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徐家灣學校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中,讓人感到格外溫暖。


    這會兒,吳喜妹靜坐在胡老師的宿舍裏時而朝門外張望。她麵前是一張小圓桌,上麵放著托盤,托盤裏放滿了各種款式的糖果,旁邊還有瓜子什麽的。


    在操場那邊,滿臉含笑的胡老師帶著一個小夥子朝她的宿舍這邊走來。吳喜妹朝外麵認真地瞅一眼,發現那小夥子的左眉有一顆痣,便引起了她的注意。但沒有盯著他看,而是轉過頭,並且站起身。


    隻見胡老師把小夥子帶進宿舍,示意他坐在吳喜妹對麵那個空位上。吳喜妹立馬拿起開水瓶倒一杯茶,置於小夥子麵前的桌子上,請他用茶。小夥子點頭,雙手輕輕捧茶,並注視著吳喜妹。


    胡老師微微一笑,對小夥子說,小劉,我跟你介紹一下。抬手朝吳喜妹一指,接道,她就是下放知識青年吳喜妹,在我們徐家灣小學當老師多年了。又手指小夥子,對吳喜妹說,吳老師,他就是前些時我跟你說的金銀鎮農機站副站長劉雄,非常不錯。


    哪裏哪裏?感謝胡老師誇獎!劉雄咧嘴說話時,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煞是好看。


    當紅娘的胡老師說一聲你們好好談,便退出宿舍。


    吳喜妹從托盤裏抓幾顆彩紙軟糖往劉雄的桌麵前一放。劉雄說,別客氣。吳喜妹再次看著他左眉上的那顆痣,便想起上次迴城在街上見過他,他不就是那個開農用車的小夥子嗎?越看越像,她便低頭淺淺一笑。


    笑什麽?劉雄問。


    我好像認識你,那天下雨,開著農用車經過縣城西街的是不是你?吳喜妹手捂嘴巴,望著他說。


    其實,我剛才一見你的麵就認出你來了。那次開車不小心,讓車輪子下的髒水噴濺到你的褲子上了,真不好意思。劉雄仍然愧疚地解釋。


    吳喜妹捫著嘴格格地笑。劉雄說,還真是巧,今天胡老師讓我們見麵交朋友,作為朋友,我今天正好有機會向你賠禮。


    吳喜妹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略微漲紅。她說,要你賠什麽禮?你又不是有意的。劉雄讚許地講,你還蠻善解人意咧!吳喜妹說,謝謝你的誇獎,你給我的那把傘放在家裏,還想還給你。劉雄把手一搖。


    吳喜妹滿臉含笑地站起身,把剛才置於他桌前的糖粒拿起來,正欲剝開糖紙,由於動作快了,把開始就置於他桌前的那杯熱茶絆著,跌翻在地,茶水噴了一些劉雄的褲子上。


    他站起身,臉亦含笑,詼諧地說,莫非上次我開農用車把水噴在你褲子上,你這次就把茶水噴在我褲子上,你是不是報複?吳喜妹本來緊張,又立馬放鬆了,她陪著笑臉說,是的,就是要報複你,這樣才拉平了。


    胡老師麻利從門外進來,再換一隻好杯子篩滿茶捧給劉雄。吳喜妹則繞過來,彎下身子,把那隻摔破了的杯子碎片拾起來扔在門旮旯裏的撮箕裏。胡老師說,應該讓我來。


    吳喜妹眼珠兒一挪,舌頭一伸說,對不起呀!胡老師。胡老師說,沒關係,越跌越發。你們繼續好好談。


    見胡老師又退出房門,劉雄摘一顆糖遞給吳喜妹。吳喜妹遲疑一下,接在手裏。劉雄說,謝謝,你剛才為了給我剝開一顆糖,一隻茶杯也跟著作出了奉獻,我非常感動,所以也迴贈你一顆糖,你一定要吃掉,讓它連同我的迴贈一起甜到你心裏去。


    吳喜妹剝開糖放進嘴裏,又順手摘一顆糖剝開糖紙,把裸著的糖粒送到劉雄麵前。劉雄同樣把這顆糖放進嘴裏。


    也讓它甜到你心裏去吧!吳喜妹邊說邊笑,臉上現出兩個粉紅的酒窩。


    劉雄和吳喜妹交往了一段時間後,劉雄就擇一個合適的日子帶吳喜妹到他的單位——金銀鎮農機站去玩。可是那天晚上林峰的靈魂一直跟著吳喜妹和劉雄,他們倆卻渾然不覺。


    劉雄帶吳喜妹到食堂宵夜,點了豬肉雞雜魚塊等葷菜,擺在桌上,他們倆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眉飛色舞地談著。


    林峰的靈魂看見他們倆那麽默契而親熱,很不高興地拍桌子。他畢竟是陰性物質,桌子顫都不顫一下,他氣惱得直瞪眼睛。也來到桌子邊享用那葷腥,但隻能低下頭聞一聞氣味,根本就吃不進嘴裏。


    宵過夜,劉雄帶吳喜妹到他宿舍裏去,並把門關上,湊近吳喜妹,想吻她。吳喜妹羞怯,把秀發如雲的頭偏到一邊,並且側著身子,劉雄就幹脆伸手環過她的腰,緊緊抱住她。


    林峰的靈魂早已跟進來了。他見此,怒不可遏,飛起一腳踢在劉雄的屁股上,罵道,他媽的,你要動我的女友,踢死你。


    劉雄感覺屁股上有點痛,麻利把抱住吳喜妹的雙手鬆開,轉過頭看,身後什麽也沒有。劉雄伸手摩挲有點痛的屁股,猜疑著說,食堂裏的凳子太硬了,把我的屁股摁痛了,現在都還有點痛,不過沒多大問題。


    吳喜妹不解地講,我也坐了那凳子,怎麽不疼呢?劉雄不作迴答,他挽住吳喜妹的手,繞開話題,到外麵逛一逛吧!坐在屋裏悶。


    劉雄和吳喜妹出了農機站大門,大門前是一條公路,路上隔那麽遠安了一盞路燈,路兩側是一排大葉梧桐樹。


    劉雄把吳喜妹帶到燈光暗淡、朦朧的兩棵梧桐樹中間,然後靜靜地吻她。林峰的靈魂當然也跟來了,罵一句他媽的。他們倆哪裏能夠聽見?正沉浸於相擁的幸福之中,等到劉雄剛剛把頭從吳喜妹的額前移開,林峰的靈魂就一巴掌扇在他的一邊臉上。


    劉雄感覺自己的左臉倏地又痛又麻,像被人打過一樣,但眼前沒有人,他也不相信被人打了,懷疑自己是不是突然有中風的症狀,手一摸左臉還有點發腫。


    在東吳縣東麵的群山峻嶺間,聳立著一座紅牆碧瓦飛簷拱脊結構的白雲觀。這天清晨,朝暾初現,紫霧飄飄;清風拂煦,雀躍鳥喧。白雲觀前的平台上,鶴發童顏的萬玄道長像往常一樣正在靜靜地打太極拳。


    白雲觀內,一位道姑將端來的一盤水果置於三清殿的供桌上,然後虔誠地叩拜。


    一個道童正跪在道德天尊神像前,捧著一卷《太上感應篇》唱誦。


    打過一輪太極拳後,萬玄道長突然一激靈,他掐指一算,嘴裏說有事。那道姑正好走出三清殿,拿著空果盤出了道觀大門,沿著過道朝廚房方向才走幾步,就聽到萬玄道長叫她。


    迴頭看,萬玄道長正倚靠一張圓石桌向她招手。她略攏去幾步,萬玄道長就說,叫道童送來筆墨紙硯。她立即返迴三清殿吩咐道童。道童從觀內翰墨齋取出筆墨紙硯走過來,置於那張圓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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