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伢死後,他的靈魂特別嗔怪那條咬他的黃狗,所以他與黃狗的孽緣未能了結。許多年過去了,韋莊出現了一個叫韋巴的男人,他每天帶著一條小白狗玩耍,看起來快快樂樂的,其實誰能知道,又有誰能相信,韋巴的前世就是古伢,小白狗的前世就是他家的黃狗,由於彼此是冤親債主,這一世又聚首了。


    冤親債主都是無明的眾生,在宏觀上缺乏理性,在微觀上時好時壞,感情用事,好的時候把你當寶貝,壞的時候把你棄之如敝履。韋巴和小白狗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麽迴事。


    那次,韋巴正要喂狗,把一砣豬肉用筷子搛著,尚未丟在小狗專用的小木碗裏,突然燒開的一壺水,冒起一層白熱的氣霧,壺蓋差不多都要衝翻了。


    韋巴心裏一慌,就去挈那壺扣兒,準備把滾開的水倒進桌邊的那隻溫水瓶裏,正要騰出手來揭瓶蓋之際,小白狗饞得等不及了,一下子衝撞過來,想叼走韋巴搛在筷子上的那砣尚未放在小木碗裏的肉。


    這可糟了,韋巴捏著壺扣兒的手一顫,壺嘴兒一歪,那滾燙的一泡水就淋在小白狗的腦袋上,並發出嗞啦啦的響聲。小白狗疼痛得在地上打滾兒,發出尖利的嗷嗷的慘叫聲,經久不息,長一聲短一聲的,哭嚎樣的足足叫了一整天。


    它腦袋上的一塊皮都燙熟了,上麵的毛就掉落了。韋巴再給肉它吃都不吃了,第二天才吃一點兒,也不叫了,而腦袋上的那塊皮像潑了硫酸一樣起泡、潰爛。並且小白狗的腦袋每隔四五秒鍾都機械性的彈一下,像頻繁地點頭一樣,很難看。這無疑是被開水燙壞了腦神經,才出現這種後遺症。


    韋巴以為過些時,小白狗的病會好的,未料過了大半個月,它的腦袋上燙傷的部位是痊愈了,但是留下一塊小彎刀樣的疤痕,上麵再不可能長毛了。這倒無所謂,韋巴計較並且看不慣的是小白狗的腦袋還是每隔四五秒鍾就機械性地點頭,顯然這個讓它變成殘疾狗的後遺症是不會痊愈的,這令韋巴感到沮喪。他不再要這條狗了,在一個陰天的上午,韋巴把它帶到較遠的鎮上丟了,自己則乘一輛拖拉機返迴。


    小白狗成了棄狗,它很乖,誰喚它,就搖著尾巴跟誰走。但有的人稍稍一喚它,它攏來,卻不想要它,並且抗拒式地把腳一跺,或者吼一聲,小白狗就膽怯地止步,掉頭走開,繼續著它殘疾狗的流浪生涯。


    有一次,一個叫章子的少年發心喚它一路走迴家喂養,指望喂養一些時,它那腦袋機械性地點頭的後遺症會好,未料,一直不能好,章子也就不太喜歡它。


    那天下午,章子牽著牛到村子北麵去放牧,出門時,小白狗也搖著尾巴跟上。一路走到山腳下,一條盤山渠雖然沒有大水,但是渠底有寬不盈尺的溪流在緩緩地放。


    牛一趕就過去了,人一抬腿就過去了,小白狗卻怎麽也跳不過去,它那機械性地頻繁點頭的樣子,章子看到本來就不爽,又見它走到渠底跳不過窄小的溝坎,站在一塊石頭上躍躍欲試,終不敢跳。


    有些心煩的章子就將拿在手裏的一根約兩米長的竹竿,把小白狗的屁股一挑,它依然沒有乘勢跳過去,章子就著竹竿再把它的屁股朝上一托,小白狗才上了溝坎,但是整個身子除了腦袋和背部沒有沾水,其它部位都打濕了。


    那麽窄小的溝坎它都過不去,這就看出來了,小白狗不但頭部殘疾,身子也殘疾,章子仔細觀察了一下,小白狗至少有四五個月的狗齡,屬於半大狗,要是健康狗,這個渠底的溝坎,準能毫不費力地一躍而過,就算腳趾有可能打濕,身上的毛根本不會打濕。


    章子有些後悔不該把這條殘疾狗喚迴家來養著玩,由於它不能康複,覺得不好玩,甚至一看到它就惡心。章子見了這條殘疾的窩囊狗恨不得用這竹竿敲死它。盡管章子沒有立馬下手,卻已心生殺機。


    迴返之際,章子趕著牛再過那條渠底的潺潺流水形成了溝坎的渠道,那隻小白狗自然又跳不過去,它也不敢跳,蹲在那塊條石上仍舊躍躍欲試,還是機械式地繁頻點頭。


    章子看著它心裏不爽,這迴沒有善意地幫它,而是發泄似的用那根一直捏在手裏的竹竿像先前一樣把小白狗的屁股一挑,這出其不意的一下,竟然把它推進了溝坎。


    章子再用竹竿托它屁股,希望把它送到對麵的幹灘上。可是小白狗幾乎是不停地點頭,沒有借力而抓住這個機會,它依然在水溝裏掙紮,雖然不致於喪命,但渾身都淹沒了,隻有一顆頭伸在水麵上,它也盼著章子救它上來。


    章子就是不救它,看它那樣子,既不好看,又沒用,章子還生了嗔恨,嗔恨是魔鬼。那會兒,章子一點慈悲心都沒有了,一種殘忍的行為正在顯現。


    隻見章子不但不救被水淹得特別可憐的小白狗,還用手裏的竹竿把它那顆本來就因為殘疾而容易嗆水的腦袋按在水裏溺。


    溺上幾分鍾,章子把竹竿一鬆,小白狗並沒有溺死,抬起頭來繼續掙紮,它的肚子明顯變大了,已然喝下許多髒水。它朝章子所走動的方向在水溝裏移動著,已經沒有多大力氣。


    這條盤山渠從北山一直繞至綿延起伏的東南山嶺章子所在的村莊屋後,章子沿著渠岸慢慢地走,卻狠狠地虐待那條殘疾的小白狗。


    此刻,章子變得瘋狂,不救小白狗起來也罷,棄之不管也罷,他卻一不做,二不休,再次用那根竹竿,把小白狗一起一伏地繁頻點動的腦袋按在水裏淹,心裏卻變態樣地充滿了一種發泄的快感,還獰笑著說,看你還點不點頭?現在就讓你的頭埋進水裏不起來了。


    小白狗又被按著頭足足喝了幾分鍾的水,章子再次鬆開竹竿,它還沒有死,隻是掙紮的勁頭比開始明顯弱了。章子就這樣連續數次虐待小白狗,在快接近村屋時,可憐的小白狗被章子用竹竿按住頭活活地淹死在盤山渠底部未幹涸的淺水溝裏,它的肚子被水脹得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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