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乎每個夜晚,陳傑都持獵槍潛伏在村口,可是總不能“薅”住那野物,他分析原因才清楚,一有動靜,或氣味,那隻獵狗就沉不住氣,汪汪地叫,這不嚇跑野物才怪?


    不覺到了初冬季節,天空飄起雪花兒,村莊、山脈漸漸地變白了。陳傑感覺這是狩獵的好日子。


    這天,他帶上獵狗向森林進發,發現了梅花狀腳印。由於風雪太大,察看那腳印去向,卻有些漫漶不清,大多被雪粉兒壓埋住了。


    他本能地用靴子在雪地上一蹭,竟露出幾匹雞毛,再下意識地蹭深一點,便露出了一堆禽畜的骨骸。他忽然憶起仲夏夜晚自家和鄰裏失雞的事兒,便斷定可能有一隻或多隻黃鼠狼在林子裏潛藏,晚上出來偷襲附近村舍的家禽。


    鑽進馱雪的樹林,獵狗像聞到了什麽,朝山那邊一陡巨崖莫名其妙地叫起來。一會兒,巨崖下的洞穴裏竄出一隻黃鼠狼疾速地逃向風雪彌漫的山穀。


    這時,獵狗不叫了,飛也似地追趕。陳傑還沒有看清楚是個什麽動物,就把背上挎著的獵槍取下來端著,警惕地注視著獵狗追趕的方向。獵狗一直在追,直到林子外現出一片了無遮攔的雪地,陳傑跟了過去,還未走出林子,望眼中就閃過一道灰黃的影子,是黃鼠狼,他用肯定的語氣自言自語。


    被追趕的果然是一隻黃鼠狼,由於獵狗窮追不舍,在林子裏藏不住身的黃鼠狼,又掉頭到白雪皚皚一望無垠的田野上奔竄。


    這隻黃鼠狼就是前麵提到的老二,它之所以在林子裏生活了大幾個月還比較安全,是因為林子幽深,便於隱蔽,再加上其它野獸出沒頻繁,獵人往往注意那些體積大的野獸,如野豬、豪豬和麂子等,再就是那些容易暴露形跡的飛禽,如斑鳩、竹雞和雉雞等。


    就是獵狗出來,由於各種野獸的氣味多了,也很難聞辨出準確的捕獵對象,除非有一隻野獸在它的視域裏活動。而黃鼠狼謹慎而機靈,尤其是老二多次驚駭地目睹先輩和同夥慘遭不幸,自己僥幸地生存下來,也算死裏逃生,所以每次外出活動就非常警惕而保守。


    有時林子裏圍獵禽獸的唿喊聲交織成一片,老二藏在那個洞穴一動不動,也就避過了一次又一次捕殺關。這次它之所以暴露,當然是因為下起大雪,讓獵人發現了它留在雪地上的足跡。一般有經驗的動物,在嚴冬季節,都藏進有出入口的洞穴,那些有入口無出口的隻可以暫用,不可以作長期棲身之所,由於老二長期棲居在那陡巨崖下有入口無出口的洞穴,一旦下起暴雪,自然就暴露無遺。


    現在老二忘命地奔逃,但它的身影一直在獵人和獵狗的視線之內。眼看田野的南側是一片村舍,黃鼠狼穿過田野,溜進了村舍,它的身影在一幢瓦房的轉角處消失了。


    陳傑有些著急,就要到手的野物怎能讓它逃了呢?這時,那隻獵狗飆過去,它聞著氣味,在那幢瓦屋的一間耳房門口穿來繞去,且汪汪地叫著。


    屋前厚厚的雪被踩踏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村裏的男女老幼都擁過來了,開始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看那獵狗、獵人風塵仆仆圍獵的樣子,就明白了。這家主人是個中年婦女,她仔細地問明情況,知道有一隻黃鼠狼溜進她家裏了。


    陳傑就要進去,她在門口攔住道:不可隨便闖入民宅,要進去捉野物,也得講個條件。陳傑問她講個麽條件,要不是我一路驅趕,黃鼠狼會跑進你家室來麽?婦女不講那些,隻說山上的野物見者有分,何況這野物跑進了她的家室。狗仍朝著耳房門口汪汪地叫,沒有主人的指令,也不輕易闖入,它清楚這不是在山野叢林。


    陳傑無奈地對那婦女說:好吧!進屋捉住了黃鼠狼,我隻要一張皮,它的肉留給你家。


    於是婦女無言,允許獵人進屋搜尋,獵狗搶先一步跳進房門,它聞一聞,旋即躍入左側的臥室,脖子上的毛怒聳著,直朝床底下吠叫。


    陳傑不慌不忙地走進臥室,那婦女也跟著進來,看稀奇樣地盯著他怎樣的捕捉野物。這時陳傑從身上取下獵槍,橫放在一張落滿灰塵的桌麵上,把槍口那端對準一堵土牆,還囑咐婦女不要動。婦女說咋不把獵槍放在牆角?陳傑說不行,要是被什麽絆倒走火就危險了。


    之後,他貓著腰,發現那隻黃鼠狼正靠住床當頭的牆角,身子瑟縮發抖。陳傑起身從門旮旯取一根數米長的木棒,直朝那隻黃鼠狼沉重地戳一下,於是它掉轉頭,從床底下無人截擊的一方逃逸,才溜出來,就被撲過來的獵狗一口咬住脖子,黃鼠狼唏唏地叫,四肢奮力蹬動,陳傑一把揪住它的兩隻耳朵,挈起來,退出臥室,拐個彎來到走廊。


    他笑著對那婦女說:我隻剝下它的皮張,肉留給你們家。說著,他按一下腰部的刀鞘,彈出一把寒光閃閃的月形刀來,他用刀尖朝黃鼠狼的嘴裏戳一下,這畜生就無力反抗了,一泡血汩汩地滴在地上,獵狗頷首舔一下,又昂起頭望著陳傑將黃鼠狼摁在一架木梯上剝皮。


    這隻黃鼠狼還真未考慮到自己會死得如此慘烈,從獵狗的嘴裏來到陳傑的刀刃上,它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經無力哼叫;當陳傑繼續動刀子剝皮時,它已經昏死,變得木然,不再感到疼痛了。


    它的靈魂,像一縷青煙已然離開軀殼,飄飄嫋嫋在走廊的上空窺視兇狠的獵人在剝它的皮。為了不把皮張弄壞,陳傑很有技術地用刀子從黃鼠狼的鼻孔劃至額頭,再從它的下巴劃至肚腹下的小便處,有的部位沒有完全劃破,就重複使勁地加上幾刀,之後看上去是一條浸著血跡的直線,陳傑便放下刀,兩手抓皮,朝兩邊一撕,宛若脫衣服一樣,一隻血糊糊肉裘裘的黃鼠狼便脫離了90%以上的皮,還有一點撕不下來,他又用刀一劃,便很輕巧地整個兒脫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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