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蕊沒有立即迴到廂房,而是將火塘邊的那壺熱水拎過去。劉三桂從廁所裏出來,直奔火塘邊,正要盛熱水卻不見壺。


    猶疑間,聽到陳蕊喊,過來,熱水在這裏,你把空腳盆帶來就行了。


    劉三桂走進房間,見陳蕊的腳邊是一隻黑不溜秋的銅壺,便將空腳盆放下來,欲伸手給她倒水。陳蕊麻利拎起銅壺抓手,對他說,我自己來,你上床休息吧!說這話時,臉頰陡起一片潮紅。劉三桂說,讓你洗完了,我再幫你潑水。


    陳蕊見他如此討好自己便說,我又不是年老力衰,自己能做的事,還是自己做好。要是將來年紀大了,爬不動,你再這樣幫我,關心我才好。說著,她已褪去下身的褲子露出雪白的肥臀蹲下來,唧唧嗦嗦地洗著。


    劉三桂看著她,尤其是看著她玉色的胴體,一種衝動的邪念,浸淫著他不能自己,他恨不能立馬將她融化在自己快樂無疆的感覺裏,但現在還需稍加等候,他裝出鎮定的樣子接過她的話說,要是你年老力衰了,說不定我更加龍鍾老態了。不過不要緊的,我們的孩子可以照顧你。


    陳蕊洗淨了下身,端起那半盆洗髒了的水站起來說,劉哥,不要講太遠的事兒。說著,她便走出廂房間潑水去了。她迴到廂房的時候輕輕合上門,然後抽絲剝繭似的寬衣解帶……將自己再次交付給劉三桂行雲布雨一番。


    陳蕊嬌喘籲籲,繼而將劉三桂抱得緊緊地說,劉哥,你能不能娶我?摁著她的身子猶同縱馬馳騁的劉三桂沒有立即表態,而是稍停一下,想一想才迴答,蕊妹,慢慢來吧!


    這天晚上,浮屠鎮的劉三桂家,妻子翟樹珍看著空蕩蕩的房子,突然產生一個奇怪的念頭,丈夫這麽晚還不迴,怕是不會迴來了。


    她走到堂屋大門前合上大門,拉上木拴,便上床入睡,隻處在淺睡狀態。她又想到:這幾天丈夫對她比較冷淡,在家睡覺時,連碰都不碰她,總是沉默寡言的,樣子怪怪的。莫非丈夫有了外遇?


    她依稀看見丈夫摟著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從麵前走過,她正要追趕時,卻追趕不上,前麵一道陡坡,她上不去,想爬,爬了幾下很吃力,又滾下來了。這一下,翟樹珍摔醒了,還記得似睡非睡之中看到的情況,她認為那是幻覺,丈夫那麽大年紀了,既窮,又沒有體麵的長相,哪個年輕女子會看上他呢?


    這麽想著,不覺真的睡沉了。第二天醒來一看,床下邊的一雙鞋尖兒正對著床。民間有個迷信說法,睡前脫鞋不能讓鞋尖兒對著床,否則晚上做夢被人追趕或者追趕他人就跑不動。想到這裏,翟樹珍自言自語起來,難怪昨晚睡夢裏爬不動,總是摔跤。


    丈夫迴來已是下午,依然沉默寡言的樣子,和她沒有話說。翟樹珍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這麽晚才迴。劉三桂說,是有事,準備在縣城找一份事兒做,過兩天又要去。


    翟樹珍認為他現在不能打獵,到縣城找一份事做也好。就這樣三兩日去一趟縣城,大都是隔日迴來。翟樹珍並不在意,隻是後來的一天有些在意,也感到訝異,那就是劉三桂到縣城之前,把家裏撲菜壇裏的酸菜掏出一大碗來,用食品袋封裝妥帖之後帶去。


    翟樹珍問,酸菜又不是什麽好東西,帶去幹嘛?劉三桂愣了一下,緩緩地講,這你就不清楚,城裏人每日大肉大魚吃膩了,想吃一點酸菜改口味。翟樹珍認為丈夫講得有道理,也並不懷疑什麽,可劉三桂自己清楚,他帶酸菜到城裏去並非像他說的那樣,而是最近幾天,和她媾合的陳蕊盡吐酸水,說嘴裏沒味,想吃酸的。


    這可是一種跡象,劉三桂考慮到了,還沒有問她,陳蕊就告訴他,肚裏懷了毛毛。當然是劉三桂的,他既高興又擔憂,高興的是他和她終於有了愛情的結晶;擔憂的是一旦毛毛生出來了,該怎麽辦?


    雖然陳蕊是黃花閨女,自己卻是有婦之夫,這個性質嚴重,如果被妻子發現了,要告狀,絕對可以告倒自己。所以知道陳蕊懷孕後,他總是悶悶不樂,心事沉沉的。


    這天他帶酸菜走的時候,翟樹珍不滿地說,你幾乎把家裏的東西送光了,咋還找不到工作?劉三桂強嘴道,你以為找工作很容易,是不是?翟樹珍說不過他,看著他出門,踏上一條發白的村道漸行漸遠,直至背影消失,她心裏陡然生起了從來未有的失落感。


    不久,劉三桂在城關福利紙箱廠找到了一份工作,那就是搞搬運。就這份重體力活兒攬到手也很不容易,在陳蕊的引薦下,他是費了一番心事的。


    第一次他帶些土特產,想送到廠長屠補橋家卻送不出去,屠補橋是從鄉下出來的,他對土特產不感興趣。


    那次,劉三桂和陳蕊一起上街采購一大袋綠豆,趁夜色朦朧之際送到廠區住宅樓1單元4樓2號,那正是屠補橋的住址。屠補橋問明來意,對劉三桂說,我們廠富餘人員多,安排不過來,暫時不招工,就連臨時工都不要。說著他拿起已放在他家客廳的一大袋綠豆,硬是要退還給劉三桂。


    劉三桂不接,他就叫陪同來的陳蕊接著。陳蕊又把它放下來說,屠廠長,這點綠豆就當是我送的,你有難處,幫不了劉哥,幫我的機會可多,我可是你的員工,需要你多加關照。劉三桂一邊附和著說,一邊拉著陳蕊出門。


    屠補橋的妻子麻利從內房拎出一隻袋子說,我家的綠豆多,吃不完,這袋子裏就是。你們就把送來的一袋綠豆帶走吧!陳蕊說,你家有綠豆是你家的,我們送的綠豆是我們的意思。說著就和劉三桂快步下樓。


    在這個廠裏沒有找到工作,劉三桂沒有走,想辦法在街上攬其它活兒幹。可他沒有技術,攬不來。那天下午,他正在廠門口百無聊賴地走走停停,不知怎麽又走到廠長所住的那棟樓下。


    忽然一輛轎車從辦公樓處駛來,戛然停下。車門打開,從駕駛室裏走出來一個人衣冠楚楚的,劉三桂一看就熟悉,那不就是前些天陳蕊帶我認識的屠補橋廠長嗎?本想喊一聲,打個招唿,但不知屠補橋理不理睬。


    他便挪開步子,站在一棵香樟樹後,屠補橋沒有看見他,他卻悄悄地注視著,屠補橋一下車就繞到車尾,打開車後蓋,從後備箱裏取出一大堆物資來,有袋裝的,有桶裝的,還有一股腥味兒,那可能是魚肉什麽的。


    屠補橋站在那兒抬起頭,朝自家樓上喊家人來搬東西,樓上的人還沒有迴應,劉三桂就跑過來,很禮貌地向屠補橋點一點頭,然後說,屠廠長,讓我給你搬,你就在這兒站著,別把衣服弄髒了。


    屠補橋一看劉三桂,就想起來了,他說,你就是那天晚上由陳蕊帶到我家找我有事的人?劉三桂說,是,陳蕊是我的妹妹。說著,他就動手拎起那沉甸甸的袋子往肩上一扛,直往樓梯上走。


    屠補橋的家人已打開4樓2號房門迎候著。屠補橋想起上次拒絕了他,並且在第二天,把他和陳蕊頭天晚上送去的一袋綠豆已悄悄地退給陳蕊,悄悄地,是顧及陳蕊的麵子。想起這些,屠補橋不好意思,便說,不用你搬,讓我們自己來。可劉三桂乖巧地迴答,沒什麽,幫點忙。


    屠補橋也就沒有再阻止,看他上下樓隻三四個來迴,就把那一堆物資搬得幹幹淨淨,之後,把身上的灰一拍就要走。


    屠補橋叫住他,老劉,你到哪兒去?坐我的車,我送你。劉三桂說,我不上哪兒。屠補橋扶著車門,偏著身子對他講,你搞搬運還不錯,這樣吧,你到人事科去報到,填張表,就在我們廠做搬運工吧!工資待遇讓人事科的同誌跟你談,我馬上跟人事科打電話。


    臉上浮出一層假笑,情緒其實非常落寞的劉三桂一下子心花怒放地說,那就謝謝你了,廠長大人。屠補橋一搖手,說不用謝,便上了車,那輛黑亮放光的轎車緩緩地驅動,向廠區辦公樓那條路駛去,在劉三桂眼裏,那輛轎車仿佛乘載著他的願望,又朝實現願望的地方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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