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蕎香聽了表功似地講,振興,你兒子將從觀音寺請來的一串佛珠有意丟掉了,要不是我到寺裏去替兒子懺悔,說不定兒子就會病。


    劉振興說,你替兒子懺悔得好,他自己懺悔就更好。劉振興又提起紀端利的事來,說紀端利的病好了,他來公司上班時,我還很唯物地責斥他,你不要太迷信了,其實我內心裏卻相信是因為他做了壞事才受到了發病的報應。


    許蕎香卻說得更有神秘色彩:振興,你還不相信,人做了壞事或有某種有意為之的過失,總是會受到懲罰的,就算逃過了黨紀國法的懲罰和其他人事的懲罰,自然規律的懲罰是逃不過的。有種說法:人在做,天在看,你若行為不軌,逃過了人眼,卻逃不過天眼。自然規律從唯物的觀點來講,就是一種道,做壞事就是失道,失道寡助,就會倒黴;相反多做善事,就會得道,得道多助,就會走運。自然規律從唯心的觀點來說,也是一種陰性物質,你可以將其理解成神明什麽的,就像你公司那個員工偷走土地廟的亮瓦,就是做壞事,沒人發現,不存在被舉報,自然不會受到國家法律的製裁,也沒有人去管他,他卻受到了土地神這種自然規律之力量的懲罰。


    好了,蕎香,你又不是在學校跟學生講課,講這麽複雜幹嘛?我已經懂了。劉振興有些不耐煩地說。


    劉振興以為自己的寶貝兒子劉治國,因為他媽媽替他到寺裏虔誠地懺悔了過失就從此沒事了,包括許蕎香也這麽認為。


    可是不久,山月中學鬧出緋聞,教政治的李娟秀老師,談了朋友,尚未結婚就懷孕了。據說李娟秀肚裏的孽種是劉治國的,更要命的是李娟秀的朋友高甫成是部隊的軍官,好像是一個連長吧!將要起訴劉治國破壞軍婚,搞不好還要坐牢。


    鬼魂裴杉一直跟蹤劉治國的行蹤。他很清楚,後來劉治國和李娟秀在不同的三個時段到城區春色美賓館開房,其中一次李娟秀不知不覺地受孕了,直到一段時間,發生妊娠反應,吐酸水,不舒服,到醫院檢查才知道。


    李娟秀悄悄地找到劉治國問他該怎麽辦?他一時沒有主意,愣頭愣腦地不說話。李娟秀說,是打胎還是保胎?劉治國皺著眉迴答,保胎,肯定不現實,我現在還是學生,如果你說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事情挑明了,丟人現眼,我哪裏還有臉麵在學校混?那樣的話,這書就讀不下去了。


    李娟秀一聽就來了情緒,臉露慍色:哦,你還想推卸責任,你如果推卸責任,我馬上寫一封信告訴我在部隊的男友高甫成,隻要他一起訴,你的牢獄之災是逃脫不了的,你現在滿了18歲,符合法律規定的受刑年齡。


    你說得這麽嚇死人,我又不是不管。劉振興一臉頹廢地說。


    你管,就要明確態度,還要有行動。聽你的意思是要讓我打胎嗎?告訴你打胎是要出錢的,而且不是一筆小數。李娟秀毫不含糊地講。


    出錢就出錢,我隻有找我爸媽,我哪有錢?一個學生。劉治國像繳械一樣很悲催地向她亮底。


    你找你爸媽要錢吧!這事不能拖,拖久了,出了懷,肚子大了,被人發現,就醜。不光是醜,說不定學校還會給我一個處分,弄得不好工作都要丟。我並非說得危言聳聽。李娟秀也向他攤牌。


    今天是周末,學校放一下午假,我一迴去就跟我媽說。劉治國說。


    這是一天中午,他們在校園後麵的叢林裏討論這樁迫在眉睫必需解決的事情。李娟秀還說,我到醫院打胎,也可以說是做人流,相當於坐一個小月子,要人照顧,我建議讓你媽照顧我,你順便跟她說說。


    鬼魂裴杉就站在這裏,他們說的話乃至言行舉止都一目了然。這會兒,他離開叢林,來到城隍廟見到城隍,又拿出記錄劉治國劣跡的本子翻開說,城隍爺,劉治國又有三次邪淫的記錄,包括前兩次,一共五次邪淫的記錄。還有劉治國把教他時事政治的女老師的肚子搞起來了,懷了孕,馬上要打胎,打胎是摧毀嬰靈的生命,也算劣跡,隻要成了事實,我就記錄在本子上。


    城隍微微一笑,說你每天像個臥底一樣,記錄陽人的功過都是土地神、家神、灶神做的事兒,你都做了。


    鬼魂裴杉迴答,我沒有做,其他陽人的事我不管,我隻管冤家對頭的事,而且隻記他的過,沒記他的功。當然,我一直沒有發現他積了什麽功德,淨造孽。


    城隍又說,打胎不單是你那冤家對頭所造的孽,是他和那個女老師所造的共孽。你在記錄時最好注清楚。鬼魂裴杉點頭、施禮,轉身退出城隍殿,出了廟門,再去跟蹤行為不軌的冤家對頭劉治國。


    鬼魂裴杉到了劉治國家的別墅門口,像上幾次一樣,隻能站在門口不能進去,也不敢進去,因為現在這戶人家的門神和家神都注意到他,隻要他提腳跨過門檻,就會被阻止,所以他幹脆按兵不動。


    他也知道自己在這戶人家的門神和家神的眼裏,是一個找岔兒尋仇的家夥不受歡迎。這是晚上,裏麵的情況他不清楚,他清楚的是,隻要劉治國遇到了犯事的麻煩,找他索命就有希望,甚至指日可待。劉治國最近造孽太多,恐怕原有的福報耗損得寥寥無幾了,等候他的應該是見閻王的厄運。


    劉治國攤上了大事兒,有沒有轉機呢?很難說。此刻,在別墅的三樓客廳,劉治國突然“噗”地跪在母親麵前,並且叫一聲媽。


    許蕎香感到莫名其妙,也感到一絲不祥,問他,下跪幹嘛?發生了什麽事。劉治國說,媽,這個事講出來,你不要怪我,你還要幫我解決。


    許蕎香覺得兒子這樣說話很唐突,她立馬緊張起來,再問他發生了什麽破事。他不說,有些怕、有些猶豫。


    客廳裏的燈光很明亮,許蕎香內心裏卻甚是幽暗不爽,望著兒子額上青筋鼓凸,脖子還有些潮紅,猜想他一定沒幹什麽好事兒。便叫他不要跪,坐在沙發上說。有什麽事隻要認錯,媽媽不會責怪你。


    但是問題不是那麽簡單,當劉治國放低嗓音把他和李娟秀之間發生的事兒,並且致使李娟秀已經懷孕了,需要家裏拿錢打胎的事兒講出來的時候,遠遠出乎許蕎香的意料。


    她盯著兒子問,是你要找她,還是她主動勾引你?這問得太尖銳,劉治國覺得既然把事說破了,也不好隱瞞,就承認是自己要找她。


    未料,許蕎香還是對李娟秀很有意見,並且非常惱火,大聲責怨道,她是一個老師,你是一個學生,她是教你的,應該製止你這種不恥行為,她真是枉為人師哦,玷汙了這個頭銜。她這麽搞,我在學校把輿論一造,讓她當老師都當不成了。


    許蕎香忽然放低聲音,湊近兒子:治國,有人調查這事你就一口咬定是她誘惑你,千萬別承認是你主動的。


    劉治國沒有表態,在母親的責怨聲中沉吟半晌,忽然說,這件事,隻能怪我,我喜歡李老師。


    許蕎香說,她比你大,也隻長那麽個樣兒,像她那個樣兒的姑娘多呢,你爸爸是個建築老板,家庭條件優越,把書讀出來,還怕找不到一個漂亮媳婦?


    劉治國很堅決地講,媽,但是這個事我確實有責任,不能把責任都推到她,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私了?這個事不要聲張,家裏出點錢讓李老師到醫院悄悄打完胎,請假休息一個月,身體恢複了又悄悄迴到學校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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