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班長一直看著她,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講,吳老師,我看你身體不適,你就迴到寢室休息吧!我們自習。有幾個同學也站起來,向她投去關切的目光,並且異口同聲地說,吳老師,你到醫院去看看吧!全班同學就都附和講,吳老師,我們聽班長的,在教堂裏自習,你快點到醫院去看看吧!


    吳喜妹一仰白皙的脖頸,臉上現出笑容說,謝謝同學們關心,我沒有問題,剛才胃裏不適,是一會兒的事,現在又好了。


    下課鈴響了,吳喜妹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把布置的作業題板書在黑板上。


    有的同學走出教室,有的同學還坐在教室裏望著黑板上的作業題認真地抄寫。


    吳喜妹一手拿著備課本,一手捂著肚腹,上下摩挲,緩緩地走出教室。她沒有直接走進學校綜合辦公室,而是沿著走廊走進自己的宿舍,輕輕合上門,然後把備課本放在桌上,蹲下身子,對著一隻痰盂嘔吐,又是一口酸水。


    之後喝一口水漱口,並用手絹擦嘴。再之後她的身子就躺在鋪上小憩。


    忽然聽到敲門聲,吳喜妹從鋪上起身,說一聲請進。進來的是胡老師,她望一眼書桌上放著的一把楊梅,又轉過頭,當作沒有看見。


    吳喜妹從桌上抓一顆楊梅遞給她說,胡老師,嚐一顆吧,有點酸。胡老師連忙搖手表示,不吃,我怕酸。


    吳喜妹把手裏的楊梅往自己的嘴裏塞,邊吃邊講,這是前幾天上街買的楊梅,不知怎麽搞的,我最近喜歡吃帶酸味的東西。


    胡老師眨著眼睛,當作沒有聽到一樣,繞開話題,唉!我給你物色了一個小夥子,很不錯,人也帥氣,是金銀鎮農機站副站長,幾時介紹給你與他見個麵吧?!吳喜妹伸手把肚子輕輕一拂說,我最近不蠻舒服,剛才講課,嘴裏酸水直冒,差點吐在教室裏,還是忍著吐到外麵走廊邊的水溝裏了。要不,就會在學生麵前掉底子(即丟麵子)。


    我頭還有點暈,所以沒有到學校辦公室去,就直接到宿舍來了。由於下一堂課,我不帶課,便想在宿舍裏休息一會兒再到辦公室去。


    胡老師說,你這個樣子,怎麽不請假看醫生去?應該休息幾天,人恢複過來,有了精神再來上課。我也好把那個小夥子介紹給你認識。吳喜妹點頭,目送胡老師出門。之後她又把頭撲在鋪蓋上休息。


    上課鈴響了,師生們各自走進教室。


    梅前進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到綜合辦公室去巡視,又定睛看牆上貼著的一張各科老師帶班課程表,目光定在吳喜妹的姓名上。一看這節課她沒有課,應該坐在綜合辦公室她自己的辦公桌前備課的,可是不見她的人,她上哪兒去了呢?


    梅前進走出來,目光在校園裏到處睃視,卻不見吳喜妹的影子。他便來到吳喜妹宿舍門口,見門已合上,就喊幾聲吳老師。


    吳喜妹在裏麵答應了,並立馬打開房門。梅前進衝著她問,吳老師,你不帶課,應該在綜合辦公室備課的,怎麽縮在自己的宿舍裏?吳喜妹有些尷尬地說,梅校長,這幾天我的胃不舒服,一直沒有跟你講,上一節課我在教室裏講課,都吐了幾次酸水,頭也有點暈,所以下了課,我沒有到綜合辦公室去,就迴到宿舍想休息一會兒。梅前進用怪罪的口氣說,你怎麽不跟我講?


    吳喜妹說,我想挺著,但還是挺不住。正好梅校長你來了,我想到醫院看看,跟你請幾天假。梅前進答應了,並吩咐她寫張請假條交到辦公室,讓辦公室調整一下,再安排老師給她代幾天課。


    第二天,吳喜妹就走進縣城一家醫院掛號,然後到婦產科排隊,繼而輪到她接受坐診醫生詢問和拿脈。


    坐診醫生給吳喜妹開處方,邊問邊寫姓名、年齡等字樣,再在處方的空白處龍飛鳳舞地寫上一行行中文和英文字母夾雜的內容。吳喜妹順理成章地拿著處方去劃價交費。


    之後一名女醫生領著吳喜妹到b超室做婦檢。


    看著電腦屏上顯示的數據和特征,醫生平靜地說,你懷孕了,男朋友在哪裏?吳喜妹沒有迴答,一臉愕然的神色。醫生不再逼著問,而是把話轉到正題上來,最初懷孕的特征就是吐酸水,想吃酸甜的食物,你有這種現象嗎?吳喜妹說,有,就因為有這種現象我才來檢查。


    她害羞地微低著頭,並且低聲說,我不想把孩子生下來,能不能引產?醫生說,當然可以,你得跟你的那一位商量好,免得他來找醫院扯皮。還有,你這可能是頭胎吧?如果能夠生下來,頂好生下來,因為引產對你以後的生育有影響。吳喜妹聽在心裏,沉默不語,離開b超室之際又迴頭對醫生講,我考慮考慮。


    見吳喜妹出門走了,在b超室裏等候檢查的一位病友望著醫生把舌頭一伸,說看剛才那個姑娘著急的樣子,一定是她與人私通懷孕的,要不她怎麽遮遮掩掩?


    醫生說,我也這麽想,要是結過婚,或有男朋友,像這麽重要的事情,一定會是丈夫或男朋友陪著她來,怎麽會一個人來呢?


    這會兒,在陽人無法觀察到的陰界,林峰的靈魂正在墳場邊走來走去。突然看見山神站在一棵樹下向他招手,他走過去。


    林峰的靈魂問道,山神爺爺,找我幹嘛?山神微微一笑說,我今天下山,碰見城隍,他邀我到廟裏小酌,我有事推脫了沒有去。林峰的靈魂說,有酒喝怎麽不去呢?山神把手一搖說,不能喝酒,一喝酒腦殼一糊,這林子被盜伐怎麽得了?再說你給我看守了那幾天山,以後你又不願意再看守了。


    林峰的靈魂臉色一沉,偏開頭講,說起看山,我還虧了,你隻給我一粒瞌睡蟲,就讓我替你看了一個月的山,你還說隻幾天。


    山神不滿地講,你得了好處還賣乖,我給的那粒瞌睡蟲你讓何珍珍吃了,又趁機托夢告密,讓人家捉奸捉雙,不是泄了私憤嗎?


    林峰的靈魂臉一紅,繞開話柄,這個不談了,山神爺爺,你喊我過來,到底有什麽事?山神一跺腳,答道,那我就直說吧!今日城隍告訴我一件事,說你生前的女朋友吳喜妹懷孕了。


    林峰的靈魂驚訝地問,和誰懷的孕?山神說,那當然是和徐存貴鬼搞懷的孕。林峰的靈魂抬手摸著腦袋說,他們隻搞過一、兩次,不知怎麽就懷上了?


    山神說,半次都能夠懷上。唉,我有個建議,你聽是不聽?林峰的靈魂把脖頸伸得很長,略微前傾,並且認真地迴答,說吧!隻要正確,我會聽的。


    山神做著手勢講,吳喜妹不是懷孕了嗎?現在還沒有中陰身附上去,你的靈魂就附上吳喜妹的胎胚吧!你不是愛她嗎?十月懷胎一滿,你就可以降生做她的兒子,那不是更好嗎?你們成為母子關係朝夕相處。


    林峰的靈魂放大嗓音,我才不幹哩!


    一則是我十分討厭徐存貴那個家夥,我若做了吳喜妹的兒子,也就是做了徐存貴的兒子,因為父精母血嘛!


    二則做吳喜妹的兒子哪有做她的丈夫好?做丈夫有愛情也有親情;做兒子隻有親情,不可能有愛情。山神爺爺,我隻想與吳喜妹結婚,做她的丈夫,不想做她的兒子。


    山神不高興地指責: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鬼魂,吳喜妹是有血有肉的人身,你怎麽可能與她結婚?那是不可能的,也是辦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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