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益又站起來,吩咐酒保再拿酒來,要敬胡為和馮透二人,可是馮透不在這裏,正在大廳裏彈琴,這時酒保帶來了滿江紅酒,又順利對馮透傳話,馮透便來了酒店,蒯益推開枸杞酒壺,拿起酒保送來的滿江紅酒擰開蓋子,笑容可掬地對馮透說,你與胡為好上的事兒我都清楚了,今天我要敬你們的酒,以此表示讚賞、祝賀。不由分說,他已經把酒給馮透和胡為篩滿了,隨後盡興幹杯。


    馮透說:我與胡為的事兒應是天作之合,而蒯頭領就該是我們的月老了。蒯益哈哈大笑,來,我作為月老紅娘再敬一巡酒。


    不,由我來迴敬。馮透站起來給蒯益篩酒,之後胡為作陪,三人同飲。


    蒯益又要添酒,馮透說酒不喝了,要喝,蒯頭領必須答應她一個要求,蒯益問什麽要求,她說要蒯頭領開恩,準許她與胡為一個禮拜的探親假。蒯益說:這好辦。他即刻給她添酒。胡為見蒯益說話這麽爽,也暗自高興,卻見馮透拿起酒杯正飲用時,忽然打個激靈,一杯酒才飲過一半,杯子就從指間滑落下來,“乒”的一下摔碎在地上。


    怎麽搞的?已幹杯的蒯益望著她說。


    馮透朝足下看看說,剛才像被什麽絆了一下。


    站在門口的酒保神秘兮兮地對大家講,是一隻大老鼠竄到了她的腳下,一眨眼就跑了。


    再拿隻杯子來,給馮透添酒,剛才喝得不順利。蒯益望著胡為說,但願你和馮透的事兒,不能像剛才的杯子一樣落得個破碎的結局。


    胡為說,是應該再來一杯,挽救一下剛才的局麵。


    馮透搖頭不想喝,說她不勝酒力,現在頭有點發暈。其實她心裏總想老鼠二字,感覺這老鼠為害了她不少,一年前她準備與武當山的道人陶青虎弄夠錢財私奔,可他的隱身服被老鼠咬破了,繼而露出形跡而被捉,以至被打死。前不久,她的臥室隔壁的幾刀臘肉都被老鼠啃成了窟窿,唉,都是老鼠,碰到老鼠就倒黴。她暗自狐疑心悸,盡管飲了幾杯已酒性上身,臉泛桃色,但她憂鬱的眼神卻讓人止住了繼續勸酒的意念。


    當下,胡為拉著她離座,向蒯益作別,說這次蒙主大恩,將帶馮透迴鄉下老家休閑幾天。蒯益也起身拱手相送,叫他一定照顧好馮透。蒯益一般是不說這話的,也不知是一種怎樣的心情讓他特別在乎這次告別。


    許婧已經察知馮透的行跡,那次它冒險絆了一下馮透的腳,是為了跟蹤她,現在胡為帶著馮透到了他的老家胡家灣,這個灣子是清一色瓦屋,胡為家是一進五開間的老屋,也就是堂屋在中間,兩邊各兩間正房,正房的北側又搭了一間坡屋當廚房,廚房的長案下是一個大肚壇子,上麵蓋著一個木蓋子。許婧悄然跟進來了,它不是從路麵上來的,而是從地下來的。地下密布著老鼠家族的洞穴,拿人話講,便是有一條地洞通到胡為家後院的土坎上,那土坎以前有一棵古樹蔸,由於蔸根腐爛了自然就成了洞穴,老鼠就把這樣的洞穴連起來,便成了它們的地下家園。許婧從這個土坎的洞穴裏竄出來,誰也不清楚,遇到危險它又躲進去,即便有人知道是鼠洞,也沒有特意去堵,就是堵了,還有其它的洞口出來。不知為什麽,許婧總想挑釁馮透,但總是害不了她,它藏在暗處見胡為像保護神一樣保護她,而且胡為家裏人把她當個寶貝一樣嗬護、奉迎,使她這段休閑的日子過得快樂、幸福、甜蜜,並且養尊處優,它便妒火中燒,而暗中搗亂。


    終於有一天,馮透意識到老鼠在搗亂它們的生活,她在米飯中吃出一粒老鼠屎,用筷子從瓷碗裏挑出來扔了,還帶出一團白花花的飯粒,但誰又保準晚上在昏暗的豆油燈下吃飯,沒有誤吃進幾粒老鼠屎呢?她這樣想來心裏便恐慌,並且對老鼠產生了極端的怨恨。


    這會兒,她幹脆把碗一推,說飯碗裏怎麽有老鼠屎呢?是不是米壇子沒有封嚴,老鼠鑽進去吃足了,就拉屎拉尿?


    胡為的娘眼睛近視,年老了還患上了白內障,每次煮飯都是她從壇子裏盛米,至於米裏是否夾雜了老鼠屎,她是難以辨認清楚的。此刻,她聽馮透這麽講,便歉疚地一笑,說以後讓你們後生盛米,也衛生些。


    馮透站起來問那米壇子放在哪裏,娘一指長案下那個壇子,發現壇口根本沒有蓋,那個木蓋子不規則地倒在壇子邊,馮透有些生氣地說:難怪,連蓋子都沒有蓋,老鼠怎麽不鑽進去會餐呢?


    說糊話,我盛米時,明明蓋了木蓋,怎麽現在又開了?娘伸冤似的叫嚷。


    胡為弓腰拾起木蓋,沒有急於蓋,而是把壇子拉出來看,裏麵又有兩粒老鼠屎。


    真是鼠害成患嘍!胡為歎氣,從壇子裏摘出老鼠屎,把木蓋蓋上,又感覺太輕,便從牆角拾一塊磚頭壓在蓋子上麵,他說看那死老鼠還能掀開蓋子麽?馮透不語言,但那樣子叫人看了知道她心事重重。見胡為洗了手,她便把他叫攏來耳語一陣,胡為隻點頭,也不說話,還悶悶一笑,然而帶上幾吊錢到附近的商店買迴了一個鼠夾,上麵夾些肉,不聲不響地安在廚房的一側。


    再說許婧當天晚上帶一班鼠仔來到胡為家的廚房,打算像往常一樣掀開那個小小的木蓋,然後饕餮壇子裏的大米,可是她掀不動,與三四隻鼠仔合力使勁,依然掀不動,原來那木蓋上壓了一塊磚頭。


    正犯難之際,鼠仔甲跑來告知許婧,說它聞到了一股肉香味,去偷吃肉不是更好嗎?許婧說它也聞到了,但不一定夠得著。鼠仔甲便引許婧到長案對麵的一個門旮裏,一個鐵匣子上垂掛一砣豬肉,照說不經過許婧允許也可以偷食,可是它很慎重,上次一個兄弟死於毒鼠q劇毒藥便是教訓,它不想,也不敢冒這個險,所以請示許婧。許婧見了這噴香的豬肉也警示鼠仔們,要吸取上次的教訓,不可輕舉妄動。鼠仔們大都退隱了,隻有鼠仔甲還陪著許婧觀察,它說:媽,我斷定那砣豬肉不一定有毒,也不一定沒有毒,現在很難確定。許婧說有辦法確定。鼠仔甲問有什麽辦法。它說這房子裏有蟑螂,我們沒有動那砣豬肉,蟑螂爬出來,必定要動,如果蟑螂吃了一個時辰後沒有問題,證明那砣豬肉無毒,我們就可以乘機把那砣豬肉搶奪過來。但是有一個問題,我一直不明白,胡為家為什麽要把那砣豬肉用鐵匣子夾著放在牆旮旯裏,目的何在?如果它有毒,就是想捕殺我們,如果沒有毒,就無法捕殺我們。


    鼠仔甲聽了這番話,伸出兩隻前爪讚揚媽媽的話,它說,這隻好等蟑螂出來嚐到那砣豬肉,便可見分曉,可是等了許久,蟑螂總不出來。等著、等著,聽見一個女人的痛苦呻l聲,是馮透,一路跟蹤她的許婧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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