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槐花也明顯感覺吳鎮日對自己冷淡了,她從吳鎮日的住宿處出來,外麵黑沉沉的。


    吳鎮日隻禮節性地對她道聲慢走,並沒有像先前一樣出門送她一程,他也不考慮一個姑娘獨自夜行的安危,仿佛那個事完後,就像完成了一筆交易,他和她之間不像戀愛關係,倒像嫖妓關係。


    裴槐花心裏不快,對她與吳鎮日的這份所謂的感情表示懷疑,甚至認為自己以前的想法,也就是嫁給吳鎮日,隨他一起到南方去享愛甜美生活的想法都非常可笑。


    迴到家居家裏人都睡了,她掏出鑰匙開門鎖進屋,第一件事就是將上次吳鎮日從賣花兒童那裏買的一束送給她的玫瑰花從插養的盛水花瓶裏抓出來,然後甩出窗外。


    甩出之際,她就著燈光發現這束玫瑰花的花瓣兒已開始腐爛、發黑。是的,早已該甩。


    心想:你吳鎮日打算甩我,我就在你甩我的打算尚未付諸實施之前,先甩了你。


    吳鎮日這些天,像是鬼迷心竊,總想去接觸一下南街那個修鍾表的姑娘,以至在一家建築單位實習的那天上午,都心不在焉,中途扯個謊,說要到西街買件衣服,還扯一扯身上比較單薄的一件夾克的衣角,對實習單位直管的帶班領導講,你看我穿得好單薄。


    他就這樣溜了,直奔南街那個鍾表攤。


    那個姑娘正在專心修理鍾表,手裏還拿一個長柄放大鏡,時而認真地移到表盤上照一照,隨後弄一弄,就將一塊不走的手表修複,能夠嘀嗒嘀嗒地走動了。


    站在旁邊的顧客接過修複的手表,一問修理費不高便快意付錢。


    吳鎮日瞅準一個顧客走了,便湊上去搭訕,你姓胡吧?


    是哦!你怎麽知道?正在修理第二塊手表的姑娘抬起一張白淨如玉的錐形臉,撲閃著亮汪汪的眼睛反問他。


    吳鎮日誇耀她說,你是南街有名的美女修表攤主,我能不知道嗎?


    胡咪咪本想也問一問麵前這個陌生青年的姓名之類的情況,但見一個顧客走來,手裏拿著一塊手表,可能有問題需要修理,便對吳鎮日講,我現在很忙,沒時間聊。


    啥時候有時間,教我修理鍾表的技術行麽?吳鎮日故意這麽講,主要是想和她多粘乎。


    胡咪咪卻沒有心情,她接過另一個顧客的手表,順便指著對麵鍾表攤一個戴眼睛的老頭說,你去找賀師傅學徒吧!我都是從他那裏學來的技術。


    吳鎮日說,我就要跟你學徒。


    胡咪咪說,我不收學徒。也沒有時間跟你聊,你不修表,就不要和我說話,免得分我的心,還影響我修理,人家顧客還等著領表哩!


    吳鎮日卻不想放棄,心想:你不想纏我,我倒要纏你,非把你纏到手不可。


    胡咪咪對他說的話,無異於下了一道逐客令,他當然聽得出來。


    但他並不生氣,而且自信,認為一個修鍾表的社會地位低下,憑自己的學曆,雖然是花錢買讀的大學,畢竟還是大學。


    再說自己還是富二代,長相也不差,不算整個帥哥,也算半個帥哥吧!憑自己多方麵的實力,完全可以征服她。


    考慮到這一層,他微笑著對正在低頭修手表的胡咪咪唐突地讚道,小胡,你長得好靚,我下次還想見你。


    呸!胡咪咪聽到一個陌生人的讚賞話並不高興,因為讚賞她美色的人太多了,而且大都是年輕男性,並且她還武斷地下了一個結論:這些人都沒安好心,都是色鬼。


    還聯想到幾年前,自己在學校讀書,不是有兩個男生都欣賞自己的美色嗎?最後他們為了她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結果他們被學校開除,連累她也被逐出校門。


    此後,她對讚賞她的男人不但沒有好感,還有一絲恨意。並且暗地下決心,將來不靠自己的姿色傍男人吃飯,要自立。


    就這樣,胡咪咪出了校門後就跟南街修理鍾表的賀師傅學修鍾表,直到出師,真正踐行了一個姑娘憑自己的能力自立的諾言。


    吳鎮日再次見南街修鍾表的胡咪咪花了一點心事,他進城到皮貨市場買一個牛皮製革的坤包送給裴槐花,還請她到一家排檔吃牛排。


    那是一天傍晚,裴槐花見吳鎮日這麽好,以為他又喜歡上了自己,看著剛收下的這隻價值不菲的坤包充滿了自信,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有點嗲了,還不停地向吳鎮日拋媚眼、送秋波。


    吳鎮日喝得臉紅耳熱時,有幾分醉意,卻並沒有醉,心裏還明白,他強行將自己杯裏的白酒篩一點到裴槐花的杯子裏,和她碰杯,要她飲下。


    自覺受寵的裴槐花不想辜負吳鎮日的一番好意,再說,正常人喝一點點談不上過量的酒,根本不礙事,於是她不再拒絕。


    她正端杯欲飲之際,吳鎮日說,槐花,我想求你辦一件事,所以不虧你。


    什麽事?裴槐花把端著散發著酒味的杯子放下來,忽然“逼宮”似的催問。


    吳鎮日狡黠地一笑,你把酒杯拿起來喝下酒之後,我再說。


    那不行,你不說,我就不喝。裴槐花強著嘴。


    吳鎮日見周圍有些像他們一樣吃排檔的食客,不時用目光朝這邊掃視,便把手一繞:算了,這個事重要,不適合在這個地方說。等會兒,我們倆散步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裴槐花又相信了吳鎮日,她也是個幹脆人,拿起杯子就喝下了那點酒。


    吃過排檔,離開燈火通明顯眼的熱鬧街市,他們倆走到一處燈光淡淡的甚至有些黯然的林蔭道上。


    裴槐花摸著已挎在身上的坤包忽然以感激的口氣問吳鎮日,你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吧?你對我這麽好,隻要我幫得上的忙,盡力幫,幫到麽樣,算麽樣,幫不好,你也莫怪!


    吳鎮日吞吞吐吐,支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當裴槐花一再催促,他才說出“心中所想”,你不是跟那個修鍾表的胡咪咪挺熟嗎?能不能介紹我和她認識?


    猶同一瓢冷水潑過來,裴槐花的心裏一陣發涼,她一聽這話,就知道吳鎮日的用意。


    暗裏思忖:你既然意中了胡咪咪,為什麽還給我送坤包?你移情別戀了,這坤包到我手裏不就成了一種感情包袱麽?


    是哦!人的心飛了,就無法收迴,現在他的心在他尚陌生的胡咪咪那裏,我也無可奈何。


    是不是把這坤包退給他不纏他了呢?不!我對他夠忠心,隻是他不珍惜,我對他付出了少女的貞操,隻是他要褻瀆。


    這隻坤包能值幾何?我不應得之而有絲毫不安,不是我辜負了他,是他辜負了我。


    於是,她想穿了,也看透了。就本能地抓緊這隻挎著的不再打算取下來退給吳鎮日的坤包,發出一陣冷笑,衝著吳鎮日故作大度地說,行啦!介紹你和她認識這事包到我身上了!


    裴槐花這麽爽,出乎吳鎮日的意料之外,為討好她,也為酬謝她,他有意伸手把她攬在懷裏,緊緊相依在街邊的一棵香樟樹下,並且給她一個熱吻。


    裴槐花把一頭偏,推開他說,鎮日,我還沒有跟你把事辦好呢?辦好了,你再來纏我親熱吧!


    吳鎮日笑著說可以,心裏卻說:我要是和胡咪咪好上了,誰還跟你親熱?


    但現在畢竟還差一步,吳鎮日有些迫不及待問,那你幾時能幫我這個忙?


    就這兩天吧。裴槐花明確告訴他,還叫他這兩天不要找她,她和胡咪咪談好了,自然會聯係他。


    裴槐花說過這話,就沒有再散步了,直接往家裏趕。


    夜色朦朧,吳鎮日要送她,裴槐花不讓送。心想:你他媽的南方來的野崽這麽花心,誰要你送?假心假意的。這讓她對吳鎮日產生了一種厭惡的情緒。


    她獨自走了幾步,見吳鎮日執意跟在後頭要送她,便轉過頭,用冷冷的口氣對他說,鎮日,你要送我可以,你托我辦的那件事就不辦了。


    吳鎮日站住說,我送你一程,與請你幫我辦那件事是兩碼子事,你怎麽扯到一起來?


    我告訴你,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裴槐花這會兒顯然挺有個性,她態度堅決地繼續強調,你要送我可以,你托我辦的那件事就不辦了。


    這讓吳鎮日很尷尬,他已經領會裴槐花的意思,她無疑在說,你要跟我好,就一直陪伴著送我走過人生旅途,專心專意的不要和別的姑娘好;你要不跟我好,我也不需要你假心假意地送我。


    吳鎮日在心裏悄悄地拷問自己:你到底喜歡不喜歡裴槐花?他思慮著有了答案,如果不出現修鍾表的胡咪咪那位令人迷醉的美貌姑娘,自己勉強還能和裴槐花好下去;現在出現了胡咪咪,而且她那攝人心魂的倩影總在腦海中浮現,隻要一閉上眼睛,她又恍若在眼前……


    這樣,吳鎮日隻好說出內心想說的話,槐花謝謝你!你不讓我送你,我就不送你了,免得你不高興,還是拜托你幫我辦好那件事。


    裴槐花沒有迴答,見他沒有再跟在身後,一拔腿頭也不迴地走過林蔭道,攔停一輛的士乘坐著徑直駛往迴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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