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花離開醫院,已是淩晨兩點鍾了,如再到旅社開房休息,劃不來,住宿費還是算一個晚上。


    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她也不能在街上久蕩,就到縣城火車站候車室靠著長條坐凳的靠背打盹。


    雖然睡不著,她被江烈軍老婆捉奸而抓撓的情景總在腦海裏晃來晃去,影響她休息,但是身子靠在這裏不動,畢竟能夠消解一些疲勞。


    淩晨五點鍾天就亮了,她便離開這裏,來到汽運公司客運站乘早班車,準備迴到半年未迴去的離縣城40多裏的老家楊家莊休息一段時間,以後如何生計再作打算。


    可剛來到售票窗口排隊,站在他前麵的一個男人迴過頭來打量她。她揚起手捂住臉上的紫砣不讓人看;她素麵朝天,也不看人。可那個男人卻偏要看她,並且叫出她名字,楊花,你怎麽在這裏?你臉上是怎麽搞了的?


    這個聲音很熟,楊花幹脆把遮住紫砣的手放下來,並且一眼就認出麵前這個男人就是把她介紹給單天戟的華大富。


    她內心裏五味雜陳,哭笑不得地撒謊說,我倒黴了,昨晚在一家旅社休息,有小偷從窗口翻進房間正掏我褲袋裏的錢包被我發現,小偷見未偷到東西,又見我是個女人,伸手一爪抓來抓傷了我的臉。我正叫喊著,旅社的服務人員尚未趕來,那小偷又翻窗逃了,你說倒黴不倒黴?


    華大富望著她臉上的紫砣,安慰她,過幾天會好。楊花不願再和他說話,華大富其實暗中喜歡她,所以無話找話和她聊。


    他知道單天戟被雷殛後,其妻妾都樹倒猢猻散,便問她諸如今後作何打算等一些敏感問題,楊花不答,隻是笑笑,她不太瞧得起華大富。


    華大富心儀於她,認為這是一個可以向她套近乎的機會,就試探著說,楊花,我能不能和你合作做個什麽生意。


    沉吟良久的楊花迴答,你又沒有本錢,做什麽生意?誰和你合作喲?


    華大富咧開嘴笑,看楊花的反應,覺得她雖然嘴裏這麽說,好像並不討厭他,這讓他增加了對楊花的非分之想。


    到售票窗前輪到買票時,他跟楊花買了一張車票,楊花說,謝謝!你的情我領了,但是不要你出錢給我買票。


    硬是把車票錢塞給華大富,華大富不肯接。楊花說,你接了,以後你送什麽禮物我要了行不行?華大富隻好依了她,想一想說,過一周後,我送一袋新鮮的無花果你吃。


    那好哇!楊花信口說著,向他招手,算是作別。


    華大富進站上車,坐在車上,腦海裏總浮現著楊花妖嬈的身姿和姣美的麵容,期待得到她。心想:得到這麽心儀的女人,自己為她辦事、為她效勞、為她服務,無論多麽累、多麽苦、多麽難,都心甘情願。


    慢慢地又想到他對楊花說過的話,過一周後,送一袋無花果她,楊花也答應接納、領情,這無疑是她向他敞開了一扇心靈的窗口。


    華大富想乘機跳進窗去占有她,即使不能長期占有,哪怕占有一時半刻,他也不惜作出最大的努力,因為良宵一刻值千金哦!他也清楚,現在是機會,單天戟雷殛之後,楊花很落寞、空虛,還沒有投靠其他男人。


    當然自認為清楚的華大富,並不清楚楊花和江烈軍之間的風流韻事,以及她臉上那塊紫砣是怎麽來的。


    坐在臨窗的車座,華大富總朝著窗口看,好像從這個窗口跳出去,也能夠立馬抓住他心儀的楊花一樣,故此,他時而神經質地發笑,以至當班車次上的驗票員查看他的車票時,他還一愣怔。


    一晃就過了一周。華大富想兌現承諾:給楊花送一袋無花果去。他跑遍了這個縣城所有的水果攤位,可以說什麽果子都有,就是沒有無花果賣。


    他急了,想到也隻有裴憫生家庭院裏的無花果樹上才結滿了無花果,沉甸甸的,正是此果的成熟季。但是他不想找那個因故解雇他和他的關係搞得蠻僵的裴憫生。


    當然他也不敢去偷,不是不敢偷,多年前,他偷過一次,結果無花果未偷一顆,卻被樹上的果子所化成的磚頭瓦塊砸得頭破血流,住院治療那麽久,還不敢聲張。至今想到這件事,還心有餘悸。


    華大富抗拒不了楊花對他的誘惑,耐不住性子,還是想辦法偷摘裴憫生家庭院裏的無花果。


    這次,他變聰明了,從山上砍兩根細長的竹竿,削去枝條,接成一根長長的竿子,在竿子的末端安一隻鐵鉤,在鐵鉤的下麵安一個網兜,他想得挺美,如果去偷摘,伸出長長的竿子,用那上麵的鐵鉤鉤住樹枝一拉,結在枝頭上的無花果正好落在鐵鉤下麵的網兜裏。


    他把竹竿收迴而摘取無花果後再去鉤,幾個來迴,就可以達到願望,那就是他打算討好、贈送楊花的無花果不說弄到滿滿一袋,至少可弄到大半袋,那也行了,足以取悅於她。


    華大富還奇怪地想:要是那無花果像原來一樣變成磚頭瓦塊落下來,也不至於砸到他的腦袋。他已經吃一塹長一智了,再不會站在樹下麵,更不會往樹上爬,他站在離樹幾米遠的地方,就會安全。同時,他也考慮到,也隻有深夜行動,才不容易被發現。


    也就是在周四的那天子夜,華大富帶上那根綁了鐵鉤和網兜的長竿,抄小路來到裴憫生家所在的庭院前,朝裏看,沒有燈光,靜悄悄的,料想裴憫生已經睡了,他的膽子也就大了,用帶來的手電筒一照,找到一處便於逾越的部位,持竿一撐就翻過了圍牆。


    他躡手躡腳地繞近屋側,望著那棵高聳在庭院裏的無花果樹,像黑影一樣陰森森的,他有些寒乎,不敢走近,隻撳亮手電筒,用那燦亮的光柱一照,隻見那綠葉蔥鬱的樹枝上結滿了沉甸甸的無花果。


    還發現樹的頂端有一個像鳥窠的東西,卻又不是鳥窠,他沒有仔細揣摩,眼下隻關注那些可以聞到其沁脾香味的無花果。


    華大富小心翼翼地伸出那根足以伸到無花果樹頂端的長竿,喜滋滋地用帶網兜的鐵鉤貪婪地鉤取枝頭上一顆顆無花果。


    無花果樹本來是靜靜的,這會兒卻在抖動,分明引起了警覺。


    華大富不管哪些,隻管把長竿收迴,摘取網兜裏的無花果,拿在手裏用力捏一捏,確信這是真的,不是多年前砸傷他腦袋的磚頭瓦塊。


    他喜不自勝地把一顆顆無花果裝進一隻紅皮塑膠袋裏,正欲伸出長竿繼續鉤摘樹上的無花果時,突然感覺額殼不適,像針紮一樣疼,他本能地用巴掌一拍,一隻蟲子落下來,是一隻麽樣的蟲子,他沒有看清楚,用手電筒光在地上一照,發現是一隻黃蜂。


    難怪咬得這麽疼,他一摸被咬的額殼火辣辣的不適,還有發燒腫脹之感。奇怪,怎麽夜晚也有黃蜂?還蜇人呢。這黃蜂是怎麽來的?他再用手電筒光柱朝無花果樹上下一照,發現樹的頂端枝椏上撐著一個像鳥窠的東西,正是一隻黃蜂窩。


    華大富慍怒了,像複仇一樣,他拿起那鉤摘無花果的長竿,朝無花果樹頂端的黃蜂窩使勁一捅,好家夥,那棲息的黃蜂被騷動了,一時間嗡嗡地叫著飛著,華大富就著手電光柱看上去,黑壓壓的,數也數不清,好像成千上萬隻,正循著這光柱源從樹頂上俯衝下來,劈頭蓋腦地攻擊華大富。


    華大富躲閃不及,被黃蜂蜇咬得疼痛難忍,發出一聲聲哼叫。他用手去拍打,手上也立馬巴滿了黃蜂而同樣被蜇,就連那隻抓手電筒的手還來不及關滅手電筒,已經痛得無力氣撳動開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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