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從l省醫科大學迴來的花紅宅直接找到潛山縣印染公司總經理辦公室見到了覃財興。他說,覃總,那個施教授說你捐款福利院的事他早知道了,何必勞駕人家跑一趟?他還斥責你不地道。當時就發脾氣,說這樣的徒弟他不收。我急了,跪求施教授收你為徒。他才勉強答應。既然答應了就好,你有時間就可以去l省醫科大學找施教授拜師學徒了。


    覃財興抱拳道謝,說你為我說通了施教授,功不可沒哦!


    應該的。花紅宅這麽迴答,感覺完成了任務似的,內心釋然,並且抱拳還禮。


    花紅宅離開後,覃財興也出了辦公室,鎖好門,就迴到自己在城郊的別墅。他把鑰匙遞給妻子翟皎月說,這是打開辦公室房門的鑰匙,你拿著。


    平時,翟皎月挺將就丈夫,她接過鑰匙就問,你怎麽把辦公室裏的房門鑰匙交給我,你不去了嗎?


    覃財興說,基本不去了,印染公司總經理的職務,我現在就卸任給你,所以把公司總經理辦公室的房門鑰匙交給你。


    翟皎月問他幹啥去,他說,到l省醫科大學施教授那裏拜師學徒。


    那是抽工摸空幹的事,你把它當正經事兒幹,不妥吧?翟皎月摩挲著接在手裏的鑰匙談出自己的想法。覃財興把手一搖,說這不同於拜一般的師傅,做一般的學徒,施教授可是有神通的人物,我想學他的神通,可要全身心的投入。


    這可真出乎翟皎月的意料,她又不能不尊重丈夫的選擇,知道沒法阻止,隻好順著丈夫說,覃哥,你去施教授那裏拜師學徒,畢竟不是到寺院出家,你還是可以迴家的,既然可以迴家,你就不能分一小部分精力管理公司嗎?


    這個公司開辦了幾十年了,你又熟,有必要把總經理辦公室的鑰匙交給我嗎?你平時要是迴家了,完全可以到公司坐一坐,找企業中層問一問經營情況,就用不著我操心了。


    覃財興皺皺眉說,小翟,你這麽講,也不錯。我以後很可能很少到公司。我委任你做公司高層主管,主要是代表我,誰叫你是我的愛妻呢?說到這裏,覃財興就攏去把生得嬌小玲瓏的翟皎月擁抱在懷裏,輕撫著她的後背喃喃道,有我這個背景,你做公司高層主管就會很輕鬆。你不需要做具體事,隻要安排下麵的人員去執行。當然執行得好壞是一迴事,你安排得是否恰當又是一迴事,要兩者兼顧,這就是管理。


    翟皎月將抱著她的丈夫慢慢推開,仰望著高出她一個頭的丈夫說,覃哥,我沒有管理經驗。


    沒有管理經驗怕什麽?我昨天下午找辦公室劉主任談了幾個小時,要求他好好協助你把公司經營好。你有什麽事多找他商談,他在我們公司做了許多年,方方麵麵都熟悉,我已委任他為公司總經理助理,他幫你管理公司也是他的職責。


    覃財興這麽一講,翟皎月就放心了。她把鑰匙在手心裏攥得緊緊的,認為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簡單的鑰匙,而是行將幫助她打開企業經營管理竅門的尤為管用的鑰匙。


    此刻,覃財興把早已準備好的行李包背在身上,就要出門。翟皎月問他現在就要去l省醫科大學去找施教授麽?覃財興“嗯”了一聲,說我這就到火車站去。


    可是到了火車站把車票都買了,正在候車室候車之際,突然耳朵裏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說,覃總,你不要找我,你要拜我為師,我也收你,但你不必找我。


    覃財興一陣驚詫,哦,施教授。好熟悉的聲音,您怎麽在我耳朵裏說話?


    你不要管那些,你迴去吧!我教你盤腿打坐練習觀自在靜功。耳朵裏那個聲音又在說。


    覃財興很矛盾,捏一捏火車票,是退票還是不退票?他拿不定主意。耳朵裏那個聲音卻在建議,覃總,你退票吧!


    背著行李包的覃財興隻好離開候車室一向到售票處去退票。售票員問退票的原因,他就如實講出耳朵裏有人說話的情況。售票員聽了,說不可能的事,你這是幻聽,說不定是一種病,你越發要乘車去找那個你該找的人,要當麵問他,是否跟你說了那些話。


    覃財興覺得也有道理,隻好不退票,迅速趕到候車室,這正是進站台的時候,他總算趕上了那個正點的車次,要是還晚一步,就誤點了。列車開進省城火車站——終點站,已是午夜時分。


    這麽晚了,覃財興不好去找施教授,就在車站旁邊的一家旅社開房住宿。由於很疲憊,他一上床就唿唿入睡,繼而依稀來到一家麻將館,與三個陌生人湊成一桌,有滋有味地碼起長城。


    在摸牌之前,他瞅了瞅那個三個人,坐在他左右和對麵人分別是尖下巴男子、大耳朵男子、脖子上掛一條金項鏈的瓜子臉女人。


    覃財興運氣好,不知打了多久,總是和牌的次數多,贏了大堆銀子。尖下巴總是輸,輸得沉不住氣,朝覃財興找岔子粗著嗓門吼叫,還說你贏了這麽多錢,就出門買些點心我們吃吧!大耳朵不輸不贏,很是沉穩,說吃個什麽點心哦!繼續打(牌)。


    結果覃財興又和了幾盤牌,這迴那個瓜子臉輸得更慘,她把那條金項鏈都輸給了覃財興。


    這會兒,覃財興起身上廁所,走到廁所門口,尖下巴也跟了上去,他對覃財興說,人家女人輸了那麽多錢你,那條項鏈你就還給她吧!覃財興說,我送點錢她都行,這條金項鏈我比較喜歡,不想給她,除非再打幾盤牌,她扒本兒把這條金項鏈又贏過去了。


    尖下巴因輸了錢,不服氣,本是找岔子的,他故意把話說得難聽,就和覃財興吵起來,繼而欲揮拳打他。


    坐在桌邊的大耳朵聽得清清楚楚,覺得尖下巴不對,便衝著他訓道,莫仁義,你咋這麽沒有風度,輸了幾個錢,就找岔子扯皮嗎?我侯大寶像你這樣嗎?


    侯哥,你不要管。尖下巴握成的拳頭鬆開為手掌,指著覃財興說,這個山雀兒太欺負女人了,我見他贏了那麽多銀子,叫他把那條金項鏈還給陳麗,他不肯,真是欠揍!


    莫仁義說話時,直鼓眼睛,一副好鬥的樣子。坐在桌邊的陳麗望著他說,謝謝莫哥為我著想。


    侯大寶說,他贏得了一條金項鏈是他的本事,你莫仁義這麽搞,就是牌風不正,以後誰還敢跟你打牌?


    這會兒,覃財興對說公道話的侯大寶很感激,也想說一句謝他的話,可是內急了,來不及了,直往廁所跑,忽然腳底一滑,覃財興沉重地摔倒在地上,這一摔,竟然醒過來了,原來是一場夢。他還真的內急了,立馬到旅社的衛生間裏解手。


    從衛生間出來才感覺天已大亮。他穿好衣服、洗漱,整理一通,背上行李包離開旅社,過完早,徑直朝他去過一次的已經熟悉了的l省醫科大學去找施在田。


    可是剛走到校門口,耳朵裏又有一個聲音在說話,覃總,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叫你退票的,你怎麽還是來了?你性格這麽倔,我還真的不願意收你為徒哩!


    覃財興有些害怕了,就照實說,不是我的性格倔,是車站售票員不讓退票,說我聽到有人在耳朵裏說話那是幻聽,所以我還是來了,我既然都到校門口來了,施教授,您就讓我到您家去向您行個拜師禮吧!


    不必要。耳朵裏還是那個聲音。


    但是覃財興還是朝省醫科大學宿舍區施教授的家走去,叩開房門時,開門的是施教授的夫人田甜蜜。她第一句話就說,覃總,施教授不是跟你講了嗎?叫你不來找他,你偏偏上門來找,他不在家,你走吧!


    其實這會兒,施在田正在家裏打坐,他的神識(也就是靈魂吧)已從外麵迴來,歸附於身體,正從打坐的定勢中醒來。剛才田甜蜜對覃財興說過的話,他都聽見了。不吱聲,又聽到覃財興說,看來,我聽到施教授在我耳朵裏說話,是真真切切的,不是幻聽。好吧!施教授不在家沒事,我也不進門,就在這門口向施教授行個拜師禮吧!


    在房內的施在田還聽到覃財興在門口噗噗磕頭的響聲,他受到感動,打算讓覃財興迴去後,繼續通過在他耳朵裏說話的方式教他練習觀自在靜功。


    覃財興當天晚上就迴到了家。他放下行李包鬱鬱寡歡的樣子,妻子問,你怎麽不高興?他說,白去了l省醫科大學一趟,到了施教授家門口,都沒有進去,聽他妻子說他不在家。


    翟皎月倒覺得這樣也好,就說,覃哥,可能是施教授不肯教你,你就不學打坐吧!家裏有一個現成的家族企業,又不缺錢花,你要學打坐幹嗎?覃財興臉上現出一絲絲苦笑,你不懂,不要多言。翟皎月也就不說話了,隻默默地給他接風洗塵。


    忽然,覃財興耳朵裏又有說話的聲音,還是熟悉的腔調,是施教授在跟他說話,覃總,你不是想學打坐嗎?覃財興“嗯”一聲算是迴答,又聽到耳朵裏在講,你在家裏找一間僻靜的空房,盤腿而坐,我再教你打坐的方法。


    好哇!覃財興眉開眼笑,正考慮哪層樓的房間最適合打坐。他家是一棟聳立在城郊地段的三層別墅樓,一樓基本上是堆放雜物,沒有住人。眼下又正是上半年,雨水多,有些潮濕,所以二樓才住人。三樓正好空著又很僻靜。


    他就叫上妻子跟著自己到三樓去收拾一間房子出來,便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個蒲團安放於地。他叫妻子走開,自己盤腿坐於其上,覺得挺舒適的。


    他想對著空寂的房間叫一聲施教授來教他如何打坐入定,可是到了夜深,又覺不妥,不便打擾施教授。


    起了這個念頭,他就起身離坐,尚未走出三樓這間空房,他的耳朵裏又響起了施教授的話音,覃總,你歸位——盤腿而坐,施某這就教你如何練習觀自在靜功。


    覃某恭聽教誨。覃財興即刻跪下,朝著l省醫科大學的方位講,施教授,請讓弟子覃某行一個拜師禮!


    不必要,你迴到蒲團上打坐去,施某將授你觀自在靜功的習練方法。覃財興當然還是磕了幾個響頭,然後站起身,盤腿坐在蒲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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