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多能隻好張開嘴,杜鵑立馬將那顆金黃色的糖粒兒塞進出,像播下了一顆不久就可以開花結果的種子,她臉上浮出一絲得意的笑紋。


    費多能被動地嘬著糖,感受著甜蜜,然後不敢正眼看她,因為杜鵑盯著他看,感覺得到,杜鵑是很喜歡他的。


    他瞟她一眼說,阿姨,能不能跟我訂個合同?杜鵑沒有迴答,像是有什麽心事,費多能接道,訂了合同我就走,明天帶些換洗的衣服再來。


    小費,現在天這麽黑了,你不走,就在這裏住。杜鵑說著,還拿出一個皮夾,從裏麵抽出一張大團結,遞給他說,小費,給你一百元,你在我這裏做保潔工,幫我刷刷洗洗,包吃包住月薪1000元,現在先付你這麽多,還有900元到月底付清,不必簽合同了,又不是公家單位,搞得那規矩,隨便一點吧!


    其實,費多能也是說的一句半真半假的話。這麽晚了,他家在鄉下,現在也沒有迴鄉下的車了,要是出了杜鵑家的門,他就打算在火車站候車室呆一晚上,明天早晨再乘車迴鄉下帶些必要的行李來。


    當看到杜鵑把100元錢塞到他手裏時,又聽到她說,讓自己在她家裏住下來,他簡直受寵若驚,嘴裏銜著未嘬完的糖,期期艾艾地講,阿姨,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我當然應該對你好。杜鵑邊想邊說,你像我的弟弟,我就把你當弟弟看待。


    阿姨,這麽說,我應該把你當姐姐,叫你就得改口了。費多能心裏單純,麽樣想就麽樣說。


    杜鵑變得激動,順著費多能的話說,所以姐姐對你好是天經地義的。


    說到這裏,杜鵑讓費多能坐在沙發上,並打開電視讓他看。自己則把圍腰一係,對他說,費弟,你餓了吧?我到櫥房弄夜宵去,熟了再喊你吃。


    費多能麻利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杜姐,讓我來弄吧,你就坐在沙發上享享福,也好讓你考察一下,看我會不會做事。


    不用,不用,就算你今天應聘,頭次來,我也得把你當客對待。你坐,你坐。杜鵑的客氣話在費多能聽來很不自在,他坐迴沙發,內心還沾沾自喜地想:莫非我真的像她的弟弟?莫非她真的把我當弟弟了?


    電視裏的節目是一個情感故事,配音的調子溫馨而浪漫,費多能沒有心情欣賞,隻關注杜鵑對他的反應。


    杜鵑見他坐在那裏很聽話的樣子,朝他嫵媚地一笑,就從客廳繞到櫥房裏去了。她在北街巷子裏打牌,已經吃過,因為管場的東家備了晚飯。


    眼下,她純粹是給費多能做夜宵。動炊時,心裏暗想:我哪裏有弟弟?說你像我弟弟,隻是瞎編。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對費多能第一感覺好。


    杜鵑向來有些好色,年輕時,因為好色還吃過虧,她喜歡上一個靚仔,姘居很久,懷過幾次孕,刮過幾次胎,終未修成正果而成為俊男之妻。


    原因是靚仔不務正業,有幾次與一幫爛仔不知從哪裏弄來民警製服穿在身上冒充民警外出抓賭,盡管均在晚上進行,還是被人識破其中有詐,一舉報,都抓進號子。她的靚仔判了三年,還沒有出牢房,就已病死。而她落下一個不能生育的後遺症,後來談對象,都告吹了。


    父母氣得不理睬她,她也無臉迴家去挨訓,就一直纏著比她年紀大長相差點的男人玩玩,吃喝也就不愁。


    未想到,她這種靠賣弄風騷的混角兒竟然走狗屎運,纏住了龍大發,讓龍大發玩得快活,一激動就和她拿了結婚證,龍大發一死她就繼承了遺產……


    她一邊古怪地想,一邊古怪地笑,很快就弄熟了一碗麵條,端到客廳的茶幾上叫費多能吃。


    費多能用筷子一扒,裏麵有兩個荷包蛋,他好像聽到大人說過,打雞蛋招待客人不能是兩個,這樣會讓人聯想到男人下身的兩個圓圓的像雞蛋的東西,有罵人之嫌。雖然兩個蛋不會說話,但是人一看就明白。


    費多能對此有些敏感,他搛起其中一個荷包蛋說,杜姐,你吃一個。杜鵑說,是專門給你打的兩個雞蛋,好事成雙,你全吃掉,是杜姐的一番心意。再說我已經吃過夜飯,不想吃了。


    聽她這麽說,費多能既感動,又無話可說,尊敬不如從命,他也真的餓了,數分鍾都把這碗裏的東西吃個精光。


    杜鵑很快給他遞上一盅熱茶,對她的客氣,費多能感到不安,倒覺得事情顛倒了,應聘的費多能作為雇員應該精心照顧雇主的,眼下卻是雇主在精心照顧雇員。


    盡管杜鵑說過是頭一次,他還是這麽拘謹地想。又見杜鵑笑盈盈地拿起遙控,把電視的聲音調高,像是故意愉悅他的耳朵。她還說一聲,小費,看看電視。


    電視播放著曖昧的音樂,熒屏右側時而閃現四個字:少夫老妻,這是正在播映的影視故事名。此刻出現的是少夫吻老妻的鏡頭。


    費多能故意把頭偏開,不好意思看。杜鵑卻說,人要開放一點,看一看,學習一下,會有好處。


    費多能聽出這話的弦外之音,他還真的不好意思,雖然點頭被動地讚許,但是看這種色情鏡頭還是不夠大膽、主動。他迴避似的地瞟一眼杜鵑,杜鵑卻衝著他說,少夫老妻的情況現實生活中多呢!


    少夫老妻電視劇看完後,電視裏正在播放廣告。杜鵑仍客氣地對費多能說,你坐一坐。遂起身離開沙發,費多能感激地看著她那滿是笑容的麵孔,仍然點頭。


    杜鵑往盥洗室去的腳步聲和她弄著打開馬桶衝水的響聲都能夠聽得清楚,盡管電視裏廣告音樂此起彼伏,也沒有礙著費多能敏銳的聽力,其實他哪有心事看電視?他把注意力都高度集中起來應對杜鵑。


    這會兒,盥室裏的水聲小些了,而杜鵑沒有出來,費多能一聽就知道,她在裏麵洗身子。


    再過一會兒,杜鵑出來了,隨著還有一股脂粉香味飄逸出來。


    但是杜鵑沒有立馬迴坐到沙發上挨著他看電視,而是朝臥室走去,在裏麵弄出窸窸窣窣的響聲,像是翻找什麽東西。費多能不想關心這個,而自己的念頭偏又不自覺地惦記著。


    片刻,眼望電視熒屏,卻又心猿意馬的費多能突然聽到杜鵑叫他過去一下。


    他起身走過去,隻見杜鵑拿著一疊衣物說,小費,你到衛生間的衛浴池裏洗一洗,也好休息,現在不早了。


    費多能一邊點頭一邊接過那衣物,他翻看了一下,這疊衣物就是一條半新不舊的藍褲衩和一件紅背心,還有一條花毛巾。


    他想:杜鵑肯定有男人,這藍褲衩和紅背心都是男人用品,這讓他潛意識裏有些畏懼,要是她男人從外麵迴來了呢?會容得下她聘一個男性保潔工嗎?


    有了顧慮,費多能就婉轉地問,杜姐,你的先生到哪裏去了?


    你不管。杜鵑一陣驚詫,旋即鎮定下來迴答,我先生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一年兩年都不會迴來。


    費多能聽了此話,內心稍安,他哪裏清楚?這些衣物是和杜鵑才領到結婚證就在行房事時死去的那個男人的遺物。


    要是清楚這些情況,他把這衣物拿在手裏,心裏會莫明其妙地產生一種壓抑,甚至他根本就不會來這兒應聘保潔工。不清楚好,現在費多能心裏對杜鵑隻有感激的份兒,沒有負念頭。


    杜鵑見他走進盥洗間、衛浴池於一體的衛生間之後,就聽到嘩啦啦的放水洗浴聲。


    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內心裏卻騷動不安,好久沒有見過漢子,眼下老天垂憐於我,把一個俊美的小夥子送進家裏來了,一定要把握機會哦!


    這麽想,她就異常激動,當然也有一絲理性讓她作如此考慮:費多能很靦腆,不主動,自己是一個有著豐富男人體驗的半老徐娘,一定要主動。她轉動著眼珠子,心裏就蹦出了一個接觸費多能的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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