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種地人走進甘薯地時,五隻鼢鼠來不及跑,幹脆鑽進洞穴裏,以為躲藏一時半刻就會平靜,誰知那種地人發現了洞穴後動了真格,用钁頭刨,用腳板跺,這可嚇住了它們。


    幸虧它們的洞穴深長,出口有三個,這會兒有三隻小鼢鼠跟著媽媽從甘薯地外圍的一個口子鑽出,悄然跑進山林。隻有小花滯留在裏麵,它不想從媽媽引領的那個洞穴口子裏鑽出,擔心萬一不安全,就都暴露了。


    於是,它悄然朝另一個口子爬,爬到邊沿,看到一道亮光,卻又感受到外麵的震動,便膽怯地退迴。由於洞穴裏漆黑一團,哪兒還有出口,卻不清楚,要是再退迴到甘薯地,就會被發現,它隻好龜縮在原地不動,但是心兒撲騰直跳,因為剛才那個出口處的光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土坷垃傾倒下來的聲音,那分明是在封堵洞穴之口。


    小花心裏慌亂,要是所有的洞口都封死了,裏麵空氣不流動,缺癢,它有被窒息死亡的危險。


    它在洞穴裏來迴爬行,還伸出兩隻前肢小心翼翼地扒土。幸好在這個洞穴裏掏出一個坑道來了,本來與主洞穴相連的,由於土層塌陷造成了封堵。


    它旋即鑽進去,裏麵別有洞天,挺寬敞的,它不敢留戀,繼續往前爬,發現前麵有一道亮光,它悄然湊近洞口,伸出腦袋一看,沒人,便跳出來,迅速朝樹林中奔竄而去。


    種地人把甘薯地被那種小眼睛動物所侵害的事兒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遍了全村,村民們有種甘薯的、種花生的,還有種豆類的,都非常注意。


    一個種花生的農戶發現他家的花生地也被不知什麽動物拔起來幾棵,被拔起的花生株梗周遭還掉了花生殼和被咬斷的細小根莖,要是被人所盜,就決沒有嚼吃根莖的痕跡,也不止糟蹋成這個樣子。這可以說沒有多大的損失,但引起了這個農戶的高度警惕。


    他又把這件事在村裏一傳,於是整個村莊都在防止獸害,有的在豆子地旁搭棚守候,晚上亮著燈,野物看見了準不敢過來;有狗的人家,還把狗帶去巡邏。唯有甘薯地被侵害的那個種地人不怎麽管理了,反正地裏的甘薯將近被小眼睛動物吃完了,再換種其它作物就得加倍防護。


    當然他也冷不丁跑到甘薯地看看,有一次,竟發現剩餘的甘薯又被小眼睛動物咬了,他下意識地要治一治這種可惡的野獸。


    小花那迴驚慌地逃出洞穴,鑽進林子,企圖找到和它跑散了的媽媽,它貼著草叢機靈地兜了幾個圈子,卻不見影子。林子外令它聽起來膽寒的聲音漸漸遠去,它不再慌亂。


    可就在此刻,聽到一隻鼢鼠淒厲的叫聲像是從頭頂上掠過,它本能地仰起脖子,隻見一隻禿鷹嘴裏含著一隻小鼢鼠,身子還在顫栗,它疾快地認出了,那是它的妹妹。媽媽它們出事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令它行動起來更加謹慎。


    這時候,它鑽進草叢,讓草絲兒遮掩身體。它的心在怦怦直跳:要是跟媽媽一起出來暴露了目標,那隻禿鷹的捕食對象是不是自己呢?也很難說。


    故而,它又為自己的安全出逃、躲避災厄而感到慶幸。現在它不敢動彈,待天色暗下來,它悄然伸出脖子,其毛發與草絲兒一起動蕩,原來是起風了,烏雲蓋頂,雨絲一掛掛地往下拋灑,才打濕一點皮毛,它又往草叢裏鑽,並不時觀察外麵的動靜,外麵的雨又變小了,繼而停止,蟬兒在樹上發出聒噪的叫聲。


    這時,山林悄然垂下了夜幕,它在朦朧中奔竄,希望找到媽媽它們,可是捕捉不到一點信息,隻好繞迴原來的洞穴口子。這會兒,它聞到鼢鼠身上散發的氣味,不是在洞穴裏麵,而是在外麵。它伸長脖子,機警地四顧,發現草地上有半條鼢鼠的斷腿,它駭然,麻利鑽進洞穴,裏麵空落落的,漆黑一團。


    它朝深處爬行想尋找媽媽它們,可是爬行百餘米遠,聞到從鼢鼠身上散發的濃濃氣味,卻不見一隻鼢鼠。它甚至猜想,這些氣味是它們早就留在洞穴中的,因空氣不流動,散發不出來,就在裏麵淤塞。它恐懼地懷疑媽媽它們是不是一個個在外麵遇難了,剛才還看見洞穴邊沿有半條鼢鼠的斷腿。


    此刻,它感到極度孤寂和生存的困窘。在那個有些潮濕的洞穴深處,它惶惑地向前爬行,忽然一個沉重的東西壓在背上,之後把它的身子抱住,它很快從駭然中寧靜下來,因為抱住它的不是可怕之物,而是它正在尋找的媽媽。


    媽媽從什麽地方出來的?把我嚇壞了。小花的身子翻過個兒,與媽媽麵對麵說。


    我躲藏在這條洞穴旁邊的另一條洞穴,比這裏更隱蔽。媽媽聲音哽咽地說著,這次出去遭遇不測,損失慘重,你弟妹倆先後被禿鷹和野狼叼吃了。


    聽媽媽說到這裏,小花的腦屏又浮現洞穴邊沿半條鼢鼠的斷腿。


    現在隻剩下你和一個妹妹。媽媽鬆開小花。


    小花問妹妹在哪裏,媽媽便帶它來到它們剛才的藏身之處,小妹妹正伏在地上睡覺,見它們來了,半睜開惺忪的睡眼不吭聲,好像比較困倦。


    小花對媽媽說,我們以後得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覓食。凡是白晝外出覓食都不安全,最好深夜出洞。


    媽媽一邊習慣性地在身上咬著虱子一邊講,要不是怕你們孩子餓壞了,我從不白晝出洞冒險。


    既然是這樣,以後白晝餓得再厲害也要挨著,決不拿性命開玩笑。小花有所醒悟地說。


    這時妹妹伸個懶腰站起來,沉默不語地緊挨著媽媽,像怕失去了依靠。自那次出洞受驚後,它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總是緊緊跟隨媽媽和姐姐,哪怕在深夜,它都不會單獨外出。


    有一天深夜,鼢鼠一家三口一起出洞,來到山北麵一塊花生地旁,進入之前,媽媽總要探探風聲,忽然聽到一聲犬吠,繼而是一隻鼢鼠的慘叫聲,它連忙後退,小花和妹妹都估計出事了,就跟著媽媽溜到更遠的一片草叢,媽媽說剛才那陣鼢鼠的叫聲,你們聽出來麽?


    是誰?小花莫名其妙地望著它,說媽媽我們怎麽知道?也不敢冒那個險去看。


    好吧!我告訴你們,那個叫聲我非常熟悉,是你們的爸爸發出來的,它八成被獵犬捕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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