴想起遊見川先前荒謬的發言,臉上更是多了幾分驚疑。


    像是存在著印證他們猜想的意思,遊見川繼續說道: “妻子出軌,你不堪忍受妻子的背叛,情緒激動下將妻子跟奸夫一同殺害。”


    “你與妻子少時相識,相愛多年,在失手痛殺妻子後,你很快後悔了。”


    “即使妻子背叛了你們的愛情,你也依舊深愛著她,所以你把她的屍體製成了標本,藏在旅館頂端的小閣樓裏。”


    “在我們住進旅館的那一晚,你與所謂的‘妻子’因我們的入住問題發生了爭吵。”


    “那場爭吵中, ‘妻子’曾提到一句‘你忘了接近外鄉人的後果了嗎,我的父親還不夠成為一個很好的例子嗎’。”


    遊見川一邊陳述,一邊細心地觀察著加繆的神色。在看見他繃直僵硬的身體和逐漸放大的瞳孔後,用更篤定的語氣說:


    “時運不濟,許久不曾見到女兒的嶽父登門,恰好撞見了你在處理妻子的屍體的場麵。”


    “他十分憤怒,威脅你他要報警,要把你這個殺人犯抓進監獄。你別無他法,隻好再次抄起菜刀,將他也殺害了。”


    “在對妻子長久的思念與痛苦中,你衍生出了妻子的副人格,並且臆想出了一個逞兇作惡的殺人犯。”


    “現實中當然沒有什麽殺人犯,而妻子這個副人格就充當了‘殺人犯’的存在。”


    “因為你的極度自私和強烈的負罪感。你把所有的罪孽都歸咎給了‘殺人犯’。”


    “在你的記憶裏,妻子依然活著,你與妻子依舊十分恩愛,而奸夫,嶽父都是死於兇惡的殺人犯之手。”


    “因為妻子與外鄉富商出軌的緣故,你開始憎惡並仇視著外鄉人。每當有外來人員出現,妻子的副人格就會蘇醒,開始獵殺外鄉人。”


    “小鎮的惡名不斷積攢,直至變成如今無人踏訪的模樣。”


    “而第一晚我們隊友的失蹤,”遊見川適時的停了下來, “正是因為妻子人格的覺醒,周齊因快一步上樓得以逃過一劫。”


    “你妻子的死亡與小鎮離奇兇殺案開始的時間,隻間隔了一年,警方不是沒有懷疑過你。”


    “但誰也沒料到,一具身體裏麵居然同時居住著兩個靈魂。副人格的出現一度讓你如魚得水,遊離在法律線之外。”


    “你很聰明,把自己摘的很幹淨。”遊見川淡淡點評著。


    “不!!!”


    “你在撒謊!!!!”


    “瘋子,你這個瘋子!!!!”


    椅子上的加繆目眥盡裂,開始劇烈掙紮起來,手腕跟腳腕上的手銬也跟著發出刺耳的聲響。


    亞倫強壓下心中的驚詫,對旁邊的警員揮了揮手。警員收令迅速掏出電棍,在強烈的電流下,加繆掙紮的動作也跟著放緩,最終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


    【叮】


    【副本探索進度: 98%】


    與此同時,幾人的耳邊都出現了一段熟悉的電子音。


    亞倫對遊見川所說的話已經信了八成,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那屍體呢?”


    “要知道,失蹤案難以破解的原因之一,就包括無法尋覓到任何的遇害者的遺體。”


    “沒有可以研究的屍身,以至於我們對兇手的作案手法,習慣,還有他的目的,一概不知。”


    隨著時間的流逝,指間的香煙已經燃燒殆盡,隻餘下小段煙尾,發燙的火星離皮膚不過一厘米多的距離。


    遊見川挑了挑眉,索性將它摁滅,總算抬起頭正視著亞倫。


    也許是性子使然,又或許是今晚說的話實在太多了,他的聲音透著一股冷淡而疏離的意味,簡短地吐出一個詞, “湖裏。”


    “加繆後院的湖裏。”穆予秋適時地補充道。


    “我們在加繆後院裏,發現了一隻來自早已失蹤的同伴的鞋子。順著一些拖行的痕跡,我們看見了一座湖泊。”


    【叮】


    【副本探索進度:100%】


    【恭喜完成主線任務破解小鎮失蹤案的真相】


    【恭喜完成支線任務替加繆找到他失蹤的妻子】


    【任務獎勵結算中】


    【副本抽離度:26%】


    一連串的係統提示音接連在他們腦海中響起。


    綿綿看著不斷跳動上升的副本抽離度,跟小鹿似的靈動的眼神在穆修聞身上打了個轉,又迅速收迴。


    但穆修聞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幾秒不到的迴望。他亮著眼眸,朝綿綿的位置走了幾步。


    方才還在站在原位的少年卻像受驚似的,扯著風衣男的袖子,躲在了他身後。


    綿綿胸腔內的心髒砰砰狂跳,響聲像是要透過耳膜,不像是出於情愛,更多是緊張。


    他又迴想起了當時在旅館的場景,有了遊見川跟穆予秋的助力後,下方的局勢逆轉。


    綿綿從雜物間裏搬來梯子,好讓他們上來。


    穆修聞從地下室出來的第一件事,不是處理身上的傷勢,也不是去管仍在地下室的兩人,而是……


    不帶任何情-色意味地抱住了他。


    不管是穆修聞把頭搭在自己肩膀上,罕見的露出一點弱勢,聲音悶悶地說“我的頭好痛啊”,還有身後逐漸加重力道的雙臂。


    哪一樣都讓他又意外又驚悸。


    抱著他的懷抱,寬大而溫暖,但他的身體卻在輕微地發抖。


    像是在……害怕?


    但是在害怕什麽呢?危險已經解除了呀。


    箍在他後背的雙臂逐漸收緊,滾燙的胸膛貼近了他,他聽到了穆修聞胸腔內,有力且急促的心跳聲。


    震耳欲聾,無處藏匿。


    綿綿的腦袋很笨,這種“笨”並不是指他智力上有缺陷,而是說他除了學習外,對旁的東西反應都很遲鈍。


    但這一次是例外,他意識到了某些,熾熱,狂浪一樣,會將他灼燒的東西。


    他小心地把散開的雲霧又重新安放迴去,細心又膽怯地想要替他遮掩。


    想到這,他又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恰好錯過了穆修聞受傷的眼神。


    


    綿綿意識到修狗攻的感情啦!


    第48章 正文


    單間高級病房內,一位婦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動作輕柔地拿著沾水的棉簽擦拭著少年幹燥的嘴唇。


    她單手撫摸著少年的臉,看著頭上戴著精密儀器陷入昏迷的兒子,身穿高定格裙,氣質典雅的女人在這間無人的病房內,頭次展露出屬於母親的無力與挫敗。


    她是他的母親,但此刻她卻不能像第一次孕育他一樣,再次賦予她的孩子的新生。


    門口響起一聲輕微的“嘎吱”聲,刻意放輕的腳步朝病床走近。等沉浸在思緒中的婦人迴過神,男人已經站在了床側。


    她扭頭看向趕來的大兒子, “你怎麽過來了,說了讓你安心處理公司的事,你弟這邊有我呢……”


    祁安垂著頭靜靜地聽母親絮叨,待她話音落了才補上一句, “不礙事的。”


    女人看著衣著齊整,但眼下布滿青黑的大兒子,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


    “王主任那邊……有什麽進展嗎?”她拉著兒子的手,聲音有些猶疑。


    祁安反握住她的手,避開了她的視線。短暫的交談最後以他輕微的搖頭作為收尾。


    臨近午時,窗外光線也變得刺眼,祁安走到窗戶邊拉上了最外層的窗紗。


    昏暗的病房裏,誰也沒有再出過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花瓶炮灰恃美行兇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總是睡不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總是睡不飽並收藏當花瓶炮灰恃美行兇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