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洪信尚未畢業,就響應國家征兵的號召,應征入伍到戍邊。奇怪的是那隻信鴿也飛到了洪信所在的連隊二班營房,並在洪信休息的房間窗戶上咕咕地叫著。


    洪信一聽到這熟悉的叫聲,頗感驚訝,抬頭就看見了趴在窗戶上的信鴿。他連續擊掌三下,信鴿就鑽進窗欄,雲朵一樣飛落在洪信麵前。洪信一伸手,它就歇在他的手掌上,用那尖喙輕啄他的掌心,不痛,隻有點癢。


    那其實就是信鴿在與自己久違了的主人親昵。這被班長胡喜子發現了,便說,你是新兵每天參加軍訓,怎麽還有閑心養鴿子?


    洪信幹脆把信鴿托在掌心,微笑著迴答,這是我在內地老家訓養的鴿子,我入伍後隨部隊到這裏來了,也不知它是怎麽找來的。


    說到這裏,洪信手指胡喜子向信鴿下令,白雪,向他行個注目禮。隻見這隻訓練有素的信鴿朝胡喜子乖巧地張開右翅連拍三下,才得以收斂。


    洪信說,胡班長,它這個動作就是行注目禮。胡喜子拊掌喝彩,又伸出手臂說,你讓信鴿飛到我這裏來行不行?洪信講,那不行,你是生人,這隻信鴿認生,它是不會去的。胡喜子說,你下個命令試一試?看它來是不來。洪信隻好望著信鴿下命令,白雪,飛到他手臂上去。


    信鴿還真的飛起來,卻隻在胡喜子的頭頂上盤旋二圈,卻不落在他的手臂上,而是掉頭飛迴洪信伸出的那隻手臂。胡喜子逗趣地說,你說它認生,還真的認生呢。


    這時,洪信走到窗口,伸開嗬護著信鴿的手掌,用老家的口音說,白雪,你迴老家去吧!話音甫落,胡喜子來上一句標準的國語,慢,留著它或許有用。


    可是信鴿已然一蹬腿,飛出了窗口,猶如一朵灰白的雲團飄上了天空。洪信立馬吹一聲鴿哨,那嘹亮的鴿哨像一隻無形的手,將飛到天空上的灰鴿“捉”轉來了。你看,眨眼間,信鴿又撲楞楞地落在窗戶欄杆上。


    洪信說,白雪,不走了,我們的胡班長挺喜歡你。說話間,信鴿又鑽進窗口被洪信伸手接住,並抓住它的翅膀,讓胡喜子盡興撫摸一通。


    此後信鴿與洪喜子也混熟了,他與洪信一起除了經常用它愛啄的玉米飼養它,還用邊疆的葡萄幹什麽的給它加餐。


    常言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班長胡喜子把它當兵看待,它還真的發揮了兵的作用。一天,信鴿不知從哪裏銜來一顆子彈,置於洪信的掌心。洪信一看,不像是他們部隊打靶時練習射擊所用的子彈,這引起他的警覺,便把這顆有著特殊型號的子彈交給胡喜子認真端詳,確認這是草原一股匪徒所用的子彈。


    4個月前,一個牧民村遭到偷襲,從受傷的牧民身體上取出的正是這種型號的子彈。子彈上標明了洋文,說明是從境外購進的。


    當地警局正聯手邊疆駐軍部隊打擊那股窮兇極惡的匪徒,但是一直未能徹底剿滅。一股殘餘的匪徒仍像幽靈一樣在廣袤無邊的地形複雜的草原上遊蕩,隨時都會給牧民的生命財產帶來威脅。


    胡喜子認為這顆帶有洋文的子彈便是不容忽視的重大軍情,即刻報告連部。連長命令胡喜子帶一個班的兵力盡快剿滅一股殘餘匪徒。可殘餘匪徒在哪裏?誰也不清楚。胡喜子靈機一動,叫來洪信耳語一陣。洪信連連點頭,立即用信鴿熟知的鴿語對信鴿作過交待。


    信鴿聽話地飛上天空,一直保持在洪信能夠看見的視域內。洪信則化裝成一個手持獵槍的獵人騎著一匹雜色馬按住轡頭,準確地朝著信鴿飛翔的方向緩行。


    約在草原上走了數小時,抬頭望去,遠處是一片籠罩在迷茫夜色中的草甸子。信鴿就在草甸子的上空盤旋,不再朝他處飛行。


    洪信便跳下馬,爬到高處,窺探草甸子深處有明明滅滅的燈光,有模模糊糊的房舍。一會兒,又聽到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的獰笑聲……洪信一陣緊張,又盡量冷靜下來,他斷定一股逃離打擊的殘餘匪徒可能就在這個草甸子裏繼續興風作浪。


    他正欲離開,又聽到獵狗的低吼聲,料想是匪徒豢養的獵狗發現了自己,他擔心逃離不及,旋即拿出紙筆疾快地寫一句話疊成紙角兒,再吹一陣鴿哨,信鴿就飛到麵前來了。他說,白雪,煩請你快點將這個紙條兒捎至我們的駐紮地交給胡班長。


    信鴿非常聽話,立即銜住這紙條兒飛上天空,穿過蒼茫的暮色。一會兒,就飛至部隊的紮營地,將紙條兒吐在正在營帳中議事的胡喜子手上。胡喜子打開紙條一看,是洪信寫的——胡班長,離我們軍營大約四十公裏的東麵一片草甸子裏有匪情,請快速帶兵圍剿匪徒。


    胡喜子向連部報告後,帶一個班的士兵騎上戰馬,成為一列騎兵火速出發,趕赴洪信指定的草甸子之際,突然幾隻獵狗汪汪地叫著,就要撲上馬背上撕咬他們。胡喜子“嗨”的一聲,旋即舉槍擊斃了一隻獵狗,接著其他的騎兵也主動還擊,又有幾隻獵狗應聲倒下,並且發出嗷嗷的痛苦的叫聲。


    此刻,那股匪徒聽到槍聲正欲外逃,卻發現他們龜縮的房舍被一列威風凜凜的騎兵團團圍住。


    一個大胡子一手擎火把,一手持手槍,仰起脖子喊話,你們如果站在場外朝我們打黑槍,那我就將你們的人立即處死。他說過這話,隻見一個滿臉是血的五花大綁的男人被兩個匪徒推出房門。


    那男人放大嗓門說,胡班長,你們不要管我,快點圍殲這夥匪徒。他們在草甸子裏擄掠民財,奸y婦女……


    胡喜子一聽說話的是洪信,見他身受重傷,八成是獵狗咬了的,便立馬與那個大胡子的匪首談判,你們快放了他,舉手投降才會得到寬大處理。


    要放他可以,你們通通撤離。否則,我就一槍斃了他。大胡子把手槍頂住洪信的太陽穴,兇狠地用沒有商量的口氣說。


    洪信剛說出一句你們不要管我,就被一個匪徒用布巾塞住嘴。


    胡喜子為了救出洪信,雖然仍用手槍指著大胡子,卻緩和著口氣說,你們先給我們的人鬆綁,然後放了他,我們才撤退。未料大胡子一陣冷笑,說可能嗎?我們才不會上當。放了你們的人,我們的人不就束手就擒了?


    正值胡喜子欲救出洪信頓感沒譜之際,大胡子“哎喲”一聲,側過頭,原來是那隻信鴿突然從天而降,拍打著翅膀,用尖喙直啄大胡子的一隻眼珠,繼而又飛開了。


    說時遲,那時快。胡喜子躍馬過去,趁兩個匪徒分心的當兒,一把將洪信拽過來拉上馬背坐定,隻聽他一聲令下,打——


    砰——砰——房前的兩個匪徒立馬應聲倒下,飲彈身亡。另有幾個匪徒貓著腰借著夜色的掩護朝外突圍,卻被騎兵追剿而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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